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一片死寂。
四條懸掛山府上方的大蛇面面相覷,他們可是第一次見到娘娘發這么大的火。那條紅蛇趕忙滑去青竹那邊。
“快些跟娘娘講明。”
撞在山壁前的青竹大蛇緩過一口氣,絲毫不敢懷怨,他知道眼前這個人類模樣的娘娘,本身可是比他們更加龐大,道行更高深的一條大白蛇。
從有靈識起,他依稀記得,娘娘已經在化蛟了,只是前幾次都失敗了。
哪里像他們,只會驅使洪水,掀妖風使障眼法的小妖,除了體型龐大嚇人外,在修道中人里,根本不堪一擊。
當然,這是今天被插了一棍子后的想法。
“娘娘……”青竹擺正了姿態,猶猶豫豫的將今日去許家村的事告訴了面前的女子,“……我原本只是想借暴雨掀起一場洪水煉橫骨,洗刷鱗片,顯現一番威風……并不想害人……”
“你吃人了,對嗎?”
青竹話語被打斷,隨即勐地抬起視線,面前的女子一臉寒意的看著他,“你每隔幾年,趁我入眠之際,就回出去一趟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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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你怎么知道……”
“你們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怎能不知!”女子眼中寒氣越盛,“前面我只當你好奇貪玩,并不想追究,可今日見到這枯枝,就知道你忘了我的告戒,犯下吃人的大錯!”
聽到這里,青竹心里慌了,可越是慌,心里就憋了一股勁兒。
“娘娘!他們人吃人都行,妖吃人怎么就不行了?!”他撐著虛弱,擺動身子,激動之下,將山壁撞出幾聲悶響,語氣也著急的吼了出來:“以前還不是好好的,誰知道他們為什么找來修道中人,他們不是老老實實的種地嗎?!”
“你們把他們害苦了,能不找修道中人來對付你!”
女子的聲音也在拔高,忽然一抬手,直接將插在蛇尾上的那根枯枝唰的掀飛,拔出血肉的剎那,殘余的劍氣‘嗡’的四濺開來,周圍懸掛半空的四條大蛇急忙躲避,濺開的劍氣直接在山壁劃出數道深痕。
“妖有妖的道,人有人的道。”
女子看著手中的枯枝,眼中是別樣的神色,聲音都有些顫抖,“青竹,你想不想知道,驅使這根枯枝的人是誰?”
青竹一對冰冷的豎童,有著怨恨,擠出聲音:“想。”
“好,我帶你的腦袋去見他。”
“什么?!”
聽到這話,另外四條大蛇嚇了一跳,紅蛇急忙過來求情的同時,青竹撐著最后的力氣,轉身就往洞外滑去,可調頭經過女子身旁的剎那,長長的白袖抬起,纖弱的手掌勐地斬下。
鮮血飛濺!
臃腫的長身還帶著力道在地上滑行,碩大的腦袋卻是高高拋了起來,拖著血線‘彭’的一聲重重摔在女子身前滾動,琥珀般的眸子里,驚恐漸漸化作了死灰。
另外四條大蛇嚇得縮回洞里,就聽女子的聲音平澹。
“平日太慣著你們了,從今日起,駐足山府二十年,好生修煉!”
清冷的話語落下,女子長袖一拂,那顆碩大的蛇頭陡然泛起一道法光,化作一顆珠子大小飛到她掌心,腳下輕輕一踏,身子呼的一下化作一道殘影,消失在了洞道之中。
轟隆隆——
雷聲在陰云間滾過,閃爍的電光下是滂沱大雨,雨簾之中,不少農人披著蓑衣草帽,正從田里回來,看他們神色,田里的莊稼還是沒有保住,一個個垂頭嘆氣,聚集一起去找村里有威望的老人,準備等雨停之后,尋里正幫忙去縣衙求救,不然今年怕是要餓死人的。
村子里的另一家里,陳鳶攙了胖道人從屋里出來,與瞎眼的老婦人一起坐在檐下的矮凳上。
“讓本道出來做甚……這么大的雨,也不怕把我染上風寒。東家,我可是病人。”
“透透氣,修道中人多吸點天地靈氣才好的快。這大雨正是將天上靈氣降下來的時候。”
陳鳶用著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話語說著,將道人扶正坐好后,跟著去灶頭那邊幫忙,許大壯忙活慣的人,哪里需要陳鳶幫手,連說了幾句不用后,就將飯菜起鍋,搬了一張缺了條腿兒的小木桌擺在檐下。
“家里飯菜寒磣,兩位別見怪,那小道長可睡醒了沒有,我去叫他吃飯。”
“不用理會,我那徒兒一睡可是要幾日的。”胖道人隨意編了一個理由搪塞過去,端起碗就開吃。
陳鳶看著碗中的米飯,再看了看許大壯,他那方是空的,手里盛有米飯的碗,卻是伴著菜,一點一點挑給旁邊的老婦人吃。
陳鳶笑著與同樣看去的胖道人微微點了下頭。
這時,兩人耳中傳來動靜,嘩嘩雨聲里,有咋咋呼呼的話語從外面傳來,片刻,一群披著蓑衣的漢子叫叫嚷嚷的從這邊過去。
“大伯已經同意了,明日咱們就先把假和尚押去縣衙。”
“還要拿回咱們的錢。”有人叮囑了一聲。
隨后便看到檐下吃飯的幾人,帶頭的漢子也是爽朗的性子,“大壯吃飯呢,哎喲,好香。”
其中一人放下鋤頭就走了進來,快步跑進屋檐,看了眼陳鳶和換了身衣裳的胖道人,探頭瞅了一眼許大壯碗里的米飯。
“哎喲,還是米飯,大壯你這是兜里還有余錢啊。”
這年頭窮苦人家,一年到頭才在年關的時候,能吃上兩三頓白米飯的,眼下莊稼地剛沒了,眾人心里還有邪火沒處發,聽到那邊同伴說的話,呼啦啦一群人進了院子。
有跟許大壯同齡的,也有是長輩的,見碗里當真是米飯,盤里還有半只雞,頓時痛心疾首的數落起許大壯敗家。
“不過兩個借宿的人,拿這么好的東西出來,簡直就是糟蹋!”
“就是,明個兒雨停了他們就走了,你和你老娘還要不要活了?!”
許大壯臉氣得有些紅,“不是你們想的那般,這位大兄弟……他給我娘治……”
一群人里年輕氣盛的,將他話打斷。
“大壯你真是湖涂,你看看這兩人窮酸模樣,能有什么錢財?還給你娘醫什么……他們要是有能耐,何必拉著一輛車到處討活?連個暖被窩的女人都沒有!”
“說得好像你有似得。”旁邊有人反駁。
“怎么沒有,明日就讓我爹娘請媒人提親!”
“哎哎,外面那是誰啊……”
院子外面沒進來的人里,忽然開口指著通往曬壩的泥路上,“撐著一把傘,不怕被雨淋壞……哎喲,還是一個姑娘。”
檐下的陳鳶感受到這股氣息,手中的快子輕輕放去了碗口,抬起頭時,一把青傘,一襲白色衣裙,女子站在院子外露出一抹微笑。
周圍一群粗野漢子看著這抹笑容變得有些呆滯,有人喃喃。
“真美啊,像畫里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