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白令,宋清辭什么話都沒有說。
  她只是死死盯著面前的白令,看著他輕輕伸出手,將灰白的霧氣牢牢抓在手中。
  然后下一秒鐘,霧氣開始旋轉。
  這是真正的旋轉,渦旋氣流吞吐著周圍的空氣,將一切都容納進自己的空間里。
  白令的頭發和衣服都被高速旋轉的氣流給帶得飛了起來。
  然而他并不在意,只是覺得有意思。
  這算是對于無名之霧的一個小嘗試,或者說,物理的運用。
  有點類似于魔女的“旋轉”,但是比那要粗淺得多。
  畢竟魔女的旋轉,可是幾乎等同于概念的技巧。
  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白令將意識沉浸在象征著無名之霧的指環之中。
  黑色的幽光在指環上顯現。
  然后接著。
  他把從丁炎身上取出來而煉制的部分“紅蓮版燃魂藥劑”,倒了丁點,甩在旋渦風之中。
  隨著液滴滴落進霧氣里。
  下一個瞬間,火焰的龍卷咆孝著闖進現實里!
  火焰的光輝氣勢如虹,燃燒著周圍的一切,以磅礴無比的勢態碾碎了氧氣、將其化作自己的養分,彷佛地獄的紅蓮一樣熊熊盛放!
  在這樣的氣場之下,哪怕是太陽的光芒都為之暗然失色!
  面對著這樣的火焰,宋清辭心中的理智告訴她,必須要躲開!
  被這種高溫給燒到,那么自己肯定會被燒死的!
  然而盡管理智是這么說的,然而很少見的,這一次她的感性卻一腳踹開了她的理性,占據了她大腦的全部位置。
  直面著這團鮮紅咆孝的火龍卷,宋清辭愣在原地。
  她的雙腿顫抖著,動彈不得。
  來自小時候的記憶突然復蘇,盡管仍舊混沌難明,但是卻已經足夠讓人怔怔失神。
  盡管火焰的溫度滾燙,但是此時此刻燃燒在宋清辭身上的,卻不是這個龐大的火龍。
  而是記憶更深處的、某個被封存起來的圖景。
  燃燒著的火人朝著自己跌跌撞撞撲過來,下意識地把自己抱緊,然而卻又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的樣子、閃電般地松開手。
  那個時候有什么感覺現在已經不太明晰,但是宋清辭卻模模湖湖感覺到被某種奇異火焰灼燒的疼痛,這個疼痛讓她痛苦得翻滾在地上、捶胸頓足,死去活來。
  然而除了痛苦之外,宋清辭似乎還隱隱約約感覺火焰之中還蘊藏著某種讓自己無比悲傷、懷念的東西。
  這個東西跟火焰一起出現,在擁抱的時候傳遞到自己身上、然而又迅速消散,宛如融雪。
  那是什么?
  宋清辭茫然地站在原地,不明就里。
  感受著這團熊熊燃燒的烈火,自從小時候以來,她第一次對某個東西產生了類似于“恐懼”的感覺。
  然而這份恐懼之中,似乎還有某些她很難割舍的東西正在不斷醞釀。
  她感覺到有些害怕了。
  這個東西彷佛是潘多拉的墨盒一樣,盡管你知道不能打開,但是偏偏就是忍不住。
  懷揣著這樣迷茫的心境,宋清辭站在原地,任由火焰吞噬著她的衣服和頭發。
  火星已經沾染在她的發梢末端,順著黑色的頭發而上,猩紅的光芒灼燒著漆黑的頭發、將其變成焦炭,輕輕飄落地面。
  在失神里,火焰已經距離她僅僅只有幾公分。
  這一刻,理性的雷達迸發出極致的尖叫!
  快醒過來,如果繼續這樣僵持下去,你會被活活燒死!
  必須要跑,不跑的話,你就會變成焦炭!
  變成……跟r¥一樣的焦炭!
  理智的深處似乎閃爍著某些清淺的微光。
  然而即便是這樣,宋清辭仍舊沒有反應。
  她就像是親手關掉了自己理性的雷達,不再去冷靜、沉著地看待問題,而是將一切都交給感性。
  但是即便如此,這不代表她就失去了對周遭的判斷力。
  這一刻,宋清辭無比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非常的危險。
  比任何時候……都要危險!
  然而她還是毫無作為。
  就在她即將徹底被火焰吞噬的那一剎那。
  有什么東西破開了火焰,從旋渦龍卷里隱現而出,落在宋清辭的面前。
  白令的手指輕輕點在她的額頭上。
  那根手指冰涼而沉靜,在滔天的怒焰之中就像是冰塊一樣,直接讓宋清辭的理智回歸、宛如冰水澆頭。
  上一秒鐘還肆虐的火龍卷,下一秒就像是被什么不可言說的偉力收了起來,重新回到了那個漆黑的指環里。
  唯有置換上閃爍著的澹紅流光,預示著此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手指點著女孩的額頭,白令含笑說道:“所以說,恐懼也并非一無是處。”
  “至少,你應該可以清楚得意識到,你所尋找的東西、其答桉的一部分就藏匿在恐懼的最深處。”
  說完這句話之后,白令收回手。
  這樣就夠了。
  就像是之前說的,白令只會給她一個選擇。
  根據日記本上的記載,關于宋清辭母親的一部分秘密,就藏在“火焰”里。
  這個火焰,似乎和紅蓮有關。
  換而言之,宋清辭的母親,或許與過去的“九首神教”,有所聯系……
  不過,白令最多也就知道這些了。
  再多他也不是很了解。
  關于九首神教,哪怕是未來也沒有過多的解密。因此日記本上根本就沒有記載,宋清辭的母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關于她的父親,白令倒是有所了解……
  ‘如果她接受了這個選擇,那么我也不是什么東西都不能給她。’
  這對她來說,暫時也夠了吧。
  至于之后?
  那當時等到自己的預言能力大成,真正宛如圖書館一樣,肆意觀察這個世界的時候、再來解密了。
  所以說,這對于宋清辭而言其實是一張空頭支票——一張或許是唯一一個,能夠讓她了解到自己父親母親信息的空頭支票。
  接不接就看她自己而來。
  想到這里白令輕笑了一聲。
  他轉過身,提起手提袋。
  在他的身后,宋清辭頹然地跌倒在地面上,整個人茫然而無措。
  她看著自己的手掌,腦海里亂得像是鍋里的沸水。
  就在她無比糾結的時候。
  “啊,對了,”白令扭頭看了她一眼,“待會兒記得通知你的同學。”
  “很遺憾,這次考核,沒有一人通過。”他說到,聳了聳肩,“下一堂課,我會在不日之后通知。如果還有愿意參加的話,還是這個教室。”
  “我期待你們的選擇。”
  說完意味深長的話語之后。
  白令踩著靴子,不緊不慢地離開了教室。
  只留下一地昏睡的學生,和怔怔愣神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