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小德抬頭望向石欄。
這家伙還留下了一樣謝禮。
有趣。
他伸手一招。
放在石欄上的那件東西頓時飛過來，落在他手中。
卻是一張深紅色的卡牌。
卡牌正面上畫著一柄鋒利的匕首，朝前刺穿了一面大盾，進而扎在持盾者的眼眶中。
“破滅之章。”
“攜帶這張卡牌能夠破除敵人的‘物理免疫’類能力。”
“——我跟后面那個家伙不對付，這張卡牌贈送給使者您，希望能幫上您的一點小忙。”
“——物理攻擊對她無效，但有了這張卡牌，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
這便是卡牌的說明。
武小德迅速看完，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奈何橋禁制已經打開。
第三名亡者從橋的另一邊緩緩走來，站在武小德面前。
這是一名梳著高馬尾的女子，身穿一襲黑色風衣，容貌極美，嘴里卻叼著一根煙，雙手插兜。
她靜靜地看著武小德，一言不發。
氣氛在一瞬間走向肅殺。
筆記本上也浮現出一行行小字：
“當心！”
“這是三人之中最強的一個，也是最恐怖的一個。”
“如果你活下來，將成為一種奇跡！”
“此外，這是你今天的最后一個超度名額，完成后便可領取獎勵。”
“下次工作將在明天開始。”
武小德立刻高聲道：
“歡迎光臨！”
“我是工號為0962334的勾魂使者，特地來此為您服務。”
“親，您對投胎有什么要求嗎？”
這一刻，他察覺到了某種不對勁！
對方雖然死了，可是身上卻有著濃濃的怨氣。
——局面很危險！
卻見女子默不作聲，只是張口吐出了一束久久不散的煙霧。
武小德搓著手笑道：
“親，您這邊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又等了半晌。
直到那根煙抽完，女子才淡淡地說：
“按照你的員工牌號，你們大約有不少人，所以殺一個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對嘛？”
“完全正確，”武小德竟然附和地點點頭，話風一轉道：“雖然我們有很多很多員工，但金牌員工只有寥寥幾人，而我便是其中服務最好的那個。”
“哦？”女子波瀾不驚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相信我，我乃是地府之中最強的勾魂使者，專為打造壯闊美麗的人生而提供VIP服務，我保證您會滿意。”
女子目光收回去，仿佛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那隱隱約約的殺意也變得越來越淡，最終消弭于無形。
武小德保持著微笑。
一陣遠風吹過江面，疾速拉升，從長橋上呼嘯掠過，發出陣陣“嗚嗚”的聲響。
冷汗貼在后背的衣服上散發出一陣冰涼和寒冷。
然而武小德的眼神卻依然很穩。
他的意志仿佛沒有絲毫動搖，始終顯得優雅而具有親和力。
對方身上的情緒似乎下去了不少。
對于這種事，他一向很有經驗。
在很多群架開打前，在酒吧或網吧、臺球室、溜冰場和街頭。
人們之間的沖突往往從口角開始。
在動手前的一瞬，人的情緒是不一樣的。
武小德敏銳的觀察到這女子的情緒回落，輕聲道：
“相信我，我幫過無數人，你的事我也一定可以解決。”
“一定？”
“對，一定可以。”
——沒解決我就完蛋了！
武小德默默想著。
女子又看他一眼，從懷里摸出煙和打火機。
香煙燃起。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長長的煙霧，呢喃道：
“你們的判定太無趣。”
轟——
她身上升騰出無邊的強悍氣息，化作狂風，吹拂四方。
筆記本上忽然浮現一行小字：
“不要抬頭，抬頭即死。”
武小德站在原地不動，余光卻看見女子身上冒出絲絲縷縷的光芒，在天空不斷凝結著什么。
又有數行小字浮現：
“也許將她封印在此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能將她封印在‘虛幻世界’完全是一場偶然。”
“她隨時都可以殺死一切，解封離開。”
“——這取決于她是否想離開這里，去其他地方轉轉。”
武小德目光一閃，直接將筆記本合攏，放入口袋。
——這孫子老說喪氣話，還不如不看。
他看著女子，腦海中浮現出對方的一生。
這女子活著的前二十年都是按部就班的生活著，從來不曾顯露自己的力量。
直到今天被人調戲。
對方化作了漫天紛飛的血肉。
然后她忽然覺得，被調戲的感覺實在不好，便自作主張，在“虛幻世界”的世界規則中強硬地加了一條。
“任何調戲女生的人，都將立刻化為紛飛的血肉，失去其性命。”
正因為這件事——
虛幻世界當即觸發了應急措施，直接掐斷了她的壽命，把她送到這里來。
——如此說來，難怪她會覺得掃興和無趣。
難怪她剛才對自己有敵意。
甚至她心頭的那一絲憤懣直接化作了半空中那個恐怖的未知東西。
自己完全沒有資格跟她打。
自己看一眼她放出來的寵物就會死。
武小德慨嘆了一聲，隨手將筆記本扔在地上，轉而摸出那張卡牌。
“送給你的。”
他說道。
女子接了卡牌，訝然道：“這是——”
“我代表陰間全體同仁向你表達歉意，你的死亡是一場意外。”
“這張卡牌是我們的賠禮。”
武小德正色道。
之前那男子把這卡牌給自己，想要自己對付眼前這女孩。
他一定以為自己作為勾魂使者，能對付不聽話的亡靈。
笑死。
——其實自己并沒有任何實力！
所以他壓根想不到，自己直接把這卡牌當做禮物送給了女子！
女子果然有了點興趣，驚奇道：
“想不到還有這樣的卡牌，剛好我也有一張，你看——”
她隨手一摸，手上便出現了一張卡牌。
武小德定睛看去，只見那張卡牌上，畫著一柄刺破大盾的匕首——
這跟自己得到的卡牌一致。
不同的是，匕首在刺破大盾之后，又被一面小盾擋住了。
一行行小字浮現半空：
“破滅天尊。”
“一切破除‘物理免疫’的卡牌都將失效，使用卡牌者將被禁錮，無法動彈。”
“——反客為主。”
武小德心頭一跳。
該死。
那家伙準備的卡牌完全是個陷阱。
一旦自己對這女子使用，自己就會立刻被禁錮住。
這女子正在生氣。
自己卻對她用那個這張卡牌。
接下去會發生什么，想必用腳指頭想都能知道結果。
第二個投胎的家伙真是徹頭徹尾的壞啊！
算了。
不管他了，讓他去大型游戲里施展他的才能去吧。
“感謝你的卡牌，可是我還是很失望，明明我只是想幫一下其他女孩。”
女子說道。
武小德定了定神。
他用眼朝女子一看，頓時發現她身上有著三十幾個金色的大鉤。
這是善事功德。
幫助同學，救助失足少女，仗義疏財，救落水者，阻止火車失控，拯救失事飛機，殲滅黑社會……
才活了二十歲就有這么多功德，完全證明她扮演人類扮演的很不錯。
難怪第二個去投胎的男子討厭她，想要她跟勾魂使者產生矛盾。
這兩人完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發展方向。
好，再看看她的罪孽……
一名中年男子跌倒在地，她去扶，卻被對方借著攙扶的機會狠狠抓了一把敏感部位。
她一怒之下與之理論，對方卻要繼續耍流氓。
嘖……
如果自己是她，有著如此強大的力量，自己會怎么做？
武小德心頭已經有了判斷。
這位亡者與之前的兩位完全不同。
她的實力最強，但卻沒有那么多惡念，甚至在生活中也習慣了隨波逐流，按部就班，甚至享受其中。
興許這就是虛幻世界能封印她的原因！
她愿意在這個世界過凡人的生活！
現在世界的強制作為，讓她心中生出了小小的不爽。
這一點點的不爽將是決定性的力量。
再加上她之前的那些作為……
“我必須要說，對你的判決是錯誤的。”
武小德開口道。
女子靜靜地看著他。
武小德一招手。
筆記本回到了他的手里。
他沖著女子道：“我現在要上報這個問題，馬上開會研究解決方法，你可以稍稍等待一下嗎？”
“好。”女子道。
武小德對著筆記本道：“走，我們需要一個隔絕的空間處理這件事。”
筆記本頓時散發出密密麻麻的字符，化作一根黑色管道，直接將武小德吸了進去。
一閃。
武小德出現在一處密閉的房間之中。
他神情肅然道：“本次干預錯誤，我正式抗議對該女子的處死。”
等了數息。
一道宏大的聲音在密閉房間內響起：
“錯誤何在？”
武小德道：“‘虛幻世界’的規則是一切交給人類社會和法律去決定，然而在她身上，‘虛幻世界’卻過于緊張，產生了一次強制干涉。”
“如果讓一切正常發展，她這個時候應該在警察局。”
“事發地點是熱鬧的市中心，有攝像頭。”
“通過調取攝像頭會看到整個過程，以法律的程序去審判，她也不一定會死。”
“這次是你們強制介入，造成了她的死亡。”
“你們不該干涉‘虛幻世界’的正常運行，這非常影響她的體驗！”
“如果她體驗不好，我們還怎么做生意？”
“我們會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