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心魔,不過是一個稱呼,可以是業障,可以是心中留下的遺憾,也可以是他猴性中陰暗一面。”
嘩嘩……
小河流淌,雨云過后,遠方的河道盡頭,半空顯出七色彩虹,關公木雕坐在河邊鵝卵石上,保持著生前的神色,撫過須髯向陳鳶解釋。
“……或許眾神仙沒有媒介下不來,只能通過心魔……你可記得,當時你如何讓它上身的?”
陳鳶坐了起來,腦袋還有些昏沉,四肢也有些無力,之前的戰斗太過激烈,眼下身體反應出來的疲憊也是正常不過。
他想了想片刻。
“……妖氣,好像是小白蛇被雷電打出的妖氣,當時我渾身不能動彈,可能感覺到有東西自心而發,將白蛇的妖氣吸了過來。”
“那它又是如何走的?”關公點了點頭,又說道:“要知,大圣之心魔,可謂野性難馴,一旦殺出兇性,便不管不顧。”
陳鳶皺起眉頭,努力想著最后的畫面:“記得,好像是師父……師父給他披上我的衣服,還給它烤魚……是感化了它?”
關公闔上鳳眼,思慮了一陣,搖頭:“感化?恐怕沒那么簡單,應該是讓它想起了它師父,才收斂了妖性,讓你回來。不然已它性子絕對不會這般輕易罷休,不把心中怨氣、怒火宣泄一通,絕不離開的。”
說到這里,關羽忽地又笑起來。
“其實這樣也好,至少上面那些神仙已經有意下來了,大圣的心魔一來,權當是開了前路,后面說不得就能順理成章。”
對于自身的千神殿,陳鳶早已摸的熟絡,這位伏魔帝君能這般說,那就準沒跑的。只是這次碰上這樣境界的敵人,陳鳶心里多少有些遺憾,御劍術、靈顯術根本沒有太多的施展機會。
‘得先找一些差不多的,作惡的妖怪來練練手……’
修道中人性子淡薄,可像陳鳶這種從后世來的,真要做到淡漠這樣的程度,茍下去專心修習是做不到的,這大千世界有太多新奇的東西,不親眼見證,不親手觸摸,恐怕會夜不能寐。
山中修道是修,走在人世紅塵也是修。
我自有我的道,太過相仿別人,反而落了下成。
這樣想著,陳鳶又與關公木雕問了森羅殿的事,后者也將這段時日的事順口講了講。
“那洛都一地生死,已經被森羅殿掌控,正朝京畿其余地方蔓延,眼下還趨于正常,得空閑了,他們也自會上來找你。”
“找我做甚?讓七爺八爺站在我左右兩側?”
想起那幅畫面,不僅陳鳶笑了起來,就連關公也跟著笑了笑:“關某可還記得,你可是喜歡的,被黑白無常左右相伴,可威風的緊。”
“二爺會取笑在下了。”
又說了幾句,關公木雕看了看那邊走過來的胡書生,柱著青龍刀起來,翻身上馬:“關某先過去了。”
路過那中年書生時,鳳目斜去眼角,冷哼了聲。
“想將陳鳶當做好友,最好真心誠意,否則有一日,你會死在關某刀下。”
胡庸愣了愣,想想自己五百年道行,今日卻被一個木雕給威脅,可看對方相貌、服飾,絕非信口開河的尋常神人。
只是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樣威武的神人,為何幾百年里,他都未曾聽過,而那邊牛車附近更多了。
雖說有強有弱,可每一個都有不容小覷的感覺。
“你便是關二爺?在下胡庸,聽過你的戲文!”胡庸看著面前過去的紅臉木雕,幾年間在南方也聽過木雕戲,這位紅臉綠袍的神人,在戲臺上可是聽過一些……想到此處,頓時明白過來,陳鳶這些神人都是靠口口相傳,從百姓里汲取香火!
“嗯。”
關羽神色緩和,朝對面的狐貍點了點頭,便騎著赤兔從對方小腿旁去往牛車那邊。
目送紅臉木雕離開,胡庸笑呵呵的走來陳鳶身旁坐下,絲毫沒有因為對方的言語威脅露出惱怒,“陳兄弟,你這些神人,從戲文里汲取香火,在下說的可對?”
對方能想到這里,陳鳶沒必要隱瞞,便點點頭,算是默認了說法。
“那今日的妖猴呢?剛剛怎的沒見它木雕?”
像是發現了新奇之物,胡庸越發好奇的追問,視野對面的陳鳶卻是陷入沉默,過得一陣,才開口:“沒有木雕,它只是某位神人的心魔,等過些日子,能將那位請過來,再介紹給胡兄認識。”
“別了。”
中年書生急忙擺手:“我五百年道行在他心魔面前都感到力不從心,對方真身過來,若是人成的神仙還好,若是妖成的仙,心里多少有些懼怕。”
“為何?”
“妖之間……”胡庸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陳鳶看他神色,大抵也明白妖之間恐怕不會像人之間那么和諧,就算人與人,都免不了有恩怨情仇,何況率性而為的妖?
面對比自己強大的妖類同道,估摸會心生恐懼的,這種是從它們踏入修行之后便一直伴隨著。
“哦對了。”
河岸陷入安靜的片刻,胡庸想起一件事,他說道:“你師父身上,怎的有我生靈回轉丹?記得,那丹藥僅剩三顆,我一起給了旁人。”
生靈回轉丹?
陳鳶皺起眉頭,他不記得有什么丹藥……剛想開口不知道,忽地想起是有這么一粒,便問了書生,他是否將三枚丹藥給了一個中年男人,他讓躲雨的地方給你。
“哈哈!”
聽到陳鳶講出原委,書生竟笑了起來,“哪里是給他的,其實那日我辦完差事,多貪了幾杯,正好又逢雷雨,你該知道妖類最忌天雷,正好遇上那男子,他將避雨的地方讓給我,我也有些醉酒,稀里糊涂的就將丹藥給了對方,還告訴他若遇上不可逆轉的難事,當盡快服下,說不得會有轉機。
不過這樣也好,對方帶著妻子想要游遍九州之地,看得出是一個重情義之人,倒是沒有所托非人,何況沒有此人,陳兄弟此行,恐怕要折損修為了,當真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聽完講訴,陳鳶跟著笑了笑,也拱起手向他道謝特意中途轉來搭救。胡庸急忙擺手,“我能過來,陳兄弟其實該謝的是那蟾精,若非它拼盡妖力追趕我,讓我過來幫手,否則我又哪里知曉得了?不過我也沒做什么事,用不著感謝。”
“胡兄能來,已經是恩情了。此禮,還是請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