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了一些關于健康的情況之后,沈毅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摸著下巴思索了一番之后,開口說道:“皇長女還未嫁人罷?”
“沒有。”
見老爹不怎么生氣了,小侯爺笑嘻嘻的坐了下來,開口道:“不過聽說已經在給她物色駙馬了。”
沈毅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問道:“她沒有找你?”
“找了。”
沈淵撇了撇嘴道:“不過她多半不喜歡兒子,兒子也不怎么喜歡她,她想要嫁給兒子,是因為皇后娘娘想把她嫁給兒子,但是您又沒有讓兒子娶她。”
沈毅笑了笑:“童年玩伴,你不喜歡了?”
“爹。”
小侯爺正色道:“小時候是小時候,現在是現在。”
“再說了,這十年孩兒就見了她兩三回,哪里還記得許多當年的事。”
“對了。”
沈淵抬頭看著沈毅,從懷里掏了幾封書信,開口道:“有很多人找到兒子,想要向大妹妹提親,這是他們給您帶來的信,您看一看…”
十年時間過去,沈侯府,又添了一兒兩女,陸若溪與葉嬋都各自生下了一個女兒,而那個兒子,則是陸若溪的侍女蓮兒所出,現如今也已經做了侯府的妾室。
而沈淵口中的大妹妹,自然就是他的胞妹沈桑桑了。
沈桑桑是洪德十年出生,今年已經十八九歲了。
聽兒子提起這件事,沈侯爺臉色一黑,悶聲道:“不看,不看。”
小侯爺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說道:“爹,這里頭有趙家二伯伯的書信,他家的兒子,很喜歡大妹妹…”
“滾蛋。”
沈老爺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真要說親,讓他到燕京來見我。”
見老爹發了火,沈淵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沈毅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你呢?打算什么時候成婚?這些年給你說親的人,沒有少登咱們家的門。”
“爹您不是跟孩兒說過,不著急成婚么…”
“兒子想再多玩耍幾年,再考慮成婚的事情。”
沈老爺瞥了他一眼,緩緩說道:“為父不催你,但是滄州那個不行。”
沈淵臉色一白,還要說話,沈老爺瞇了瞇眼睛:“至多納進門來做妾室,明白嗎?”
小侯爺連忙低頭道:“是,兒子知道了。”
“這件事,你自己去跟你母親說。”
沈侯爺悶哼了一聲:“要是有了身孕,就盡快派人接到燕京來。”
小侯爺紅了臉:“爹您胡說什么,孩兒跟她,是清白的…”
他說這話,多少有些心虛。
“她還不知道孩兒的身份…”
“這事我不管。”
沈老爺吐出了一口氣,開口問道:“繼續說建康的情況。”
“你趙師爺,還有張師伯,現在身體都好罷?”
“都好。”
沈淵低頭道:“不過師爺現在耳朵有些不太聽得見了,聽說晚上還不太睡得著覺,在朝廷里當差的時候,陛下呼喚他,他常常聽不見。”
“師爺已經數次上書告老,陛下一直未許,孩兒離開建康之前,師爺又上了一次書。”
沈毅默默點頭,開口道:“這大約是因為,你張師伯年紀還沒有夠。”
張簡十年前在北直隸任了一任布政使,三年之后就轉任北直隸巡撫,做了一任巡撫之后,便調回了建康先做了兩年刑部侍郎,然后就調任戶部尚書,如今在戶部尚書任上,已經做了兩年。
沈毅雖然不在朝廷里,但是對于洪德帝的用意,還是能猜測個七七八八。
眼下,朝廷里甘泉書院出身的官員不少,也已經成了派系,是朝廷里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
甘泉書院的勢力已經足夠龐大,但是不能再繼續壯大下去,因此甘泉書院出身的,只能有一個宰相。
要等到趙昌平離開中書,張簡才有機會進入中書拜相。
在這之前,皇帝不可能同意趙昌平致仕。
小侯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后開口道:“叔父家的弟弟,想要到北邊來看一看,問您同不同意。”
沈老爺看了沈淵一眼:“沈周已經北上了,靠你傳信,他今年恐怕是來不了了。”
小侯爺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道:“爹,您要去建康么?”
“陛下開口了,我自然要去。”
沈老爺站了起來,兩只手揣在了袖子里,開口道:“你在半路上游山玩水,雖然胡鬧,但也算無心插柳了,本來你只要回了燕京,為父就要馬上動身南下了,你在路上耽擱了兩個月,我這里就能裝作全不知情。”
“算是替為父,爭取了兩個月時間。”
小侯爺眨了眨眼睛,開口道:“那太后娘娘,是不是已經…”
沈老爺瞪了他一眼:“收聲。”
小侯爺笑嘻嘻的住了口,話鋒一轉。
“兒子立了大功,您對兒子就沒有什么獎賞?”
沈侯爺毫不留情的一腳,踹在了沈淵屁股上,笑罵道:“你在外面闖禍,沒有罰你抄書,便是賞你了。”
他頓了頓之后,繼續說道:“三五天之后,為父便動身南下。”
小侯爺揉著自己的屁股,也正經了起來,低聲道:“爹,建康城里的那些人,尤其是一些讀書人,在背后誹謗您,兒子在建康動手,多半就是因為有人說您的壞話。”
“您到了建康之后,可要注意一些。”
沈毅回頭看了看他,笑著問道:“注意什么?”
這句話,就帶著考校的味道了,小侯爺思考了一下之后,小聲說道:“當心朝野,對咱們北邊的態度…”
沈老爺笑了笑:“算你長進一些了,不過想的還是太片面。”
沈侯爺邁步朝著外面走去:“你不是對新學感興趣么?在家里歇息兩天,就去淮安學堂看一看罷,你不在這一年時間,學堂里出了幾個有意思的人,你去認識認識。”
淮安學堂,就是沈毅當初在淮安辦的那座學堂,沈老爺在燕京安定下來之后,將整個學堂都搬到了北邊,整整十年時間,沒有停辦過。
如今,這座學堂第一批“畢業”的人,已經在沈毅手底下,做了十年的事情了。
因為沈毅極其重視這些“奇技淫巧”,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如今在燕京,這些東西被稱為新學問,也有人稱之為新學。
相比較四書五經,沈淵對這些新學,要更加感興趣一些。
十年時間雖然漫長,但是相比較工業革命來說,還是太短了,如今的淮安學堂,雖然衍生出了一些有趣的東西,但是還遠沒有到推動時代進步發展的地步。
不過在某些方面,已經可以推動沈毅進步了。
沈淵聞言,連忙點頭道:“兒子遵命!”
沈老爺邁步朝外走去:“今天晚上,你蘇伯伯過來喝酒,你不要出門了,在家里作陪。”
“是。”
侯府后宅里,陸若溪正在與葉嬋下著圍棋,沈毅邁步走了進來,在一旁觀戰了片刻,等棋局形勢漸漸分明,陸若溪投子認負,笑著說道:“還是妹妹厲害一些。”
葉嬋低頭笑道:“是姐姐讓我。”
二人同時抬頭看著沈毅,陸若溪笑著說道:“夫君見過淵兒了。”
“見了。”
沈老爺搖頭笑道:“這小子,在外面跑了一圈,雖然惹了些事,但好歹也做了點事,總算是有些長進了。”
陸若溪聞言,很是高興:“他都這么大了,也該有長進了。”
沈老爺找了把椅子坐下,輕聲說道:“你兒子,在回來的路上,跟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女俠相識,一路行俠仗義,到處去招惹土匪強盜,差點就把人姑娘帶回燕京來了。”
“那女子,被許復安置在了滄州,回頭夫人去細問一問,把這件事情妥善處理好。”
陸若溪嚇了一跳,然后氣的柳眉倒豎:“這孩子,真是要好好管教管教了…”
一旁的葉嬋掩嘴微笑道:“姐姐說不定,很快要當祖母了。”
陸若溪還沒有說話,沈毅便開口說道:“過幾天,我要去建康一趟。”
“家里的事情。”
他低頭喝了口茶水,微笑道:“你們多操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