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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我自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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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浪翻涌聚集的那一刻,河岸之上,青虛手中拂塵一掃,唰的拉長,將個樾劼騎兵掃落下馬,順勢一卷,將呼毒衍死死纏住,另只手上,染有黑跡的木劍一拋,劍尖對準了對方,唰的飛了過去。

  撞擊的是同樣拋出的手杖,與木劍撞了一記,呼毒衍念著法咒猛地掙開纏裹的拂塵,口中一口血霧噴出。

  ‘五符神火’

  青虛身形回落,腳尖點去一根蘆葦懸空而立,寬袖拂開,飛出五張符箓連橫懸在他前方。

  就在這時,一聲水流碰撞的巨響炸開,兩人都下意識的偏過視線望去瑞河的方向,河面涌起兩道巨浪對沖。

  “我要你們的命——”

  兩種不同的聲音混雜響起的剎那,巨浪匯聚、拔高,化作一道十丈人形,巨大的身形帶起一股磅礴的壓抑,迅速蔓延開來。

  河岸戰馬驚慌嘶鳴,瘋狂的踏著蹄子想要逃離,馬背上的胡人也在試圖操作受驚的坐騎逃離這方。

  一時間,河岸、河灘全都是混亂的身影,拼命的想要離開。

  青虛立在蘆葦上,吃驚的看著水流卷出的龐然大物,閃過腦中的第一個反應,是香火成道。

  然而,想法只是一閃而過。

  那河床之上高聳直立的人形已經高高抬起了手臂,張開手掌如同山岳覆頂般遮去了天空驕陽,瞬間讓河岸這方變得陰暗,三個灰羊祭師舉起手杖,念起咒語。

  聚集起的法力只是讓巨掌停了停,然后繼續蓋了下來,在所有人眸底迅速放大,甚至能看到那手掌里,還有許多魚兒在驚慌胡亂游動。

  轟趴!

  巨大的手掌拍去河岸,引起的瑞河水勢直接將下方的百名騎兵覆沒,接觸地面的瞬間,掀起三丈高的水浪朝四面八方席卷開去,一支支狂奔的騎兵、擁擠的騎兵望著席卷而來的浪潮發出了烏泱泱的一片哭喊,然后連人帶馬一起被沖倒,卷去翻滾的河水里。

  蔓延的河水如同瑞河傾瀉出來,一個個奔逃的騎兵瞬間被吞沒了身影,在水中上下起伏大口大口的嗆著水。

  水中的巨人抬起另一只手掌拍下。

  這邊,巨浪拍來的頃刻,青虛縱身躍出數丈,踏去一匹無主的戰馬,借力高高一躍而起,飛去遠處。

  呼毒衍眼中帶著一絲不敢相信的神色,他不會漢人那種騰挪的功夫,只得一口咬去小指,扯斷筋骨的剎那,整個人化作一道黑煙消散在了原地。

  “啊啊啊——”

  須卜骨領著幾個親衛沿著河灘亡命奔逃,不時回頭看去,親衛一個接著一個被巨浪吞沒,然后,驚恐的嘶喊隨即被翻滾而來的水浪聲掩蓋。

  青虛飛出兩里,站在一根樹枝眺望,看著那方一片波光粼粼的汪洋正在回流,人的、馬的尸體被卷著一起退回了瑞河,上萬的尸體將整段河擠的滿滿當當。

  ……引河流之水,傾覆萬千生命。

  ‘孽果啊……’他嘆了口氣。

  吵雜的河岸安靜下來,河灘上全是水流沖擊過的痕跡,留下無數兵器、號角旌旗,漂浮尸體的河面上,鉆出老牛的腦袋,打出一道道白浪敞開的在水里游來游去,看到一個還活著的祭師,咬住對方衣袍直接拖進了水底。

  瘋老頭渾身濕漉漉的爬跪在河灘上,他肚子隆的老高,一口一口的吐出河水,如同一道道水箭噴射出來。

  一個個木偶抱著側翻的車廂,從車轅、車軸上跳下,呆呆的待在原地。

  陳鳶法力耗盡,氣喘吁吁的搖晃轉過身,看去仍舊矗立河面上的那道巨大人形,沒有任何言語,水流嘩啦啦的垮塌下來。

  ‘沒想到,項羽竟會引發河流暴動。否則自己還真對付不了那頂鹿頭的家伙。’

  想著時,他看到一個身材高大,披著大氅,內置鎧甲的男人從水中出來,懷里橫抱小姑娘踏著水面緩緩走來,將女孩放去巖石上,身形漸漸化作星點散去。

  河灘上沒有丁點的聲音。

  曾以為那位霸王會是怎樣的桀驁不馴,或霸氣凜然,可對方放下小姑娘,偏頭看來的瞬間,有著重瞳的雙眼里,夾雜著些許悲傷、憂郁,又望去湍急的瑞河,身形消散一刻,有著低沉的聲音回蕩。

  “虞姬……”

  星光散去,陳鳶腳下的那個木偶咚的栽倒在地,毫無生氣的望著蔚藍的天空。

  “他神魂不全,執念又深,才會這樣的。”

  關羽的小木雕不知何時過來的,一手拄刀,一手撫著須髯望去河面:“豪邁一生,有過功,有過罪,死了身子還被分成數塊,才導致他今日這般模樣,不過他也正是那股執念,僅剩的殘魂才能存到現在。”

  “執念?”

  “就是虞姬。”

  “那二爺呢?”

  “我?”關公木雕微微仰了仰臉,撫須笑了一下:“關某早已念頭通達,已無牽掛……唔,你何時將關某兄長也請來?”

  陳鳶坐去地上,靠著巖石跟著笑了起來:“二爺不是念頭通達了嗎?”

  “兒女情長豈能與兄弟之情相比。”

  “雙標。”

  關公木雕砸響手中那柄小木刀,微微睜開眼:“莫言關某聽不懂的話。”

  這時,天空有騰空的聲響傳來,正欲說話的關羽木雕頓時失去了神情,咚的一聲倒去巖石,像是要避開此間修道中人。

  陳鳶撐起身子望去的方向,之前那個援手的道士縱身降下來,臉頰消瘦,挽起的道髻夾雜些許白發,卻不容易猜出年齡的感覺。

  之前與道士飛鶴有過交集,剛才這位道長也有過援手,對這天師府心里是頗有好感的。

  想罷,他拱起手朝過來的身影道了謝。

  “陳鳶見過道長,謝道長剛才援手之恩。”

  過來的青虛笑著拱手還禮,幾步之間,目光也在打量面前這位禮貌的年輕人,除卻一身尋常衣袍,端的一表人才。

  他過去看了看放在巖石上的小姑娘,探了下脈搏后,欣慰的點下頭。

  “道友勿要感謝,該是貧道謝你才對,若無道友相助,這三萬樾劼人不知還要禍害多少百姓。”

  青虛說著話,目光望去四周,看了眼撒歡在河里打著水花游來游去的老牛,視線又落在側頭蹦跳將水拍出耳朵的瘋老頭,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像是認識。

  這時,陳鳶的聲音也傳過來。

  “天師府都能解除山門而下山濟世,我一閑散之人,還有何顧慮。”

  他聲音誠懇,到不像作假,那青虛收回目光,重新端詳起面前的年輕人,隨即,點了點頭。

  “剛才你說你叫陳鳶?”

  “可是飛鶴兄告訴道長的呢?”

  見青虛臉上露出微笑,陳鳶不用猜也知道,大抵是之前道士飛鶴帶著孫正德來了洛都,稟報了地底妖魔的事,也知曉了他的名字。

  “飛鶴與我等提起過你,還有和滄瀾劍門的過節,貧道起初并不是很信,可今日一見,貧道信伱為人。”

  道士說著話,示意陳鳶抬起手,他指尖搭去陳鳶手背,眉頭皺了起來,松開后,嘆了一聲。

  “與私你殺胡人,貧道贊一聲好。可做為修行中人,貧道還是想奉勸道友,暫且收了殺心,太多殺孽,只會業障、怨氣纏身,讓你修道艱難,就算僥幸修為提升,天劫那關也是過不去的。”

  “老天爺就看著胡人南下大肆殺戮?天師府不也在抵擋?”

  青虛搖了搖頭。

  “不同,天師府只應對胡人的祭師,一點點將傾斜的天秤推回去,至于戰事,天師府并不參與,也不能干預。”

  “那是你們。”

  陳鳶撿起木偶有些蹣跚走去牛車,抬手隔空一掀,將車正回來,一個個木偶拱衛他腳邊時,陳鳶轉身看去老道。

  “我不過邪修,縱使道途艱難,也要念頭通達,不然如何對得起自己良心?!若問何為念頭通達!”

  車前的身影一字一頓:“……曰:殺胡!”

  陳鳶吹了一聲口哨,老牛嘩的躍出水面,晃了晃身上水漬,自覺的將車橫架在脊背,叼上了韁繩。

  “還有,勞煩道長一件事。”

  陳鳶將師父攙扶過來,坐進車廂,他拱起手望向那邊的老道。

  “那女孩父母雙親被殺害,已無家可歸,還請勞煩照看收留,另告訴她,帳已結,告辭!”

  望著遠去的牛車,青虛嘆了口氣,忽然他反應過來,趕忙叫出聲來。

  “道友,天師府不收坤道——”

  他抱著女童沖上河岸,哪里還有牛車的身影,氣的跺了幾下腳。

  這時,一連串的馬蹄聲蔓延而來,一千晉騎正趕過來,被青虛請去清理河道里的尸體了,一幫士卒看著河面上漂浮的一具具胡人尸體,心里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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