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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湖,野生動物園里,柯園長忙得腳不著地,簡直要飛起來一般。
為了讓園區盡快重新開放,柯園長可算是苦心孤詣。
以前柯園長只負責園區的動物培育和技術工作,但是現在整個動物園里,就只剩下了他一個園長,現在簡直是又當爹又當媽,技術工作要管,園區修復要管,經營問題要管,對外宣傳問題也要管。
他前兩天從醫院里回來,一直到今天,都還沒有回過家一趟呢,忙的著急上火,嘴上起了一圈泡。
沒辦法,不忙不行啊!
賈湖野生動物園的位置不好,人流不足,上次洪水動物又死了那么多,現在很多品種的數量已經降低到不再適合對外開放參觀的程度,重新引進又沒有足夠的人手來照顧,品種過于單一,不好好宣傳一下,怎么能行?
而且,在重新開園之前,名字總要改一下吧,賈湖野生動物園,這名字也太小氣了,怎么也得改名成全能野生動物園吧,這名字霸氣——莊不遠語。
老板動動嘴,下屬跑斷腿。
就算是這些活之前都沒干過,現在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而那位氣的他火冒三丈住進醫院,差點直接掛了的老板,在這種關鍵時刻竟然不見了。
平日里不待見他的時候,整天在這里晃來晃去,但是要他定奪的時候,竟然不見人影了?這怎么行?
又是一天的忙碌之后,柯園長氣得爆發了,在辦公室大發脾氣:“老板呢?唵?老板到底哪里去了!為什么我打電話不接,發信息也不回!這么多的事,難道都讓我來決定?唵?到底我是老板,還是他是老板?唵?”
發了一通脾氣,柯園長恨恨道:“不干了,我要挪用公款,我要公款私用,我要做假賬!那誰,給我定個盒飯!走莊園的帳!氣死我了,一份不夠,我要兩份!我吃窮他!不服?不服你現在給我跳出來啊!”
這么理直氣壯的挪用公款,除了柯園長也沒誰了,工作人員就捂著嘴,偷笑著幫他訂一份。
不過到底是不是挪用了公款,恐怕就柯園長自己心里清楚了,反正吃個加肉的盒飯,柯園長手都抖的。
正吃著盒飯,一名飼養員卻進來匯報:“園長,這兩天虎山的情況不對啊……”
金字塔樣式的虎山,就是現在野生動物園的絕對核心了,重新開園之后就靠它吸引客流呢,竟然說虎山的情況不對?
等等……
“虎山的情況,什么時候對過!”一想到這點,柯園長就氣不打一處來,那還是老虎嗎?都快被人訓成貓了!哪里還有一點老虎的野性!
“不是,園長。”那飼養員道,“這兩天,虎山外面活躍的老虎明顯少了,昨天就已經發現了,還以為昨天天氣不好的緣故,今天白天,甚至就只剩下老魯克還在外面躺著曬太陽了,我中午去喂食,叫了好久,才有兩只老虎出來,而且對進食一點都不積極……”
“什么?”柯園長一聽就急了,“昨天就發現了,你怎么不早點來報告,快,帶我去看看……唉,你趕快吃你的飯去吧,我自己去看看!”
進食不積極,可不是一件好事。
對人類來說,想要馴化這些猛獸,讓他們對人類飼養員產生敬畏之心,就必須配合食物,讓老虎們知道,只有規規矩矩的,才能吃到東西。
野生動物本來是野性難馴的,特別是老虎,它們在自然界中獨自行動,孤身一人,對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生物,都充滿了敵意和警惕之心,想要馴服他們,可沒那么容易。
一旦野生動物在食物上不再依賴飼養員,人類對老虎的控制力就會下降到最低點,失去了權威的飼養員,分分鐘就能變成老虎的口中食。
當然——這一切都是柯園長之前的經驗。
自從莊不遠接手了動物園之后,他之前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知識體系,已經崩碎的不成樣子了。
這樣子的虎園,可怎么吸引游客啊,摔!
柯園長氣急敗壞地來到了虎山,果然看到整個虎山上,就只剩下了一個老魯克在懶洋洋地曬太陽。
其他的老虎,包括那些經常在老魯克身邊嬉戲的幼虎,以及經常躺在老魯克身上玩游戲的那只奇怪的猴子毦笪,都不見了。
柯園長看得覺得好奇怪,大聲吆喝了幾聲。
這是往日里柯園長喂食時的信號,正常來說聽到這聲音,老虎們應該大多都出來準備進食才對,誰想到只有老魯克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踱步過來,蹲在不遠處看著他。
看著老魯克,鬼使神差地,柯園長問了一句:“老魯克,其他的老虎呢?”
問完之后,柯園長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你傻了,竟然和老虎說話?老虎能聽懂你的話才怪!
但是誰想到,老魯克竟然歪了歪腦袋,然后轉過身,擺了擺尾巴,回頭看向了柯園長。
“啊?”柯園長瞪眼,你這個動作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看到,老魯克的尾巴又勾了勾,然后歪了歪頭,那姿勢,有點像是說:“來,快來。”
柯園長目瞪口呆。
最近幾天,他已經不止一次看到過飼養員沒有任何保護措施地進入虎山了。
早幾天還有毦笪的保護,最近毦笪都不怎么出現了,這些飼養員孤身呆在眾多的老虎中間,竟然也沒有遇到危險。
雖然如此,柯園長還是發了好記次脾氣,言道:“我們是專業人士,專業人士和業余人士最大的不同,就是專業人士要有專業的做法!要將一切風險降到最低,就算是暫時沒有危險,也絕對、絕對不能孤身進入虎山!這不專業!”
雖然這么說了很多次,但是這會兒,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
這些老虎,該不會生病了,或者遇到什么危險了吧?
又或者……這些老虎已經越獄了,從虎山逃出去了?不然作何解釋?
想到這里,柯園長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園區可禁不住再來一次了!
“老……老魯克……我進去了,你可別吃我……”柯園長口中這么說著,伸手拿過來旁邊的電擊棒……但看了看老魯克,再看看電擊棒,終于還是放棄了。
孤身一人,進入虎山之中,這電擊棒說不定只能起到反效果。
畢竟他一個六旬老人,就算是手中拿著電擊棒,也打不過老虎啊,說不定反而會激起它們不好的回憶,激發兇性。
就算是老魯克這樣的年老老虎也不是人類能對付的。
打開喂食通道,進去,然后轉身重新將喂食通道鎖起來,柯園長一轉身,猛然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嚇尿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老魯克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后,大嘴距離他的腦袋就只有不到半米遠。
就算是一只年老的老虎,行動起來也是行走如風,寂靜無聲。
老虎是最喜歡背后偷襲的生物,只要老魯克一口咬下去,他的小命就玩完了。
老魯克微微咧著嘴,口中的尖銳牙齒如同一只只的小匕首,鋒利而帶著一股腥臭味。
但它并沒有撲上來,而是湊近了柯園長,低下頭,輕輕頂了頂柯園長。
然后抬起頭看著柯園長,一雙眼睛,映出了柯園長的臉。
老魯克的毛發,已經沒什么光澤了,和柯園長的白發一樣,干枯、暗淡,這是一只時日無多的老虎。
老魯克是柯園長所接手的第一只白虎,他第一次見到老魯克的時候,老魯克還是一只幼虎,從那時候開始,他和老魯克就曾經斗智斗勇過很多次。
和老虎朝夕相處,就會和老虎建立起感情嗎?
其實并不,老虎的野性,以及它們貓科動物喜怒無常的性格,意味著它絕對不是一只寵物,和老虎的親昵接觸,隨時都是在玩命。
更不要說,老虎不像獅子,幾乎沒有任何的社會屬性,它們的世界中,非親族的存在,就只有兩種。
可以吃的,可以啪啪啪的。
可哪一種,對人類來說都絕對不是美好的回憶。
甚至有時候親族也會成為可以吃的,可以啪啪啪的……
虎毒不食子?那可不一定。
就算是對動物習性了解如同柯園長,也曾經被老魯克咬傷過不下五次。
而他也無數次地看過老虎的眼睛。
老虎那黃色的眼睛,毫無感情,即便是在和他嬉戲玩耍時,也依然見不到絲毫的情緒。
這是一只殘暴的獵殺者,從不會為任何人改變自己。
但現在,柯園長卻從這老虎的眼中,讀出了一種難言的感情。
喜悅?依戀?感激?親昵?
都不是,但好像又都有。
我是不是病了?
柯園長想要摸摸自己的腦袋。
等今天活著回去,一定要再去醫院里多住幾天!
心中胡思亂想這,柯園長還是慢慢地伸出手去,輕輕把手搭在了老魯克的腦袋上。
老魯克又輕輕頂了頂柯園長的手掌。
自從老魯克斷奶之后,柯園長就幾乎從沒這樣和老魯克互動過了。
干枯而青筋暴突的手掌,輕輕撫過老魯克的額頭,硬硬的,皮毛和頭骨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的肉。
“魯克啊,你老了,也瘦了。”
“我也老了,咱們都老了。”
柯園長感慨道。
那一瞬間,他突然看到,老魯克的兩眼之中,有淚水在匯聚,然后滴下,一滴,兩滴,連成行……
柯園長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著流淚的老魯克,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擊中了。
就算是窮盡全天下的語言,也無法形容他的震撼。
那一瞬間,站在他面前的老魯克,似乎不再是一頭老虎,而是一個人。
他從沒想過,此刻老魯克那腦袋里,已經形成了多么復雜的思維。
就像是人類和老虎之間的體力差距宛若鴻溝一樣,老虎和人類之間的智力差距,也像是鴻溝一樣巨大。
老魯克抬頭看著柯園長,柯園長也看著老魯克。
就像是柯園長用盡了所有的勇氣,終于敢于跨越身體上的差距,和老魯克近距離接觸一樣。
老魯克也是用盡了所有的智力,終于能夠和柯園長,進行這一場無聲的,感情與智力上的對話。
這樣的對話,在這個世界上,無時無刻不在發生過。
在街頭巷尾,彼此見面的舊相識、老朋友,互相感慨一句:“你老了,我也老了。”
然后,一瞬間閃過無數往昔的記憶,像是過電影一樣,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百味雜陳,忍不住雙目濕潤。
可這樣復雜的聯想,這樣的傷春悲秋,是多么高等,多么復雜的心理和智力的活動,這是一只老虎所能擁有的嗎?
一個人,一頭老虎,就那么呆呆地對視著,為這一瞬間的心靈相通,而淚流滿面。
這一刻,或許看起來沒有任何石破天驚之處,卻完全顛覆了柯園長所有的認識和所有的知識體系。
就像是一個絕望的父親,照料著一名智力障礙的孩子,照顧了十多年,終于兒子開口叫了一聲爸爸。
那是什么樣的喜悅?
許久之后,柯園長和老魯克彼此依偎著,走向了金字塔虎山那四通八達的通道。
像是一對老朋友,又像是一對父子。
“走吧,帶我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了。”
天邊,夕陽投射過來,把一人一虎的影子拉了很長。
柯園長這還是第一次進入虎山,巨大的條石搭建而成的金字塔,像是疏松多孔的海綿,又像是蜂巢一樣,四通八達。
柯園長和老魯克一路繞來繞去,卻沒有見到任何一只老虎,就像是那些老虎們都消失了一般。
直到他們前方又出現了一條比其他的通道更寬的通道。
柯園長剛剛向前走了幾步,突然有一只老虎猛然撲了出來。
那是一頭壯年的白虎,精神健旺,皮毛油光水滑,一聲怒吼,威勢十足。
“嗷!”老魯克擋在了柯園長的面前,對著那老虎毫不示弱地怒吼。
雙方互相吼了幾下,那只老虎就灰溜溜地耷拉下腦袋,讓到了一邊。
這感覺,像是爺爺吼孫子一樣。
就算是孫子人高馬大,也必須聽著。
隨后,老魯克看了看柯園長,帶頭向前走去。
前方,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