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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里,槍哥放下電話,站在送貨的商店門口,心情久久難以平復。
他退役也有兩年了,經歷過的一切都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他學歷不高,出身貧寒,當初父母病逝時,債臺高筑,退役的那點錢,還完債,在家鄉小城,連個房子都買起。
眼看同齡人都開始結婚生子,因為在部隊受了傷,結婚更是沒著落,這讓他日漸沉默。
可弟弟的那句話,讓他有些心動。
“哥,反正報銷路費,你來試試看啊,就算是不行,就算是來看看我,我已經一年多沒見過你了,哥……”
“再說了,人家是大公司,如果真面試上了,到時候一個月收入好幾萬,你就能給我找個嫂子啦!咱們就又有家了!”
他已經很久不知道家是什么概念了。
難道,我也能有個家?
掛了電話,他拿手機根據弟弟提供的資料查了半天,查出來的資料讓他咋舌不已。
可不是大公司,這種公司,平日里連仰望都望不到啊,為什么人家要招他一個跛子?
這個世界上,比他更強的人,不是多得是嗎?
槍哥的心情萬分復雜。
下午送貨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幾次差點算錯了帳。
好不容易送完了貨,回到了送貨的店里,老板陳叔笑呵呵道:“梁槍,回來了啊!來來來,回來的正好,那啥,我有點東西,太沉拎不動,你幫我送到家里去吧!”
槍哥沒說什么,拎起來跟著陳叔就走,送完了東西,老板陳叔又死活留他吃飯。
“對了,娟子,你出來啊,梁槍來了,你不是整天說想見梁槍嗎?”
里屋出來了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看了槍哥一眼,連話都不說一句,一屁股坐下,就對著手機嘰嘰呱呱說了起來。
“你看,這孩子,都這么大人了,還是不懂事,梁槍你和娟子在這里坐著,我去收拾一下晚飯。”
老板陳叔剛走,女子看了槍哥一眼,哼一聲轉過身去。
這時候,又有一個小孩子跑了出來,拽著娟子:“媽媽,媽媽,我餓!媽媽……”
“野種,滾一邊去!”女子罵了孩子一句,自顧自玩手機。
陳叔從廚房里出來,拽住了小孩子進了廚房,過了一會兒,又對女子道:“娟子,你給我進來!”
廚房門關上了,里面隱約傳來了說話聲。
槍哥打算上廁所,剛走到客廳一角,就聽到里面隱約的聲音。
“你說你,能不能懂點事?還鬼混,能鬼混到什么時候?”
“這梁槍雖然是個瘸子,但是個老實人,這樣的人會疼老婆,聽話,你說你再不趕快找個人家,后半輩子怎么辦?”
“出去和小梁好好說句話,陪個笑臉,只要結了婚,你把小梁管好了,你愛怎么玩怎么玩,我不管你。”
“到時候小梁賺錢你花錢,多好?”
那一瞬間,槍哥覺得自己的頭皮都要炸了,恨不得一拳把廚房門打個大窟窿。
虧他覺得老板對他不錯,一直賣力干活,連工資稍低都沒說過啥。
但沒想到,他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媽的,老子是個老實人,但是老實人就活該吃虧?老實人挖你家祖墳了?
他轉身就想走,就在此時,陳叔開門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梁槍……你這是……”
看到梁槍站在門口,陳叔面上閃現了一絲慌亂。
不過轉臉他就又鎮靜下來。
“梁槍,你剛才是不是聽到了?那你覺得怎么樣?”
“你也看到了,娟子雖然年齡比你大幾歲,還帶著孩子,但是鄰里誰不夸我們娟子長得漂亮,你一個跛子,能找到這樣的老婆,已經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你陳叔我雖然錢不多,可也有點財產,等到以后,這錢,不都是你們小兩口的?”
“過兩年,娟子心情好,能給你生個孩子,還能告慰你早死的爹娘……”
看槍哥只是冷笑,陳叔怒了,道:“你一個死瘸子,如果不是我看你可憐,給你口飯吃,你早就餓死在外面了!”
“我們娟子嫁給你,是你高攀,就你這樣的,頂多娶南街的那個傻大姐!”
陳叔還想再罵,突然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一樣,噎住了。
那一瞬間,沉默老實的槍哥,氣勢突然變了。
槍哥冷冷地盯著他,像是一只獵豹,在盯著自己的食物,好像瞬間就能把他撕得粉碎一樣。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訴你,梁槍,你敢打我,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打你?”槍哥的眼神銳利如槍:“我槍哥這輩子殺過十多號人,你信不信……”
他猛然湊到了陳叔耳邊,壓低了聲音,道:“你信不信,我晚上摸進來,把你全家都殺了!一個活口都不留!”
陳叔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然后槍哥咧嘴一笑,道:“老板,我辭職了,工錢結一下吧。”
兩分鐘之后,槍哥把一沓錢塞進了懷里,走出了劉叔的家。
哎呀,裝了逼就跑真刺激!
但走到了樓下,槍哥卻是又站住了。
面上的笑容漸漸變成了苦澀。
這輩子,難道就這樣了嗎?
一輩子被人當成一個跛子,被人看不起,連這種市儈小人,都敢欺負自己?
梁槍啊梁槍,你為什么混得那么慘?
你就這么一直沉淪下去嗎?
他抬頭看去,天邊一鉤彎月。
槍哥的嘴角也漸漸勾起,和天邊的彎月一個弧度。
當天晚上,槍哥就踏上了前往虛城的列車。
風塵仆仆的槍哥,來到了莊園里,就看到了很多人背著行囊,排著隊。
看到這么多人,槍哥心中有些緊張,但既然來了,那就不多想了。
槍哥心中下了決心,就算是面試不上,他也要留下來,不混出個人樣,他再也不回那小城。
面試很簡單,回答了幾個簡單的問題,還有一個年輕人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就像是完全把他看穿了似的,他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接下來足足半天,都渾渾噩噩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隨后,面試官讓他出去等待,他就在外面默默坐著等待。
直到他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張嘯,高朱鵬,梁槍……歡迎你們加入莊園。”剛才看了他一眼的年輕人,和他們一一握手。
握到槍哥的時候,年輕人笑了笑。
“今天開始,莊園就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