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滿滿五升的純凈水桶里,宛若擁有生命的銀色液體在震蕩,流轉,似乎想要從水桶里自己爬出來,但到了瓶口之后,又嘩啦啦一聲落了回去。
趙民:“……”
過了半晌,他顫聲道:“莊……莊主,這是什么?”
“時間之血啊。”莊不遠道。
除了“時間之血”這四個字,他也不知道該如何來給這種液體定義了,實在是它的存在完全背離了莊不遠的世界觀和知識體系。
難怪莊園主們給它起了這個名字。
而且一想到自己剛才被這東西噴了一臉一身,莊不遠就覺得毛毛的。
趙民:“……”
又過了半晌:“莊……莊園主大人,可是初級種植術里面說,時間之血乃是這世間最珍貴之物,每個莊園都必須按照配額領取,咱們這種小莊園,只有不超過十滴的配額,絕……絕對不可能這么多啊……”
“……你還要嗎?后面還有……”莊不遠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那一推車的時間之血。
難道我天生擅長殺時間?
一不小心捅的力氣大了點,時間之肌流血不止,到后來莊不遠還是用了幾個免縫膠帶,然后用創可貼糊了一層,才幫“時間之肌”止住了血。
如果“時間”真的是一只生物的話,莊不遠覺得他一定恨死了自己,會跑來找自己報仇。
畢竟自己是最后一個莊園主,估計會把之前的莊園主的血債也算在自己頭上。
但有了這么多的時間之血,莊園的發展就不是問題了。
在莊園的一側,主人房的旁邊,有一片大概十米長,五米寬的空白地帶,并沒把鋪上地磚,莊不遠打算把這里變成苗圃。
苗圃是很簡單的莊園建筑,和菜地主要用來種植產出不同,苗圃主要用來種植特殊作物,和繁育不同的種子,對莊園主們來說,它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作用,就是拿來馴化和改良作物。
人類對自然界生物的改變都稱之為馴化,把狼馴化成狗,把野牛、野羊、野馬等馴化成家畜也叫做馴化。把野麥改良成適合田地種植的過程,也是馴化。
可以說整個人類文明,和馴化息息相關。
毫無疑問,莊園主們是世界上最擅長馴化的一批人。
兩滴入土,一滴入水,莊園提示:“莊園升級中,當前新建筑苗圃已經建設完成。”
莊不遠突發奇想道:“趙老爺子,如果多滴點時間之血會怎么樣?會不會提高產出效率?”
這些東西,在初級種植術里面都有記錄,但卻不是莊園主該關注的事,趙民搖頭道:“莊主,沒有能配得上莊園效率的仆從,單純提高苗圃或者菜園的產出,只會欲速則不達,而且現在莊園也承載不了那么高級的苗圃……”
就像是一條高速開動的生產線,配上了不怎么熟悉的工人,結果只能是災難性的。
得,小作坊的學徒工,還是乖乖用小作坊的產出方式吧。
隨后,趙民從口袋里掏出來一個紙包,里面有一大堆的葡萄種子。
“莊主,我想了想,還是用葡萄來改良試試,葡萄的藤條擁有不錯的支撐力,又不至于太強,不會穿破建筑物。”
隨后,趙民將葡萄種子種入了苗圃里,葡萄種子飛速發芽,趙民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判斷這些植物的優劣,快速剔除了其中大部分的植物,只剩下幾棵,然后趙民控制葡萄藤的生長,剪掉了大量的枝葉,直到葡萄結出來,然后再把葡萄摘下來,取出種子,繼續種植……
只是短短的幾分鐘,就像是穿越了幾個世紀一樣,一代代的葡萄在變異,變得越來越粗壯,生長越來越快速,葉片卻漸漸變小。
趙民開始剪下一些植株的枝條繁育,然后用不同的方式授粉……
慢慢的,再種出來的東西,莊不遠都認不出它是葡萄了。
它的所有葉片都變厚了,像是一只只的小手,平平向上伸展,每一個葉片的下方,都生長著一只卷須,似乎想要緊緊抓住什么,莊不遠甚至可以想象它們緊緊貼在什么東西上面,將其不斷向上托舉的模樣。
這已經是一棵全新的植物,一眼間,似乎就是億萬年。
趙民也露出了喜色,他道:“莊園主大人,改良很成功,但是想要在西郊體育場種植,還需要他們準備一些東西。”
“我給鄧亞利打電話。”莊不遠道。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電話里沒有聲音,莊不遠喂喂了兩聲,才聽到對面的呼吸聲,他道:“老鄧,你準備兩車營養土,然后再準備……你怎么了?”
莊不遠突然覺得對面的聲音,不像是呼吸,而像是抽泣。
“我……我完了……我完了……”對面鄧亞利啪一聲掛了電話。
怎么回事?莊不遠有點懵逼,他叮囑了趙民一聲,轉身就出了門。
匆匆趕到西郊體育場,才發現西郊體育場的大門洞開,兩個保安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見到莊不遠也不阻攔,莊不遠問了他們好幾句,他們才指了路。
下到了地下層,莊不遠就看到鄧亞利無力地坐在臺階上,把臉埋入雙手之中,默默抽泣。
莊不遠叫了他兩句,他充耳不聞。
莊不遠看到了那名和鄧亞利搭伙的莊園仆從,把他叫過來,才知道發生了什么。
虛城監理方剛走,他們已經認定了亞建公司施工出現了重大施工事故,明天將會帶專家來評估損失,然后由亞建公司承擔責任,整個西郊體育場的翻修投資金額達到數億,這種重大失誤,賠償加上罰款,亞建公司壓根就承受不起,恐怕要賠得傾家蕩產,甚至破產清算。
事實上,這會兒很多員工就已經不見人影,開始給自己找下家了。
很多合伙人和投資人,都在想如何和亞建公司撇清關系了,及時止損。
“鄧亞利,你給我起來!”
“莊園執事鄧亞利,我命令你給我起來!”莊不遠大聲命令。
鄧亞利這才站了起來,雙眼紅腫地看著莊不遠。
“天還沒塌下來呢!你這是什么樣子!”莊不遠怒,那個在我面前都擺架子,對什么都不屑一顧的鄧亞利呢?傲氣哪里去了?
“天……天早就塌了……我完了……我什么都沒有了……”鄧亞利木然茫然。
“誰說你什么都沒有了?你還有我!你還有莊園!”莊不遠怒瞪鄧亞利,“你給我站直了,好好聽著!”
“你現在還是莊園執事,是我莊不遠的執事,就算是別人都放棄你,但我沒放棄你!”
州建集團虛城分部辦公室里,杜工坐在分部經理的辦公室里悠閑地翻著手機。
突然,電話響了起來,杜工接起電話,應了幾聲,然后掛了。
“虛城監理方邀請我去作為專家組成員,評判西郊體育館的施工事故。”杜工自得一笑,“我說過,我就是這個領域的權威。沒下場先當裁判的感覺,還真不錯。”
中年人舔了舔嘴唇,絕對不要和這個年輕人為敵!
“真期待明天啊!”杜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