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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君埋泉下泥銷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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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何必藏頭露尾?過來一敘吧。”

  武小德的聲音遠遠傳遞開來。

  沒有人回應。

  “這么重的殺氣,還以為自己藏得了?”

  武小德冷哼一聲,身形一閃便躍上了圍墻,警惕的朝四周望去。

  冷風吹拂。

  外面的街道上空空如也,看不到任何人。

  毫無征兆的——

  驚雷在云層中炸響。

  武小德忽然側身一閃。

  一枚狙擊子彈貼著他臉頰飛過去,打在他后方的樹上,穿過樹木,射入武館二樓的牌匾里。

  小施尖叫起來。

  錢明魁大聲道:“臥槽,我家的牌匾——什么情況,小武兄弟?”

  武小德慢慢轉回頭,朝武館內看了一眼。

  只見武館大堂門口左右兩邊的立柱上分別刻著兩行大字:

  “踏雪無痕尋梅去”

  “臨風有意問月來”

  而在武館二樓外面則掛著一幅牌匾:

  “天山九絕”

  剛才那顆狙擊子彈射入這牌匾,留下了一個不斷擴散的大洞。

  咔嚓、咔嚓——

  牌匾從中間斷裂開來,掉在地上。

  這時天空中的雨水終于落下。

  大雨讓地面漸漸變得泥濘,那牌匾被泥與水濺了許多,錢明魁連忙去收拾,卻也只拿起幾塊碎裂的木片。

  武小德怔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漸漸扭曲起來。

  只聽他恨聲說道:

  “你要是光明正大來踢館,本座也就不說什么,但你用暗器毀我家牌匾,這就不地道……”

  “小武。”

  “我在,前輩。”

  “本座借你名頭殺人,你介不介意?”

  “不介意的,前輩;請隨意,前輩。”

  “好!”

  武小德緩緩抽出長刀,朝下一跳,大搖大擺的走到街道中心,站定。

  他深吸一口氣,怒吼道:

  “吾乃踏雪尋梅流派當家之人!”

  “毀我牌匾的,出來劃個道兒,本座與你解了這段恩怨!”

  他的聲音如同炸雷一般響徹整個街道,回音久久不散。

  無人回應。

  天地間只能聽見“沙沙沙”的雨聲。

  武小德已經淋濕,但卻站在原地不動,身上的殺氣增添了一層又一層。

  終于——

  街道盡頭。

  一名身穿西裝的中年男子出現。

  他走到武小德對面,鼓掌道:“幾乎很少有人能躲過狙擊槍的偷襲,你的本事確實不小。”

  “把話說完。”武小德面無表情道。

  “我來是因為一位大人物起了愛才之心,讓我告訴伱,昨日的條件你沒接受,今日條件又變了。”

  中年男子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樣,繼續道:“今日的條件是——”

  “夏蕙蘭的一切科研成果,都歸我們所有,你也要過來賣命,這樣的話,你們兩個才能活。”

  武小德意外的偏了偏頭,默道:“小子,我只殺人,你的事,你自己來答。”

  “好的,我來說吧——”

  武小德開口道:“你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你過來忠心效命,日后早晚會知道。”中年男子道。

  武小德不耐煩道:“你們好煩啊,連個名字都不敢露,這種做派永遠上不了臺面,也永遠對付不了趙氏皇族,你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你們連光明正大都不敢。”

  “是的,你們就是一群臭水溝里的老鼠,竟然還妄想讓我當你們的狗?”

  中年男子冷冷的道:“武小德,你這是找死,要知道——”

  他的話沒說完,懷里忽然傳來一陣電子聲。

  中年男子摸出手機,接通電話。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開全息影像,我倒要讓他知道,這個世界是怎樣的。”

  “是。”

  中年男子在手機上摁了一下。

  手機頓時投射出一片全息影像,上面是一名拄著拐杖、頭發花白的老人。

  他舒舒服服的坐在沙發上,身邊有六名美婢服侍著。

  一女烹茶,一女端杯,一女跪在地上捏腳,一女在身后揉肩,一女手持玉扇輕輕扇動,一女細心剝著葡萄皮,將晶瑩剔透的葡萄喂入老人口中。

  老人看著屏幕,和藹道:

  “小武啊,不要當那什么皇室的守護者了,過來幫我做事,我保證以后你有享不盡的福。”

  “你是誰?”武小德問。

  “帝國軍機部,司令,葛冷山。”老人道。

  “你在哪里?”武小德問。

  “你頭上。”老人道。

  “頭上?”武小德朝天空望去。

  鉛云遮蔽了一切。

  也許在云層之上,有著什么飛行器?

  “小武啊,你是要像一條死狗那樣死在大街上,尸體被扔到臭水溝里;還是過來為我做事,享盡榮華富?”

  “我會一直俯瞰著你,直到你做出選擇。”葛冷山道。

  武小德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道:“您為什么不下來親自跟我說呢?”

  “可憐的孩子啊,你還太過年輕稚嫩,并不能明白人生中一件要緊的事。”葛冷山搖頭道。

  “我洗耳恭聽。”武小德道。

  “人類生來便是有階級的,這是我們這個物種的本質——孩子,這就像你看我的時候要抬頭仰望,而我看你只需俯瞰。”葛冷山道。

  “也許您早生許多年,做過許多大事,懂得的道理比我多,但有一件事您弄錯了。”武小德道。

  “什么?”

  “您的階級再怎么高,也跟我這種普通人一樣。”

  “一樣?”

  “您看,您也只有一條命呢,既然您想要我的命,那我們就拼一拼,搞不好您一死,您的一切都沒有啦。”武小德攤手道。

  葛冷山失笑道:“匹夫一怒,血濺五步?那都是古代的事了,現在我在天上,而你只在凡塵,永遠都無法來到我面前。”

  “是嗎?”

  “是的,現在回答我吧,來不來我手下做事。”

  “不來。”

  “那就去死,”老人說完不再理他,沖著身邊的美婢微笑點頭道:“今天的茶泡的不錯。”

  武小德站著不動,忽而抬手抽刀,朝著面前斜劈出去。

  一顆狙擊子彈被凌空劈成兩半,在街道兩邊的墻上拖拽出一條長長的、飛揚的灰線。

  他握刀不動,默聲道:

  “說完了?”

  “說完了。”武小德道。

  祖靈的語氣中,似乎帶上了些許欣賞的意味:“小子,今日你完成了我的委托,又承諾今后照應我后人,我便代人傳道,將一門刀法傳給你。”

  “有句話叫做‘刀光劍影’。”

  “這個詞說了兩種兵器,其中關于刀,它其實是這樣用的。”

  “看好了——”

  長刀收回來,歸入鞘,忽然又被抽出去奮力一斬!

  但見一抹金芒從刀鋒上飛出去,在街道上拖拽出一條刺目的細線,瞬間便掠過數千米的距離,斬中了兩條街之外某棟樓中的一個房間。

  鮮血瞬間染紅了窗戶。

  窗玻璃“嘩啦嘩啦”的掉落下去,顯現出房間內那狙擊槍,以及被斬成兩截的尸體。

  雪白的墻上飛濺出一條優美的血線。

  狙擊手死!

  祖靈站在街道中央,諄諄教誨道:“刀芒透刃而出,斬天斬地,哪管你百般躲閃,終究不過是我刀鋒上的一縷亡魂,此乃用刀心法,切記。”

  “是,前輩。”

  武小德朝那全息影像望去。

  只見拄著拐杖的帝國軍機部司令葛冷山神情沒有任何變化,甚至嘴角還多了一縷嘲意。

  葛冷山喝了一口茶,溫和說道:“天真的孩子啊,我既然敢露面,就證明你的性命已經在我手中,你真以為自己能活?”

  “我們不如來打個賭。”武小德道。

  “賭什么?”

  “今日我若活下來,你就去死;我若死在你手中,自然就無法再管夏蕙蘭的事,她是你們的。”

  “我已經贏了。”葛冷山淡淡的說著,又做了個手勢。

  他這手勢一動,武小德身上那位祖靈立刻就有感應。

  “殺氣……我感應到了相當恐怖的力量,應該能把這一帶都夷為平地。”祖靈道。

  “要逃嗎?”武小德問。

  “我能逗留的時間不多了,小子你且聽好!”

  祖靈喝道:“不要讓生死驚懼干擾你的刀意,凝神靜氣,渾然忘我,接下來我就替人傳你這一套刀法——”

  他控制著武小德的身體,在原地站了個屈膝弓步,以手按住刀柄,垂下頭。

  錢明魁趴在武館的圍墻上,看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感到了一陣陣心悸,幾次想開口說話都忍住了。

  四周歸于寂靜。

  只聽武小德輕吟道:“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他渾身一震,腳下猛然炸開一道旋轉不休的幽冷之風,裹住四周所有雨滴,旋轉著朝四面八方散開。

  轟——

  長刀出鞘,刀身上炸裂出雷霆般的震鳴聲。

  武小德單手握刀,揮揚成一片參差交錯的殘影。

  只見一道道金芒凝聚成線,從雪亮的刀芒上迸射而起,朝天空深處斬去。

  一切轉瞬即過。

  刀歸鞘。

  暗涌不休的風吹拂而來,繚繞在武小德身上,久久不去。

  他按住刀柄,以教誨的語氣默道:

  “如詩所述,此刀法一共兩式,乃神人所授,威力無窮,非大機緣不得輕傳。”

  “剛才那一式乃是‘君埋泉下泥銷骨’。”

  “至于第二式‘我寄人間雪滿頭’,你還無法承受此刀顯現,勉強斬出來必受其罪,姑且記在心中,待到魂力大漲之后再用。”

  “小子,好教你知道,你既然愿意護老夫的道統流派,老夫也不是吝嗇的人。”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告辭!”

  話音落下,武小德忽然發現自己恢復了身體的控制權。

  亡靈之書漂浮在一旁,書頁上不斷顯現出一行行散發著寒冷白氣的冰晶小字:

  “身體已結束最后一次同步。”

  “祖靈脫離了你的身軀,重新回到靈界。”

  “你得到了遠古祖靈的最后一次傳授。”

  “你開始掌握未知來歷的刀道秘流——”

  “風雪獨行。”

  “值此因緣會際,你獲得了一門神秘刀法。”

  “你開始掌握此刀法的前置用刀技巧,如果勤加練習,你將在刀法一道上登堂入室。”

  武小德潛心細辨,發現記憶中浮現出了種種以刀戰斗的畫面。

  這些都是那位祖靈傳授給自己的。

  就像當初得授鐵線拳一樣。

  不過——

  剛才那位祖靈到底斬了什么?

  滂沱的雨水中,他按住長刀,抬頭朝天空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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