當謀殺俱樂部的三名殺手來到向日葵市時,發現目標早已死光。
紅玫瑰小隊成員一個不留,全部陣亡。
治安所封鎖了現場,收容所介入,開始調查。
他們三人在一家普通的酒吧碰頭,將各自打聽到的消息進行共享,最后驚訝地得出一個結論。
“殺戮之王冕下……親自出手了!”
其中一人將酒杯放下,言之鑿鑿道。
另外兩人的眼中迸射出駭人的光芒,那是極度的狂熱和崇敬。
“是哪位‘貴客’的美酒,觸動了吾王?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要是沒記錯的話,已經很多年沒有聽聞這種事了。”
“杰羅姆雖然身為序列5超凡者,比我們幾人都要強大,但他還不配成為王的謀殺對象……能夠引起祂的興趣,那支美酒一定很珍貴很奇特吧!”
三人喝著酒,暢快閑談。
作為謀殺俱樂部的成員,他們信奉殺戮之王康拉德,而非陰謀之神“埋骨老人”,原因無他,埋骨老人基本不會回應信徒,也很少降下神跡。
殺戮之王庇佑著他們,庇佑著所有信奉祂的殺手,但很少有人能見到王親自出手。
他們三人雖然白跑一趟,但基本沒費什么功夫就拿到了報酬,同時親歷了王的謀殺,目睹了這支紅玫瑰小隊的全滅。
這反而讓他們更為亢奮。
“這次回去,一定要將這件事告訴俱樂部的朋友,他們也會為此興奮不已吧。”
琥珀市郊外。
舊址廢墟。
黑騎士坐在一根斷掉的巨大圓柱上,俯瞰著前方的空地。
行刑者小隊共計十三人,全副武裝,一襲黑衣地站在了龜裂的石板路上,四周長滿了雜草。
他們仰起頭,看著石柱上的人影,臉色凝重。
“怎么只有你們行刑者?護燈人和紫月光小隊躲起來了?”
狼形頭盔之下,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
“在我印象里,太陽教會的修士雖然傲慢自大,卻也不是陰險狡詐之輩,他們不應該沖在最前面,叫囂著要我的性命嗎?怎么會讓你們來試探我……”
聽到黑騎士的譏諷,行刑者小隊的成員臉色變得難看。
他們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意外,護燈人小隊和紫月光小隊并未按約定前來,特別是護燈人,他們明明已經得到消息,對方昨天就到達了琥珀市,今天卻莫名失蹤。
如果不是因為太陽教會屬于“自己人”,行刑者們甚至會覺得這是一記背刺,故意讓他們充當“炮灰”的陰謀詭計。
“拜爾斯沃爾夫,你現在應該關心的,是自己將要面臨的結局。”
行刑者隊長塔列朗冷聲說。
“作為前任紫月光隊長,你的見識和經歷想必也不淺,不會自大到覺得自己能夠逃脫這次圍捕吧?”
他手一揚,掛在手腕上的細小石雕落在身前,頃刻間變大,化作一尊女性的雕塑。
石像外殼龜裂,石屑抖動橫飛,露出了里面的蠟像,女人褐發飄飄,皮膚白皙,惟妙惟肖,宛如真人。
她睜開雙眼,走到塔列朗的身旁,眼神露出深深的愛意和關心。
“塔列朗,又遇到了什么麻煩?”
她開口說道。
塔列朗看著女人,微微一笑,眼神中同樣富含愛意。
“老師,打擾你休息了……這次的對手確實很棘手,需要你的幫助。”
行刑者隊員們紛紛露出驚訝的神色。
他們雖然和隊長并肩作戰很長時間,卻對隊長所知甚少,只知道他是大地派系序列5蠟像師,平時戰斗時卻從未露出過這一手。
原來……隊長掛在手上的迷你石雕,其實是蠟像?
能夠召喚他老師的蠟像……?!
石柱上的黑騎士靜靜打量著下方的敵人。
“蠟像師嗎?有點麻煩……那尊女人的蠟像,實則是以尸骸煉制,保留了其身前的絕大部分實力,這樣一來,相當于兩位序列5。”
黑騎士拎著黑劍站了起來。
行刑者小隊眾人看著他,如臨大敵。
“將自己的導師兼戀人澆筑成蠟像,以此實現永恒的陪伴嗎……我該欣賞你對愛的執著,還是該唾棄你冰冷的心呢?塔列朗先生。”
塔列朗垂下眼簾,沒有回答。
拜爾斯的話讓他心中閃過了一絲愧疚。
一旁的褐發女子卻表情平靜。
“超凡者只是神之途徑上的跋涉之人,哪怕晉升圣者,蛻變成神話,亦有死亡的那天……不甘心的人是我,舍不得的人也是我,哪怕化身為蠟像,只要能陪伴在他身邊,就足夠了。”
“希爾娜……”
塔列朗轉頭看向女人,略微動容。
他繼而又抬頭看向黑騎士,沉聲道:
“拜爾斯,你不用再以言語干擾我了,不論如何,今天你都難逃被鎮壓的命運!”
黑騎士沉默了幾秒,旋即沙啞的聲音笑了笑。
“呵……是啊,我又有什么資格說你呢,畢竟我自己也是一個可笑的家伙。”
他手中黑色長劍一指,肅殺道:
“我和你們每一個人都沒有仇怨,但總歸立場不同……想要鎮壓我,那就試試吧。”
戰斗一觸即發!
蠟像女人希爾娜微微一笑,渾身的皮膚瞬間變成石質灰白色,背后生出一對巨大的石頭翼膜,頭上也鉆出了兩根石角。
這是大地派系序列6石像鬼的能力!
擁有極高的物理抗性和能量抗性!
希爾娜雙眼如同黑曜石,迸射出一道黑光,所到之處盡皆被拖拽進入靈界。
神秘領域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那便是超凡者的戰斗,盡量發生在靈界中。
這樣不會對現世造成太大的影響。
破壞規矩之人,將會遭到七大正神教會和收容所的聯合針對。哪怕是各方勢力的圣者,也不敢在現世中,造成大規模的破壞和殺戮,這便是來自官方的威懾。
隨著眾人的視界被一片扭曲模糊的藍色覆蓋,他們全部進入了靈界。
黑騎士站在石柱上,不為所動。
他并不在意交手的場地是現世還是靈界,他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殺光眼前的行刑者,讓收容所再一次嘗到痛楚!
當行刑者小隊再次看向黑騎士時,卻都是一驚。
因為他們發現,在石柱下方,不知何時出現了數道高低不一的人影,早已等候在靈界當中。
“等你們很久了,行刑者小隊。”
為首者是一個頭戴銀壺的家伙,他的聲音從銀壺中傳出,發出嗡嗡聲。
在他身旁,還站著一個棕紅色陶壺頭壯漢、一個渾身隱藏在青銅瓶中的黑色光頭、一個臉上帶著烏鴉面具的風衣男和一個臉色難看的胡渣男。
五個怪模怪樣的家伙,懶散地站在那里,身上散發著強大的氣勢。
塔列朗瞳孔微縮。
“阿克賓、德林克以及三個奇怪的超凡生物……”
他沒能認出陳侖的身份,誤以為是和瓶壺一樣的靈界生物。
行刑者小隊不禁深吸一口氣,黑騎士一個就已經十分難纏,現在又多出了五個幫手,情況相當不妙。
雖然三個超凡生物他們不了解,但阿克賓可是通緝在案的兇犯,資深序列6的超凡者!其他幾位恐怕不會差到哪里去!
“原來這就是你的底氣所在嗎……拜爾斯。”
塔列朗冷聲道。
“這樣正好!阿克賓和拜爾斯兩個逃犯,干脆一網打盡!”
他手一揮,十二位行刑者隊員便朝前沖去。
“拜爾斯先生,這些雜魚就交給我們吧。”
陳侖輕笑一聲道。
“謝了,銀壺。”
黑騎士拎著黑劍,偏過頭說道。
他看出杰克沒有暴露身份的意思,便默契地沒有道出對方的名字。
“雜魚?!竟然說我們行刑者小隊是雜魚……!”
雷絲麗俏臉一寒。
“先把那個銀壺頭殺了!”
“說你們是雜魚還是抬舉了,廢品還差不多!”
銀壺里傳出哈哈大笑。
陳侖手一晃,卡茲特長劍出現在手中,抬起胳膊就揮出去數道淡紫色弧形劍氣。
同時,他朝身邊的同伴喊道:
“幾位,十分鐘能解決戰斗嗎?”
“你也太小看我了,銀壺!”
壺先生碰了碰拳,咚咚作響。
德林克默默點燃了一支香煙,沒有說話,倒是阿克賓的烏鴉面具里,傳出冷淡又簡短的聲音:
“五分鐘。”
雷絲麗和身旁幾個行刑者急速閃避掉迅劍,忽然臉色微變。
他們發現四周的地上,忽然冒出了一股股綠色濃煙。
“屏住呼吸,服用抗毒藥劑!”
她大聲呼喊警示,卻也因此吸入一口病毒煙霧,忙不迭地咳嗽起來。
忽然一柄利劍當頭劈來!
雷絲麗強忍住喉嚨的干癢,猛地后撤,卻也不慎胸膛中劍,山峰斜斜劃開一道口子。
“該死!”
她咒罵一聲。
那個憎惡的銀壺頭已經欺身到了跟前,手中長劍揮砍,劍劍致命。
陳侖的騎士劍術滿級,身體素質碾壓,感染了疾病的雷絲麗一時之間只顧得上躲閃,根本沒有余力還手。
險象環生!
鏘!!
雷絲麗的袖口彈出一柄短劍,擋住了卡茲特長劍。
她只感覺自己手臂一麻,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后仰。
“這是什么超凡生物,怎么這么強大?!”
她咬著牙,額頭青筋畢露。
胸口的劍傷滲血,五臟六腑因為疾病開始傳來疼痛。
陳侖手上稍微用力,雷絲麗撲通一聲,單膝跪下,拼命地架住長劍,但劍鋒卻一點點地靠近她細嫩的脖頸。
“雷絲麗小姐,你怎么跪下了?這是在向我求婚嗎……啊哈,雖然你長得不錯,身材也很棒,但腦子卻有點問題,我不是很能接受吶。”
銀壺里傳出陣陣輕笑。
雷絲麗看著那光滑的銀壺表面,倒映著自己猙獰的臉,不禁心頭狂跳,渾身汗毛豎起。
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不是超凡生物……你到底是誰?!”
她掙扎著低吼。
陳侖卻沒有回答她,轉頭看向別處。
百米開外,一個漆黑的半球體倒扣在地上,里面傳來陣陣巨響。
那是拜爾斯先生展開的“黑夜領域”,行刑者小隊隊長塔列朗和那個蠟像女人希爾娜被困在了里面,雙方正在激烈交手。
壺先生和瓶先生配合默契,應對著四名行刑者的圍攻,反而是行刑者落入下風。
他們身中各種詛咒,還吸入了疾病煙霧,面對壺先生的鐵拳重腳,只有慌忙逃竄的份。
稍有不慎,就是重傷瀕死。
阿克賓和德林克對上了行刑者小隊中唯二的兩名序列6,外加三名普通成員。
但阿克賓二人不慌不忙,顯得十分從容。
這得益于陳侖提前帶著隊伍來到了靈界,阿克賓進行了精心縝密的布置。
如今開戰,事先埋好的藥劑瓶被激活,在疫病蔓延四周的環境里,便是阿克賓的主場。
對手是收容所的精銳超凡者,并不弱,但阿克賓和德林克是謀殺俱樂部的成員,只會更強。
行刑者們雖然服下了毒抗藥劑,但是阿克賓的超凡疾病仍然在蠶食他們的軀體。
面對圍攻,阿克賓放出了兩條病犬抗在前方,外加德林克這個血肉派系的序列6,行刑者們一時之間也拿不下二人,反而飽受疾病的摧殘。
德林克受傷了,便抽取對手的鮮血恢復傷勢,甚至吞食掉對手的攻擊,強大自己。
如遇險情,還有阿克賓這位“醫生”,丟出各類奇怪的藥劑,在加重對手病情的同時,治愈德林克、病犬和自身。
行刑者們叫苦不迭。
“在戰斗的時候還敢分心他處?去死吧!”
雷絲麗注意到銀壺頭看向別的地方,眼神發狠,憋足一口氣,猛地后撤轉身。
噗嗤——!
她的小臂被一劍斬斷,鮮血四溢。
同時她也爭取到了一瞬的機會,另一只手對準陳侖的左胸虛握,緊緊一捏。
“心臟絞殺!”
銀壺頭慘叫一聲,捂著自己的胸口,踉蹌后退。
他在最后一刻奮力擲出手中的長劍,卻也準頭大失,被雷絲麗閃身躲過,噌的一聲插在了地上。
“抓住機會!快殺了他!”
雷絲麗心有余悸地暴喝一句,嘴角滲血。
下一秒,兩名行刑者沖上前來,齊齊出手,他們面目狠厲,拳頭上布滿了電弧。
正是之前在審訊室里,威脅過陳侖的兩人!
嗖——!
黑光一閃。
快到極致的速度,在雷絲麗的視界中留下了一道爪痕殘影。
只聽噗嗤兩聲,幾乎同時響起。
一滴鮮血濺射到雷絲麗的臉上,她瞪大了雙眼,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只見銀壺頭的雙手化作漆黑的利爪,從兩名行刑者的心口穿刺而過。
陳侖收回雙手,漆黑锃亮的爪子緩緩變回正常的手掌模樣。
身前兩人撲通倒地,艱難地喘氣,咳血,失去心臟的他們,眼看就活不久了。
“這……這不可能!你怎么一點事都沒有?!”
雷絲麗后退了一步,皺著眉頭,眼神閃過一絲驚慌。
陳侖從血詩戒指中取出一塊白毛巾,擦拭著雙手的鮮血。
“我的表演怎么樣?是不是很逼真?作為群星派系的超凡者,在欺詐這方面,你怎么還沒有我專業吶……?”
他輕笑著。
這一次面對偷心賊的超凡力量,倒是沒有激活瑪姬之淚,原因很簡單——
陳侖知曉雷絲麗的底細,早就利用魔術“身體分離”,提前將心臟挪到了其他位置,加上月神庇護這個祝福提升的神秘抗性,對方的偷襲并沒有奏效。
雷絲麗的視線中,銀壺頭揚起了手中的毛巾,隨著毛巾落地,對方的身影卻突然消失。
下一秒。
她突然感覺一只手攀上了自己的脖頸。
身后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女士,這次沒人救得了你了。”
雷絲麗瞳孔一縮,銀壺里傳出的聲音,和之前截然不同。
她想起了一個人。
“杰克……”
雷絲麗的聲音干澀顫抖。
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