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石老，請您去吧。」秦濤點頭：「我也說累了，喝口水歇一歇，對了，晚餐就在你們這里吃了，不要太油膩。最好是你們這里的特色菜，讓我嘗嘗。」
石老點頭：「一定款待好秦總。」
秦濤笑呵呵地看著石老離開，然后望向身邊的人：「你們廠長姓陶？」
「是的，廠長因為忙教八的生產，過度勞累，也沒時間照顧身體，他的膽結石已經拖了兩年了。現在教八已經定型，廠里沒大事了，所以，陶廠長就住院了。前天才手術，這兩天還在靜養呢，不知道為啥，陶廠長突然來了。」
不知道為啥？
秦濤已經猜出什么來了。
辦公室里，320廠的廠長陶飛坐在了輪椅上，他是被推著過來的，此時，臉色慘白，一看就是病懨懨的樣子。
「老陶，你來這里干什么？有事給我打個招呼，我直接去醫院找你啊。」石老說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要是把身體給累壞了，可怎么辦？」
「要是其他的事情，我就叫你過去了，但是，今天不行，你在招待秦總，可不能拋下秦總，去我那里，我來這里，就是為了和你商量一件事，商量完畢，我就走了。」
「有事不能等著秦總走了再說啊。」石老擔心陶飛的身體，很是不滿：「好吧，你說，趕緊說，說完之后就回去。」
「秦總過來，是打算讓咱們研發艦載教練機吧？」陶飛說道。
你怎么知道的？石老有些驚訝，不過稍后就反應過來了，陶飛一直都關心廠里的事情，因為剛剛做手術，無法來這里接待秦濤，但是一定會讓人時刻給他匯報消息的。
肯定是接到了這個消息，陶飛就過來了，為的就是這件事！
「沒錯，咱們為了海軍走向大洋，必須要研發這種艦載教練機。」石老說道：「咱們已經和秦總商量好了，就算是海軍不給投錢，咱們也要干！如果實在缺錢，明州集團也會給提供資金的。」
「是啊，為了海軍走向大洋，咱們值得冒險，但是，你還記得咱們之前制定的發展路線嗎？」陶飛說道：「咱們的K8已經成功了，但是這只是一架中教機，接下來，咱們還要研發高級教練機啊！就算是明州集團出錢，咱們的時間能耗得起嗎？一旦因為這個項目耽誤了咱們的高級教練機項目，被同行超越了怎么辦？011基地那邊，正在擼著袖子準備大干一場啊！」
在國內，生產教練機的一共有兩個，一個是320廠，靠著K8項目，算是涅槃重生了，同時，還有另一個集團，位于大山深處的011基地。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里，國家開始搞三線建設，011基地就是其中一個重要項目，當時是一幅熱火朝天的景象，很多人都去了那里，然后，再也出不來了。
基地建立起來沒多久，國門就打開了，位于大山深處的011基地，有著先天性的劣勢，處境艱難。
所以，當殲七開始陸續服役，需要配套的教練機的時候，011基地就不停地申請，終于算是把殲教七的生產給要過來了，實際上，天府之國的132廠，更容易將這種教練機生產出來。看到昔日的同伴艱難，同時132廠靠軍貿賺了很多錢，所以，他們就不得不讓利給兄弟了。
之后，殲教七就成為了011基地的主打項目，在132廠賣殲七的同時，也會配套著賣幾架殲教七給客戶，他們的日子就這樣過下來了。
當然了，他們也知道011基地不能只靠普通的殲教七，必須要繼續發展，改進提高。
空軍已經開始裝備蘇27，殲十的試飛也很順利，也就意味著，空軍需要更加先進的教練機！
由于殲教七原本的底子就不錯，所以，011基地就在殲教七的基礎上，進行改動，想要把這種教練機作為空軍的蘇27和殲十的教練機，在他們的新款教練機基礎上完成改裝之后，再飛這些三代機的雙座型。
可想而知，這種改動肯定比全新研制一款飛機要快！
在兩年前，011基地就已經有這個想法了，320廠當時在搞教八，也沒有這個精力，現在，教八已經出來了，他們打算大干一場，搞一款先進的高教機。
利用殲教七來改裝，優點是便宜，缺點是性能始終無法和三代機相比，320廠要搞的，將會是一款具備世界先進水平的高級教練機！
上級是不會支持的，還是他們自主研發，走國際市場的道路。他們需要籌集資金，他們需要動用全部的技術力量。
在這個時候，他們跑去給海軍搞什么艦載教練機，數量還不多，時間還得耽誤了！
等到以后，他們的項目才開始，011基地那邊已經首飛了，到時候，海空軍肯定會大批采購新款殲教七的，他們320廠可就沒肉吃了！
陶飛很擔心這件事，所以聽說之后，他顧不得自己還在醫院，就要求過來了。
必須要在秦總離開前，和石老說這件事，還不能怠慢了秦總，所以，陶飛只能親自過來。
聽到了陶飛的話，石老點頭：「是的，我知道你的顧慮，其實，剛剛秦總提起來這個項目的時候，我也有顧慮。在高級教練機這個市場里，先有成果的吃肉，后搞出來的，估計連湯都喝不上。」
「是啊。」陶飛說道：「咱們整個廠子，幾千號人，加上配套的工廠，幾萬人，都看著咱們呢，咱們可不能頭腦一熱，被那個秦總給忽悠了啊！」
阿嚏！
正在吹茶喝水的秦濤，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怎么回事？
這是誰在說自己的壞話？
「秦總，您餓了嗎？要不我們先去食堂？」一旁的320廠的接待人員說道。
秦濤點頭：「可以。你們這里有什么特色？」
「藜蒿炒臘肉，鄱陽湖獅子頭，白糖糕…」
聽到這么多的美食，秦濤倒是很感興趣：「好啊，咱們這就去吧！咱們一邊吃，一邊等著石老。」
秦總大名鼎鼎，大家伙都很期待，石老居然中途退場，其他人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這飯一定得讓秦總吃好了。
不過，等到秦濤等人剛剛坐到食堂的餐桌上的時候，石老就過來了。
「秦總，抱歉，有些小事耽誤了一下。」石老笑呵呵地說道：「來，咱們喝幾杯，我先干為敬。」
「小事？」秦濤笑著說道：「石老，您為了點小事，就把我這個貴客放在一邊，有些說不過去吧？自罰三杯也不行。」
在座的人臉色都是一變，秦總原本是很隨和的，現在怎么變得有些難伺候了？居然還在刁難石老？
石老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打人不打臉，秦總當面這樣說，不符合他的做法啊。
石老一時間，想不到怎么回答。
「所以，您怠慢我這個貴客，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所以，也別藏著掖著了，說吧。」
秦濤這樣一說，石老才明白過來，秦總是讓自己不要有所保留，把難題說出來！
「秦總，我也就不瞞您了。」石老說道：「我們320廠，原本打算在教八項目進行完畢之后，就搞一款高教機，和011基地那邊競爭軍隊的高教機項目，現在，如果要搞海軍這個項目的話，恐怕會耽誤了研發的時間，到時候，我們就可能會被競爭對手給擊敗。」
秦濤點頭：「嗯，
對你們來說，這是一件生死攸關的大事，你們絕對不能輕易的答應我，對不對？」
石老的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是啊，秦總，從情感上來講，我們愿意給海軍造艦載教練機，砸鍋賣鐵也要干，而且，還有明州集團的堅強后盾，但是，我們廠的技術力量并不是很強，如果因此耽誤了高教機項目，得不償失，廠里幾萬人的命運掌握在我們手里啊！」
「你們很不錯。」秦濤說道：「在市場競爭中闖出一條路來，我很佩服，你們這個高教機項目，也很有遠見，我看好你們，不過，就算是沒有海軍的艦載教練機項目，你們能把這種高教機搞出來嗎？」
石老的臉上帶著苦笑：「我們計劃的高教機，是具備超音速飛行能力，具備三代機飛行特性，采用三軸四余度數字電傳，甚至具備一定對地攻擊能力的先進教練機。對我們來說，的確是很難的。所以，我們才要更早下手啊！」
K8只是一個亞音速的教練機，難度不大，高教機就不同了，要能模擬三代機的飛行特性，讓飛行員在這種飛機上訓練完畢之后，直接就能飛蘇27和殲十這種三代機，研發的難度是很大的。
「既然自己研發的難度很大，我們何不在世界上找一個樣板？」秦濤說道：「你們聽說過雅克130嗎？」
先進的高教機，各國都需要，老毛子也不例外。
在八十年代，隨著蘇27和米格29服役，老毛子突然發現，自己原本的L39C教練機已經無法滿足第三代戰機的訓練需求了，比如說大迎角飛行能力，就是現有教練機不具備的。
直接用同款雙座機來訓練成本太高，他們急需開發一款能讓學員體驗三代機的飛控和大迎角飛行機動，同時也要有充沛的動力適應「野蠻」操作的高級教練機。
當時，老毛子人才濟濟，飛機設計局很多，蘇霍伊、米亞、米格、雅科夫列夫設計局都參與了新一代高教機競標，不過，最后還是雅科夫列夫設計局勝出了，他們也算是動了一番腦筋，畢竟，對其他設計局來說，有沒有無所謂，但是雅克夫列夫設計局卻是至關重要的。
他們為了盡可能的模擬出三代機的大迎角飛行機動能力，采用了流星的邊條翼結構，在斜三角形的主翼前緣，增加了面積很大的邊條，保證攻角達到35度時仍能有效控制飛機，進氣道正好安裝在了邊條翼的下面，也算是見縫插針，在采用了先進的電傳飛控之后，整個飛機的性能相當先進。
但是，就在雅克夫列夫設計局打算大干一場的時候，紅色帝國沒有了！
機體已經設計得差不多了，但是，這款先進的教練機還缺乏動力和航電！
航電就不用說了，老毛子向來在這個方面落后，蘇27用的還是模擬電傳，雅克130想要用數字電傳很難，在發動機方面，正好是一個青黃不接的時候。
原本他們打算采用進步設計局的AL25TL渦扇發動機作為動力，但是這種發動機是70年代的老發動機，技術落后，所以原本計劃是使用比較新的DV2渦扇發動機。這種DV2是紅色帝國和捷克的合作項目，紅色帝國崩塌之后，這種發動機當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聽說過，這款教練機據說在和面條國合作。」石老說道。
紅色帝國崩塌了，大家伙的日子還是要過的，雅科夫列夫設計局眼看著雅克130已經完成了設計，卻沒有了資金繼續研發下去，很是苦惱，而此時，面條國的馬基航空公司找上來了。
同樣的需求，發達國家都有，馬基航空公司是西方專職研發高級教練機的龍頭廠商，眼看著國際上需要新一代高教機，卻沒有設計思路，所以，雙方一拍即合，雅克夫列夫設計局提供氣動與結構設計，馬基公司提供 動力與航電設備，由于傳統的用戶不同，也不用打擔心市場問題，所以，合作就這樣開始了。
「沒錯，他們是在合作，但是，他們的合作不會是真誠的，總有一方會耍滑頭。」秦濤說道：「而且，他們合作他們的，我們合作我們的，我和雅克夫列夫設計局關系不錯，你們如果需要的話，咱們可以花錢，把雅克130的氣動資料打包回來。」
由于高教機的需求是十年前開始的，所以，現在各個教練機生產商只是在瞄準這個市場發力，但是并沒有一款成熟的教練機出世，各國都還在研究。
其中，雅科夫列夫設計局的研究最為系統到位，他們研制出來的雅克130，可以說是引領整個時代的。
面條國的馬基公司和雅科夫列夫設計局合作，也不過是為了這個目的：拿技術，在雙方分道揚鑣之后，馬基公司拿到了雅克130的全套設計資料，搞出來了M346高級教練機，和雅克130一模一樣。
面條國能搞，己方當然也能搞。
320廠的L15獵鷹高級教練機，和雅克130的外形也是極度相似的，而且，研制項目的進展很快：01年工廠預研，03年國家批準，05年完成01架次的總裝，06年首飛，簡直是創造了一個奇跡，而且，到了07年，就完成了鑒定試飛！
這當然需要有外界資料的援助，現在，秦濤提出來了，可以幫助他們弄到雅克130的氣動資料，這就意味著，至少能給他們省五年的時間！
石老感慨萬千：「秦總，我的心情十分糾結，原本是已經答應了你的要求，但是和陶廠長聊過之后，我又開始動搖了，畢竟，我們不能只靠著一腔熱血，我們也需要照顧到全廠職工，我們不能走錯一步啊。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和您說了。沒想到，您居然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矛盾，還給我們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剛剛秦濤說的話，固然是有些尖銳，不給人面子，但是現在，石老的心中是熱乎乎的，他已經知道了，秦總所作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考慮的！而且，秦總這簡直就是給他送了一個大禮包，比給海軍造艦載教練機更大的大禮包啊！
「不要高興得太早。」秦濤的臉上帶著笑：「我可以幫助你們弄到雅克130的資料，不過，就算它是一款高級教練機，依舊是亞音速的，我們拿到它的氣動資料之后，只能參考，還得改進設計，比如說，把它的機身尺寸放大，重新設計后機身，讓它可以裝備帶加力的渦扇發動機。」
石老點頭：「沒錯，我們是要重新設計，絕對不能照單全收！如果能裝備帶加力的發動機的話，可以讓它進行超音速飛行，這樣就能和兄弟單位的產品競爭了！」
011基地的殲教七，本來就能飛到2馬赫，320廠的高級教練機，也得具備超音速飛行能力，這樣也能模擬先進戰斗機的超音速作戰能力，這個很重要！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會盡力把雅克130的設計師挖過來。」秦濤說道：「你們現在能搞外貿賺錢，也該請一些國外專家了，這樣讓你們的技術實力更強大。」
石老點頭：「沒錯，我們是通過搞外貿賺了不少錢，秦總，只要您給挖過來，開多高的工資，我們都能承受！」
原本的難題迎刃而解了，他們可以給海軍造艦載教練機了，至于耽誤的時間和精力，可以讓秦濤通過搞雅克130的資料來彌補！
石老放下了心頭的包袱，非常的開心：「來，秦總，我敬您一杯，他們都說，只要有您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現在，親眼目睹了您的風采，我對您更是佩服了！」
「石老，我敬您，在教練機的研發里，你們320廠，是值得人敬佩的！」
雙方一飲而 盡，都非常高興。
「秦總，我們要是研制這種高級教練機的話，要不要在研制的時候，就考慮到海軍上艦的需求？」石老繼續問道。
秦濤搖頭：「不，不，你們不用考慮這么多，先滿足陸基的需求再說。」
L15獵鷹高教機是相當先進的，國內的殲20飛行員，都是在L15高教機上完成訓練之后再飛殲20的，但是，這款高教機并沒有獲得海軍的認可，海軍找的還是山鷹，也就是殲教七大改的教練機來當海軍的艦載教練機。
沒有選雙發獵鷹，而是選了單發渦噴的山鷹，怎么看怎么不對勁。
原因除了獵鷹是新機型之外，還有其他方面的考慮，其中最重要的可能是：將獵鷹改到艦載，改動相當大！
美國佬就用了十幾年，才把T45給改造出來，而己方如果從零開始改裝獵鷹的話，應該會更難，時間更長。
所以，秦濤是不會耽誤320廠的。
美國海軍直接用T45教練機，原因也很簡單，對于海軍的艦載教練機來說，最重要的使命就是練習蹲甲板降落！
有沒有超音速飛行能力，都不重要，能不能模擬三代機的特性，也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能蹲甲板！
海軍艦載機最危險的，就是降落到小巧的甲板上，勾住阻攔索，這也是海軍看不起空軍的原因，相比那些四平八穩的空軍戰機起降，海軍才是講究技術的地方。
所以，國內的海軍艦載教練機，有教八改裝就足夠了，就是拿來訓練飛行員在甲板上降落的，利用教八蹲幾百次甲板，可比利用殲十五便宜多了。
練上幾百次，手藝練好了，再上殲十五也不遲。
「對了，有關競爭的問題，你們很有競爭意識，這點很好，不過，我覺得，你們兩家教練機的研發和生產單位，各有各的優勢，一個靠成本優勢，一個靠性能優勢，所以，你們以后肯定都會很有前途的，到最后，可能你們兩款教練機，都會獲得軍隊的認可。」
殲教七的改裝方案，成本低，還能飛到2馬赫，而L15的模擬三代機的大迎角攻擊能力，是殲教七永遠不具備的，利用L15來訓練飛行員，培訓效率相當高，據說飛行員在飛完了初級教練機之后，只要駕駛這種飛機十幾個小時，就能上三代機。
所以，雖然是競爭，但是最后，兩種教練機都進入了軍隊的裝備序列，算是皆大歡喜。
「是啊，如果能都獲得軍隊的認可，那當然是最好的了。」石老說道：「對他們011基地來說，這是背水一戰。」
011基地就只有一個殲教七項目，如果這個項目被軍隊放棄了，整個基地就前途暗淡了。
當然了，320廠也不會因此就同情011基地，這就是市場競爭的殘酷。
如果能雙贏，自然是皆大歡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