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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都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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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里的太陽怎么還沒有落山啊!

  冰山鳥繞薄薄寒氣,吹過去的風里帶著哇哇的喊叫,巧兒站在冰山上頭,從早晨到旁晚,看著太陽從東方過來,打了一個旋兒,又轉了回去。

  一旁白裙飄飄的女子沒有驚訝,像是早就知曉一般,“沒有黑夜,倒有另一番感覺,巧兒我們下去吧。”

  “哦。”

  雖然曾經到過古稀之齡,如今重新回到少女時代,巧兒終究還是心態擺到了當年的那種感覺,什么事都不用在操心了,也不用每日心事重重。

  冰山是沒有道路的,她跟在白素素身后,衣裙撫動間,幾個騰挪,身影唰唰的蹬著凸出的巖石和冰塊,飛快降到山腳下方,嘴里也都都囔囔的說著:“沒夜晚,睡覺都不踏實,眼睛一睜一閉都是白天,好難熬啊,對了,大哥哥不是說過要去外面看看嗎?怎么還沒動靜啊。”

  “先生這是要穩住道觀,重新布置一番,這冰天雪地的,他其實也待不習慣。”白素素停了停腳步,等著少女趕上來,并肩走去沒有窟窿的冰山墻面。

  “不過應該用不了多久吧……昨晚聽先生說過。”

  “昨晚?”

  少女身子前傾,探頭看向旁邊的女子,話語故意拉的極長,令得白素素臉唰的紅了起來,捏著拳頭輕打了下少女肩頭,嬌嗔了聲:“巧兒!

  冰壁的光芒漫過一大一小的身影,白皚皚的冰雪世界轉瞬間在兩人視野里變作寬敞的冰窟,不過已經和往日大有不同。

  原本縱橫交錯的冰椎冰層,已被清除了大部分,只保留了幾根大的冰柱支撐內部空間,清理出來的空間,竟搭起了大大小小的冰屋,屋子有半圓蓋在冰地上,也有人正施著法術將原來的模樣,重新修繕,改成了古代的閣樓……

  外面的冰面上,還燒起了篝火,弄的像一座村寨,青虛、玉晨、云龍、飛鶴……等等曾經的修道中人,從壁畫里出來,雖已不是肉身,但依舊保持著生前的習慣,大有在這里準備生活下去的打算。

  有人看到進來的一大一小,連忙放下手里的活計跑過來見禮。

  “段應龍拜見師叔祖!”

  巧兒瞥了眼這位天師道掌教,趕緊揮了下手:“以后別這么稱呼,我現在可還是少女,沒以前那么老了,聽到了嗎?”

  “是的師叔祖,好的師叔祖。”

  少女青筋一鼓一漲,捏緊了小拳頭,這時旁邊的白素素嘴角微微含笑,快一步遮在少女前面,朝那段應龍問道:“先生可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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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時辰前已經從大殿出來了。”

  “嗯,那段掌教忙,我跟巧兒先回觀里。”白素素拉著少女矮身福了一禮,這些都是禮數,畢竟先生喜歡講禮,跟隨的那些年里,自然也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冷風吹在身上是沒有感覺的,二女跟門口用蹄子推出雪人輪廓的老牛打了聲招呼,跨入道觀時,那是又有數人從大殿里出來,見到外面等候的陳鳶時,一一上去見禮。

  巧兒不認得所有人,但其中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卻是熟悉的,驚訝的叫出了聲。

  “天師?!”

  那邊幾人,天師張雙白、死去的虞飛鴻以及他的師妹,還有云賀老道,紛紛拱起手:“拜見靈顯真君——”

  “多禮了。”陳鳶上前兩步,雙手虛托讓他們一一直起身說話,目光落在為首的天師張雙白身上,臉上笑容更盛,“原本我以為再見不到天師,想不到重新試了一試,看是否能從時空的洪流里,將天師尋到,看來做任何事,總是要嘗試一番的。”

  “呵呵。”

  張雙白跟著笑起來,看去周圍,臉上多了些許唏噓的神色,“我也以為將迷失在那片混沌里,直到道消身亡……在那里面,我走馬觀花似得看完了時間長河里發生的一切,也看到了真君為天下人所做的事。”

  這位老人的聲音到了這里,竟有些哽咽,拱起手再次拜了下去,這次不是為自己道謝,而是為天師府、為天師府曾經秉持的道義而感激。

  “還有我!”

  見天師拜下,虞飛鴻直接跪去了地上,“真君不嫌當日在下想要盜觀之舉,將我和師妹重新拉回人世,這份恩情,虞某萬死不能以報答!”

  說完,在地面重重磕了三個響頭,一旁的師妹淚流滿面,跟著他給陳鳶磕去三個響頭。

  “快起來。”陳鳶將這二人攙扶起身,笑道:“人都有走錯路的時候,再說你是為你師妹而抱不平,并非真正的生出邪念,鶴龜二老也在外面,飛鴻,你去給他倆道歉求一份原諒。”

  “二位叔伯……也來了?”

  虞飛鴻激動起來,旁邊的師妹卻不明白怎么回事,虞飛鴻想要解釋,被陳鳶阻止。

  “往后再解釋吧,先去求得原諒。”

  “是。”

  虞飛鴻沒有猶豫,拱起手告辭,隨后拉著師妹沖去大門,與進來的白素素、巧兒擦肩而過,也并未理會,此刻他心里只想將當年因為入魔窟練就紅云邪法將二老殺死的事徹徹底底的解決。

  白素素走到陳鳶身旁,問了句:“先生,那位虞少俠怎么走到那么匆忙?”

  “去做他該做的。”

  陳鳶說著,目光看向云賀老道,天師張雙白也看了過去,后者嘿嘿笑了兩聲,“今日是重逢的好日子,說點高興的話就行了,哭哭啼啼的貧道就不做了,不如先找點酒水,大伙一起坐下來,一醉方休?”

  “嗯,我也這般覺得。”張雙白點頭附和,“如此重要之日,當與大伙聚在一起高興才是,往日那些事,就當談資回憶說笑。”

  他目光掃過四周,云賀見狀問道:“天師在尋什么?”

  “在尋……真君,你師父呢?”

  就在疑惑問去陳鳶,道觀外,頓時爆發出起哄的吵鬧聲,也有人高聲喝彩起來。

  “殷前輩,你這是哪兒抓來的!”

  “這么大的魚,老夫倒是頭一次見。”

  “……如此之大,將其擒拿擊殺,怕是要費上一番法力。”

  “廢話,當是你這般修為?殷前輩可是……成仙了的。”

  “啊?!”

  陡然而來的吵鬧傳來,陳鳶和天師張雙白、云賀老道,以及巧兒、白素素走出道觀,就見前方搭建許多冰屋冰樓的空地上,殷玄陵單手托著一頭鯨魚,在眾人圍觀贊賞里呵呵傻笑。

  張雙白嘴角抽了抽:“……六代祖師還是如同當年啊。”

  “我師父瘋病基本已好,只是偶爾也會讓瘋瘋癲癲的性子出來,大抵他覺得那種性子也是好的。”陳鳶笑著解釋一句。

  看著這片冰冷之地,吵雜、熱鬧將這里填的滿滿當當,曾經那種感覺又回來了。

  “真君,走,我們也過去湊湊熱鬧。”張雙白感嘆一聲后,伸手一邀,請了陳鳶一同前往,經過時間長河里的流淌,他已沒了當初天師的架子,除開這身紫金色的道袍外,就像尋常的老人一般。

  “請。”

  陳鳶也伸了伸手,與門口的眾人過去時,陳鳶忽然停下腳步,天師、云賀、白素素、巧兒也都停下來,看向入口的方向。

  圍著鯨魚的眾人也都一一停下嘈雜喧鬧,齊齊看去了同一個地方。

  “棲霞山陸良生,前來拜訪靈顯真君!”

  一道法音傳了進來。

  冰山之外,寒氣鳥繞地面,被風吹著飄在幾道身影面前。

  東方旭、紅玉、陳晨穿著防寒服,戴著手套站在一起,看著前面一點的兩人一驢,有著低聲輕輕交談。

  “就是這里?”

  “看不出有什么門道。”

  東方旭掃過四周,壓低了嗓音:“……有戰斗的痕跡,應該是這里沒錯。那哈拜爾應該動用過重型武器。”

  交談之中,三人前面的兩人一驢,身上就相對簡單許多,來之前是什么模樣,來到這里還是什么模樣。

  “阿嚏!”

  書架隔間里的蛤蟆裹著兩件棉襖,仍舊冷的直哆嗦,搓著雙臂哆哆嗦嗦的埋怨。

  “為師說了不來,非要來這里,難道不知為師怕冷的?”

  “你怕冷不假,但暖身咒都施給你了,結果還是發抖,怕是害怕見到里面的人吧。”孫迎仙嘿嘿笑起來,他拍了下書架,隨即問向面前的書生。

  “老陸,怎么樣?里面可有回應?”

  “有……很強……還不止一個……”

  寒風撲在臉上,發絲飛舞間,陸良生臉上的表情是嚴肅,他只道來了一個,沒想到里面有許多,修為雖然參差不齊,可對這世道人來講都是恐怖的,尤其最強的那股氣機,他明顯能感覺到對方只要想,就隨手做到改天換日一般。

  “來了。”陸良生低聲又說了一句,那邊東方旭三人也立即顯出緊張,做為武人感知自然也是有的,但感覺到的,只是龐大的氣息,彷如泰山壓頂般從那冰山里撲面而來。

  下一刻。

  三人眼中一花,仿佛巍峨的山體在寒風里活了過來,還沒弄清楚發生什么事,就見冰山腳下,一道人影負手懸空而立,周圍同樣飄蕩正數十道身影,在東方旭等尋常人眼中,閃爍著各色法光,根本看不清他們的容貌。

  “在下棲霞山陸良生,不知閣下仙鄉何處?”這邊,陸良生拱起手先開了口。

  然而,對面開口說出的話語,卻并非回答他,而是一聲:“陸元,好久不見。”

  令得陸良生還有旁邊的孫迎仙愣住,書架里的蛤蟆更是直接雙蹼捂臉,喃喃道:“果然是他們……”

  稍遠的東方旭三人互相看了看,“陸元是誰?”

  “難道是陸國師?”

  這時,前方的陸良生眼中神色沉下來,“你如何認識陸元?”

  “你不是他……但他是你。”

  光芒之中,陳鳶緩緩降下,見面的剎那,他確實將對方認錯了,此時再看,便笑了起來,“看來他的路走通了。”

  饒是陸良生這等飛升過來的神仙中人,顯然也被對方說的話嚇了一跳,要知道陸元就是另一個他,這也是后來才知曉的,想不到在這里碰上一個與陸元同時代的人。

  恐怕他要用昆侖鏡回去一趟,看看那個時代的陸元身旁是否有這個人。

  “不用想著用昆侖鏡回去,我見陸元時,有兩個他,一個穿梭而來,落腳五色莊,被我困在莊里五年。另一個,我見他時,已是飄飄少年郎,跟著他師父秦續家四處游歷修行,昆侖鏡便是我那時候賜給他的。

  還有你書架上那把劍,月朧。”

  “我曰爾老母的……”孫迎仙明顯嚇到了,手肘悄悄頂了一下陸良生,“老陸……這怕是一個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家伙。”

  陳鳶看到老道士的動作,眼中法光一閃,老人的模樣在他眼里迅速變化,最終回到了小時候那小道童的樣子,笑起來:“孫迎仙……我見過你。”

  這下孫迎仙直接傻掉了,僵硬著手,呆呆的看著那光芒里走出的身影,一旁的陸良生微微側臉有些驚訝:“老孫,他認識你?”

  “本道也不知道啊!”孫迎仙使勁揉了下眼睛,仔細端詳時,那邊陳鳶的聲音繼續傳來:“初見你時,還是一個小道童,屁顛屁顛的跟著你師父孫正德身后到處掏泥鰍偷鳥蛋……可惜啊,西北一場災難讓你身染劇毒,你師父為了你東奔西跑,將你年齡和身子困住,長久的歲月,讓你記憶也出現了偏差……”

  “你……你……”孫迎仙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捂著腦袋蹲去了地上,頭疼欲裂的大喊大叫出來。

  陸良生急忙施法給他緩解,可忽然發現施出的法術竟被彈了回來。

  “讓他自己恢復。”陳鳶收回手,顯然剛才他將對方的法術阻擋下來,在道觀附近,他幾乎可以說無敵的。

  片刻,蹲在地上的老道士扭曲的表情忽然停下,眨巴著眼睛看著前方的陳鳶,然后,嘴漸漸變成了o形。

  “真真君……陳叔。”

  “我以為你這臭小子恢復不過來呢。”陳鳶身后的一片法光里,一個胖乎乎的身形走出,稀稀拉拉的胡須掛在嘴上,圓滾滾的身形配上圓圓的臉正笑吟吟的看過來。

  “師……師父!

  孫迎仙那張老臉頓時露出驚喜,兔子似得,嗖的一下躥了過去,胖道士也張開雙臂,像是小時候那般給對方一個擁抱,沖來的孫迎仙忽然剎住腳停下:“師父,你不是死了嗎?我還親手埋的你……”

  “假死,不然怎么讓你一個人成長?何況為師年限也確實到了。”能再次遇上昔日的愛徒,胖道人眼里也是濕紅一片,偏頭朝陸良生旁邊的老驢叫道:“蛤蟆,你說是嗎?貧道給你的菜譜,可有熟悉了?!”

  陸良生徹底懵圈了,回頭的剎那,師父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老夫不僅熟悉,還自創了許多,一并記在了上面,現在還給你!”

  蛤蟆道人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老驢頭上,棉襖敞開在風里飛揚,蛤蟆閉著眼睛哼哼兩聲,蛙蹼隨意的扔出什么東西,徑直落去胖道人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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