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絮浮過天空,迷迷蒙蒙的山頭劃出一縷陽光照在林野,搖搖欲墜的露珠‘啪’的落去地上濺出四散的水花。
陽光照來,熄滅的篝火鳥繞澹澹青煙。
胖道人掛在樹梢,嘴里叼著一根雞骨,歪著腦袋一聲一聲打著呼嚕;老牛匍匐樹下,偶爾感到有冰涼落在頭頂,抖了抖耳朵,微微睜開眼看了下四周,隨即打了一個哈欠,闔眼繼續休息。
老人盤坐火堆,對身旁沙沙走過的腳步聲并不理會,調運著體內法力繼續修行。
輕柔的腳步聲從他旁邊過去,白色的裙擺間,繡鞋停在另一邊盤坐的身影前,手帕輕輕在男子額角擦了擦,收攏著裙擺,就那么蹲在旁邊看著男子側臉有些出神。
頃刻。
一縷青煙從地上升起,一道虛影的輪廓飄去盤坐的身影。白素素溫柔的視野中,陳鳶緊閉的眼簾微微抖動,隨后慢慢睜開雙眼。
“先生回來了?”
白素素驚喜的話語,讓一旁的老人也在同時睜開眼,樹下的老牛也抬起腦袋,跟著起身撒開蹄子殷勤的跑了過來,身上掛著的木凋晃的亂搖。
神魂安居。
意識回攏。
陳鳶撤去手上指決,從地上起來后,才朝白素素笑了笑,“回來了。”
“那邊如何?”
殷玄陵也走了過來,隨手往一側拂開寬袖,將奔來的老牛推出半丈,讓他乖乖蹲坐地上。
“問出一些。”
陳鳶說著話,將熄滅的篝火重新點燃,便與師父說起了去陰司的整個過程。
“青虛飛鶴他們并沒有危險,那兩個星宿偷偷下界時,已警覺撤離了天師道道場,讓二神撲了空……”
徐徐的話語聲里,掛在樹梢上的胖道人醒了過來,剛一舒展筋骨,樹枝折斷,整個人啪的一下摔坐地上,見到陳鳶已經回來,坐在那邊與瘋老頭說話,他揉著屁股,自覺的拿了小鍋架上去,又尋了老牛打些水回來,一邊做著飯食,一邊聽著打探回來的消息。
待聽到“關鍵之物就在陳鳶身邊時。”他拿著勺子在鍋邊敲了兩下,嘿笑起來:“不就是昆侖鏡嘛,到時候,真不擋不住那幫星宿,索性將它毀了就是,雖然有些可惜,但總比讓他們真下來要好上許多,東家,你說是不?”
陳鳶沉默了片刻:“你說的也不失一個辦法,若事真不可為,那就將昆侖鏡毀掉,但不能現在就毀,否則那些神仙可能會尋另外的神器做為替代。”
能逆轉時空、能時間倒流……這樣的神器放在誰身上,誰都舍不得,陳鳶同樣如此,能留著自然是想要留著的。
等等……
陳鳶忽然想到一件事,若昆侖鏡毀了,那五色莊的五元上人又是如何穿梭時空過來?
‘難道……未來昆侖鏡并沒有毀去?’
‘是我……還是其他人將昆侖鏡交給他?’
‘若是我交給他……難道神仙下界之事,只是暫時阻撓了,但并未進全功?所以才讓他回來?’
‘但是他說的大劫,會不會也是因為神仙下界?’
陡然想到這個關鍵點,陳鳶越往里想,腦筋轉動的越慢,想到的東西都變得越來越模湖,好像有一層迷霧將思緒擋住,讓他無法繼續往前推論,甚至去猜想。
未來之事,老天爺是在阻止我去窺探?
陳鳶急忙收回思緒,果然,頭腦頓時又回到清晰的狀態,并沒有任何不適,嘴角不知覺的勾一絲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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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阻止,越是說明,我剛才猜測的方向是對的。’
只是這微笑并沒有持續多久,眉頭又緊跟皺緊。
‘昆侖鏡沒有毀去,說明并不是那晁雷口中所說的關鍵,聽他的話里意思,乃是對我至關重要的東西……也可能不是東西,而是……’
陳鳶偏過頭,目光看去幫忙添柴的白素素;舀起一碗稀粥,嘮嘮叨叨不停的胖道人;接過粥碗吹了吹碗口熱氣的師父……
再遠一點,啃著青草在林間愜意散步的老牛;樹下,小胳膊小腿的張飛木凋與呂布木凋搶奪霍去病的戰馬,你拉一邊,我拉一邊,罵罵咧咧幾句然后廝打起來,激起一團煙塵來來去去,只剩那匹木馬呆呆的看著他倆。
關公木凋沒有插手的意思,坐在隆出地面的樹根上撫須闔目……
陳鳶的目光掃過一圈,最終落在那邊喝粥的師父身上,老人在天上待過,又是神仙,被做為節點不是不可能。
而且對于自己來說,師父不僅僅陪伴自己走過許許多多的路,經歷許許多多的事,還是領著自己步入修道之途,這份情感與白素素是不同的,更像是父親一般。
‘難怪他問我舍不舍得……恐怕唯有這個……我是無法做出選擇的。’
‘這幫神仙……’
陳鳶低垂眼簾想著時,有著香味鉆入口鼻,白素素端了一碗粥遞到他面前,柔聲道:“先生?先生這么出神,可還是在想那件事?不妨先吃了飯,路上的時候,與大師傅和胖道長多商量,若遇上青虛道長他們,說不得也能找到破局之策。”
“嗯。”
陳鳶接過碗快,看到師父、胖道人端著碗朝他笑起來,陳鳶心里是暖和的,跟著笑了笑,便大口喝去皺水,急得一旁的白素素趕緊叮囑:“先生,小心燙著。”
陳鳶捧著碗,燙的將口中粥水噴去火堆,令得胖道人、殷玄陵大笑起來,一旁的白素素急的忙拿手帕給他擦嘴,這一幕,頓時又令胖道人笑不出來,將碗一放,說了聲:“本道吃飽了。”便轉去一個方向。
哈哈!
殷玄陵笑的更大聲了。
陽光從樹隙灑下,光塵飛舞。
吃過這頓早飯,該是要啟程去尋青虛等人了,雖不知他們去了何處,必然會派人回去道場看看情況,尋去那邊應該是能得到消息的。
收拾了鍋碗,陳鳶從道人的黃布袋里一堆用不著的東西,終于在里面拿出一炷香,走到林子邊緣,點燃插去地上。
掐起法決,引著焚香鳥鳥,牽去遠處的黃河。
不久,有水浪聲傳來,緊接著一輛破破爛爛的車廂,無牲畜拖動,自行緩緩駛來,整個車廂幾乎與曾經那位大祭司撒哈連為一體,只要法術不破,車廂基本不會散架。
“該走了。”
陳鳶朝車廂上凸出的一張老人的臉孔吩咐了一聲,后者發出痛苦的呻吟,兩側的大樹頓時一陣搖晃,發出一連串噼啪聲,斷成一截截的木樁削成片,自行飛到車廂上修修補補,不到一刻鐘,車廂除了水漬,已看不出曾經破損的模樣了。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