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走不準確,確切講是叼走。
而且一邊走一邊啃食,嘎吱嘎吱,艮啾啾的。
等白狐上岸,水猴子已經不見,只剩白狐嘴邊的一抹血跡。
它摳了摳牙縫,吐出半截骨頭茬兒。
白狐抖了抖身上的水,找了處沒人的隱秘處,它先是對著月亮拜了兩拜,然后人模人樣地盤腿打坐,月光撒在它的臉上,竟然眉清目秀的。
這只白狐到了化形的關鍵時刻,今夜過后它就可以用人的身份行走天下了,好想去大城市看看,尤其是那傳說中的岳京,不知是何等風光。
時機已到,她先是把腿化成人形,毛絨絨的白色狐貍腿直接變成了光溜溜的人類女性大腿,又長又直又白。
隨后是腰臀,,胸腹,雙臂,脖頸,全都是人類高質量女性配置。
就憑脖子以下的部分,哪怕脖子上面長出一只水猴子的腦袋,恐怕也有大把人趨之若鶩,為之瘋狂。
然而就在化形進行到最關鍵的腦袋時,突然,一道白色身影從天而降。
來人手持一把鋒芒畢現的長劍,而她的人也如她的劍一樣,給人以危險的信號。
深,深不可測!
“啊,上仙不要殺我,我沒吃過人,我是好妖!”
白狐立即盤腿化為跪拜,動作轉換非常之流暢,修長的嘴巴叭叭就是一頓求饒輸出。
白衣女子審視片刻后收了劍,“聽聞此處有一只水猿精作亂,我是來誅殺它的,你是……”
“我是狐貍精啊,狐貍啊!”白狐指著自己的腦袋,慶幸還沒徹底化形,這就是鐵證啊。
“可是你身上有它的猴子味兒。”
白狐立即辯白道,“我也聽說那只死猴子殘害百姓,所以我就把它殺了,為民除害嘛,身上難免沾染了一些猴子味兒,可我真的是狐貍啊!”
白衣女修沉思道,“聽說狐貍身上常有異味。”
“我有我有,不信你聞!”白狐湊了過去。
白衣女修輕輕嗅了嗅,皺眉道,“你好騷啊~”
白狐得意笑道,“上仙這下信了吧。”
白衣女修放下戒備,除了狐騷味和猿精氣息,倒是沒有人的血腥味,不過雞鴨大鵝應該是沒少偷吃的。
“你怎么稱呼?”白衣女修問。
“小的白不靈。”
“我叫雲輕,”白衣女修道,“剛剛打擾你化形了,莫要見怪,這個送伱吧。”
說著她掏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輕輕一彈就飄到了狐妖白不靈手上。
“這是?好香啊!”
“這是我在東海之東撿到的,異香縈繞,凝而不散,應該可以掩蓋你身體的味道,方便你在俗世行走……”
她話沒說完,白不靈直接把那團黑嗚嗚的東西吞了下去,隨即打了個香香的嗝,感覺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芬芳的氣息。
“雲輕姐姐,如此珍貴的寶貝可有什么名頭啊?”白不靈激動道。
“呃,”雲輕如實答道,“據我認識的一個老烏龜精說,這好像是一種鯨魚的……粑粑~”
白不靈的狐貍臉上由靈動變得呆滯,繼而是厭惡(wu)、惡(e)心,她扶住旁邊的歪脖樹,開始拼命,拼命地嘔著。
雲輕也沒想到這小狐貍會直接吞進去,她是讓對方裝在香囊里隨身攜帶的。
“白姑娘,我還有事就先行告辭了,望你將來在人世間可以多行善事,多積功德……還有,記得給自己變身衣服出來。”
這副皮肉實在,實在過于下作。
說完,冷艷劍仙雲輕乘著一抹劍光消失在月光下。
而白不靈此時已經完全吸收了那塊異香,嘔也嘔不出。
算了,還是繼續化形吧,反正就她們倆知道,以后不再見面就好。
她變了一身雲輕同款衣服出來,開始了頭部的變形。
一只妖怪能化成什么模樣,其實心中早有計較,她也是接觸過人類的,對美是有概念的。
像雲輕那樣的就是美,而且是極致的美,但她覺得自己可以走另一種風格,并發揮到極致。
終于,化形徹底完成,摸著沒毛的光滑臉蛋,有種說不出的激動。
然而白不靈剛要去河邊照一照,突然感覺屁股上鼓了起來。
她摸了一下,臉色一白,剛剛化形消失的狐貍尾巴又變出來了!
“白不靈啊白不靈,你果然時靈時不靈,拖著一條累贅還怎么在人間行走啊!”白不靈箕坐在地一陣嘆氣。
突然,她想出了一個辦法,只見她一手扶著歪脖樹,一手握住尾巴,然后猛地用力一扯。
叭,尾巴掉了!
看著還在扭動的尾巴,白不靈想扔掉又有些舍不得,算了,留著吧,說不定以后多攢幾條還能冒充九尾狐呢。
白衣女修雲輕化作一抹弧光消失在天際,直至天將亮的時候,她出現在東南行省太姥山的某座隱蔽山峰上。
“師父,徒兒回來了!”
雲輕喊了一聲,淡漠的臉上露出一絲久違的喜色,這一走就是二十年,不知師父可還康健。
然而并沒有人回應她。
雲輕心里咯噔一聲,沒有再御駛飛劍,三蹦兩跳就鉆進了一處洞天里。
看前面,黑洞洞,進去后卻豁然開朗,仙氣縹緲,青藤綠蔓,溪水潺潺,還有兩只仙鶴在斗舞。
見到洞府內閉著眼端坐正中毫無生氣的中年婦人,雲輕倒頭就拜,平靜無波的臉上終于出現些許動容。
想當年是師父撿到她,不僅給了她第二次生命,更是帶她進入修行者的世界,從此天高海闊,任爾翱翔。
可惜,修行之人也有很多無奈,天賦資質、資源法寶、功法秘籍,不是誰都能像話本里的主角一樣,想什么來什么,一路直上云霄的。
師父就是這樣一個苦命的人,年近三百,受限于舊傷和資源,只能止步于筑基境界,無法陪自己走下去了。
看著師父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雲輕上手就去擼,“師父放心,這次游歷我收獲頗豐,定會把隱仙派發揚光大的!”
“那你也不能上手搶啊!”中年婦人突然睜開眼睛。
“啊,師父,您還活著!”雲輕轉悲為喜,輕輕抹了把眼睛。
婦人哼了一聲,“打個盹兒而已,一覺醒來,掌門信物差點被奪。”
兩只斗舞的仙鶴嘎嘎叫了起來,分外歡快。
雲輕看了它們一眼,“師父我餓了。”
婦人指了指仙鶴,“那兩只蠢物你挑一只肥的燉了吧。”
聽到這話,兩只仙鶴齊步向后退,最終退出洞天,振翅飛了出去。
以雲輕對它們的了解,它們絕不是逃走了,而是想要通過飛行來減肥,讓自己成為瘦的那只。
看到它們的蠢樣子,師徒兩人同步笑了起來,這時雲輕突然感覺手指一緊,大拇指上套了一個玉扳指,她的笑容頓時收斂起來。
中年婦人抓緊她的手,“以后你就是隱仙派第三代掌門人了,跟師父講講,這二十年你都有什么收獲和見聞。”
雲輕趴在師父身邊,猶豫片刻后道,“我有一個疑惑。”
“說。”
“我本以為出山后會遇到很多艱難險阻,人心險惡,然而并沒有,我遇到的無論修士還是妖怪,對我都極為友好,很少有人刁難我。”雲輕不解,這和師父說的搞修真的人心都黑并不相符啊。
中年婦人回道,“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那些修士和妖物都不是你的對手,而且是遠遠不及。”
“可我也不過是區區金丹后期啊,難道我遇到的都是一些晚輩后生?”
聽到“區區金丹后期”幾個字,筑基后期的師父忍不住咳了兩聲。
雲輕沒注意到師父的異樣,又問,“難道師父說的元嬰、化神、合體這些境界都是假的嗎?還是說那些金丹之上的前輩高人都是隱藏自己的高手?”
婦人嘆息道,“元嬰、化神、合體,這些應該都是真的,只是現在尚且無人可以達到那般境界。”
“為什么啊,”突然,雲輕想到她聽過的一種說法,“難道靈氣真的在日益枯竭,如今是修真的末法時代?”
師父搖搖頭,眼中精光迸發,“恰恰相反,我以為如今當是靈氣復蘇的時代!”
(為胡祿求點小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