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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君王死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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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先生當年,指點過沈毅兄弟二人不少,甚至可以說是傾囊相授。

  因為一個顧先生,沈毅兄弟兩個人的科場,都順利了不少,也讓沈毅差不多提前三年時間進入仕途。

  這在這個時代,是莫大的恩情,而沈毅也一直記得這份舊恩,事實上,顧先生年老之后,養老基本上都是沈恒在給他養老。

  到現在,顧師雖然已經逝去,但是沈毅跟顧先生的情分自然沒有斷去,不過…

  顧師是顧師,顧橫波是顧橫波。

  這對母子倆,要是在顧師生前與顧師和解,然后盡幾年孝心,那么沈毅說不定還能多照顧照顧他們。

  而現在,情分差不多就到這里了。

  雖然當初顧師的確做錯了一些事情,但是當年的事情與沈毅關系不大,在他這個身份上,就會從自己的角度看待問題。

  事實上每個人都是這樣,多多少少都是從主觀看待問題的。

  事事都客觀,那本我的情緒也就不存在了。

  不過即便如此,沈毅還是指點了李望不少的。

  李望最大的問題,就是他母親的出身問題,以至于哪怕洪德帝很喜歡他們母子,也很難直接將他立為儲君,畢竟當年那件事雖然現在已經成為了秘辛,但是知道的人并不少。

  其中,沈毅與許復兩個直接的當事人就不必多說了,許復的夫人六娘,給顧橫波送了兩年的飯,她雖然不知道顧橫波到底去了哪里,但是一定知道,顧橫波并沒有死在南方。

  再有就是呂尚書一家,他們家是顧橫波的“娘家”,自然知道這其中有貓膩。

  說的直白一些,當年所有知道惠妃娘娘入宮的人,多半都會覺得這件事很有蹊蹺,至于他們背后有沒有派人詳查,就誰也說不清楚了。

  畢竟,大家查了,也不會說出來。

  而且說一句誅心的話,別人可能都不會去查這件事,但是孫皇后那里多半就有這件事的證據!一旦到了關鍵的時候,孫皇后本人自然是不會出來抖落自己家的丑事,但是隨便派個愣頭青出來干這件事,再容易不過了。

  前段時間,在朝堂上公開指責沈毅圖謀不軌的孟敬,就是這種愣頭青。

  這也是因為,當年的皇帝陛下與沈毅,都還年輕,做事情太不成熟了。

  如果是現在的沈毅與皇帝干這種事,捂住所有人的眼睛有點困難,但是以他們現在的能力,只要他們不想讓人知道某件事,那些知情人自己個就去抹脖子自殺了。

  當年二人留下來的隱患,成了李望如今致命的弱點。

  假使他將來做了新君,就因為這件事,都還會牽扯出無數的糾紛,而李望即位之后,也一定會為此大開殺戒。

  到時候,就會有一個新的問題。

  那就是,沈毅殺不殺?許復殺不殺?

  他的“母族”呂家,要不要殺?

  多半都是殺不了的。

  正因為這些復雜的原因,沈毅對李望并不怎么看好。

  不過李望也不是全無機會。

  至少在個人能力上來說,李望應該是要勝過皇三子一些的,而且相比較來說,洪德帝很喜歡這個“自由戀愛”生下來的長子。

  想到這里,坐在馬車里的沈老爺,掀開車簾,默默看了一眼外面的建康城。

  他的眼前,浮現出那位與洪德帝長的很像的皇子。

  皇四子李鑒。

  沈老爺合上馬車的簾子,自言自語:“到現在都能忍住不動聲色,說不定我看小了你。”

  “不知道,能不能給我帶來一些驚喜…”

  嘀咕到這里,沈老爺忽然笑了笑,開口道:“真是有趣了。”

  的確,現在的建康奪嫡,對于沈毅來說,最多也就只能稱得上“有趣”二字了。

  他心情好了,或者瞧誰順眼,就說上一兩句話,心情不好了,便一言不發。

  因為不管是誰最后成為新君,都不太能影響到他在大陳的地位,也很難撼動如今洪德帝與沈毅二人聯造出來的新格局。

  大朝會。

  “父皇!”

  皇三子站了出來,向皇帝陛下奏事。

  “燕京本就是我大陳舊都,那里是我們李氏的故鄉!父皇當年一心致力于北伐,為的也是恢復舊都,如今好容易恢復舊都,哪里有因為北邊的幾個手下敗將,連家都不敢回的道理!”

  “至于朝堂上一些官員所說的外敵環伺,兒臣大不以為然!”

  李容大聲開口,慷慨激昂。

  “天子守國門!”

  “君王死社稷!”

  “八十多年來,大陳無數將士,無數子民,為國朝拋頭顱灑熱血,如今我大陳朝廷,豈能一點骨氣都沒有?”

  “我大陳天子,就應該搬到北邊去,效仿太祖皇帝,以身守國!”

  這話一出,德慶殿里,寂靜無聲。

  不少大臣們都微微色變。

  不過還是有些人在心里腹誹。

  既然天子守國門,世宗皇帝當年為什么不守?

  不過這種話現在誰說出來誰死,自然沒有人敢去觸碰皇帝陛下的霉頭。

  一陣寂靜之后,皇帝還沒有開口表態,皇長子李望默默出班,低頭拱手道:“父皇,兒臣以為三弟說的極對,兒臣也贊成遷都。”

  皇帝陛下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在打量著殿中群臣的表情。

  這是身為皇帝的基礎技能,保持神秘。

  皇帝不會對一件事情輕易表態,他首先要知道自己這些臣子們是如何表態的,然后根據形勢,給出自己的判斷。

  簡單一點來說,就是審時度勢。

  畢竟身為裁判,是不能輕易下場的。

  終于,有大臣忍不住站了出來,開口奏道:“陛下,三殿下這話,前半句猶可,后半句則大不敬!”

  “這后半句分明是詛咒我大陳北遷之后,將遭逢大變,我朝天子德壽無疆,豈能提一個死字?”

  “臣請陛下,令三殿下收回這個死字!”

  李容猛地回頭,看向這個說話的大臣,但是他一時半會竟想不到什么詞語反駁,愣在原地,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半晌之后,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叩首道:“父皇,兒臣一時失言,兒臣絕沒有這個意思!”

  皇帝陛下沒有說話,先是靜靜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皇三子,然后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這個出來說話的禮部左侍郎,最后扭頭看向在一旁閉目養神的沈老爺。

  沈毅似乎感受到了皇帝的目光,他睜開眼睛,回頭看了一眼局勢,然后看向身后這個沈恒的同僚,笑著說道:“錢侍郎,死字意思很多,若是錢侍郎所理解的那一層意思,應該改為崩字才合理一些。”

  “沈某以為,身為大陳天子,為社稷盡死力,正是我朝天子之大德。”

  “至于錢侍郎方才所說的理解,是不是反而有些大不敬?”

  錢侍郎哪里見過這種說辭,臉色漲紅,半晌才憋出一句話,已經有些磕巴了:“太保強詞奪理,不值一駁!”

  皇帝陛下忍不住嘴角露出弧度,隨后很快壓了下去,淡淡的說道:“好了好了,不必再爭了。”

  “遷都這件事非同小可,兩天之后的廷議再議罷。”

  “至于李容所說的君王死社稷。”

  皇帝陛下站了起來,一錘定音:“朕便是大陳天子,如若國朝生變,朕定然與國朝共存亡,與社稷同死,朕不覺得這句話有什么問題。”

  “至少朕這個君王,愿意與社稷同死,也愿意為社稷盡死力。”

  有些話,底下的大臣們不能說,甚至皇子們也不能說,但是皇帝陛下本人,則沒有這個顧慮,他想說就可以說。

  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今日就到這里。”

  皇帝打了個呵欠:“散了罷。”

  說罷,天子走下御階,負手離開。

  百官們互相對視,然后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次日,朝廷下發詔書。

  冊皇三子李容,為東宮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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