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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馭人與馭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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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哪怕到現在,北齊所掌控的土地和人口,應該也是比南邊要稍多一些的。

  劃掉山東河南兩省不算的話,也是差不多的水平。

  想要平推這么個龐然大物,還要隨時防備它做困獸之斗,臨死之前發瘋,沈毅最先要做的,就是拆分胡漢。

  漢人是漢人,胡人是胡人。

  只有把胡漢分開,將來趕走朱里真人才合情合理,而且會省力很多。

  要是把整個北齊的所有人都放在對立面,即便是沈毅能夠長久的主持北伐,這場戰事也不是三年五年能夠打完的,可能要打個十幾年甚至更久。

  好在,七十年來,北齊并沒有胡漢一體。

  事實上,并不是他們不想,而是做不到。

  北齊幾代皇帝,都可以算得上是有作為的皇帝,尤其是前任永平帝,足可以稱得上是明君。

  包括永平帝在內的幾任北齊皇帝,都在積極推動朱里真人的漢化,這一點從北齊皇室主動更為趙姓,就可以看得出來。

  但是,到現在北齊的朱里真人跟漢人之間,還是有極為清晰的界限,甚至不少朱里真人,連看都不愿意看漢人一眼,是因為所有朱里真人都不愿意放棄特權。

  所謂特權,就是特指一小部分人才能擁有的權力。

  這一部分人越少,特權越大。

  沒有朱里真人會愿意跟漢人不分彼此,融合成真正的齊人,因為一旦那樣的話,他們的優越性,他們的特權將會不復存在,泯然眾人。

  是朱里真人,自己劃了一道巨大的裂隙鴻溝出來,這讓沈毅得以有機會,并不用花費太多力氣,把整個北齊拆分成兩個部分。

  換句話說,假如朱里真人入關之后,與北邊的漢人不分彼此,真正一視同仁了,現在的北齊,自成一體,成為了齊國,不存在胡漢之分,只有齊陳之別,沈毅可能要花一輩子的時間,才能去跟這個北齊對抗。

  甚至可以這么說,如果朱里真人真的這么干了,可能現在早就沒有南陳了,天下一統,龍氣北歸。

  這天,沈毅跟這兩位開封城的掌事之人,聊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才放他們離開。

  那喜選擇了第二條路。

  主要的原因,并不是因為他想配合沈毅做什么事情,也不是因為指望著在南朝飛黃騰達,而是因為,他想有機會回到燕都,然后重新回家里看一看,好安排安排家里的事情,以應對將來可能出現的變故。

  二人決定了之后,沈毅把他們兩個人送到門口,然后對那喜笑著說道:“那將軍,你回去之后,莫要忘了,你今天在我這里,是簽了文書的。”

  “要做好該做的事情。”

  沈毅并不擔心那喜回燕都之后會反水。

  一方面是因為他的兒子那鐸,將會留在軍中。

  另一方面,沈毅掌握了那喜投降,并且主動開啟開封城門的證據,想毀掉他,太輕松了。

  那喜微微低頭,開口道:“侯爺放心,我省得的。”

  沈老爺送到門口,便止步不前,目送兩個人離開。

  那喜跟和庭一起,走到了巡撫衙門的前院,和撫臺叫住那喜,上前捉住那喜的衣袖,開口道:“那將軍,你這一趟能回燕都,也有我的一些功勞,你回去之后,要替我辦些事情。”

  那喜停下腳步,微微點頭:“撫臺你說就是。”

  和庭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首先,要按照沈…沈侯爺的話去做,一定要告訴燕都朝廷,你我是被漢將綁出城的。”

  “尤其是…我,我是被漢將綁出城的。”

  “否則,我家人難以安全。”

  那喜微微點頭:“我會做的。”

  “再者…”

  和庭低聲道:“如果有機會,尋到我家里人,告訴他們,有機會的話,就搬出燕都,回老家也好,往南邊來也罷,但是一定要離開燕都。”

  那喜再一次點頭應下。

  他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撫臺,依您看,我該…”

  和庭飛快的左右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之后,低聲道:“宣揚漢將謀逆,是一定要宣揚的,不然你我二人,甚至你我兩家的罪愆無法逃脫。”

  “一定要把開封的所有罪過,都推到漢人頭上!”

  “至于沈…沈侯這邊。”

  和庭深呼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反正他也不要求你替他做什么事情,那將軍也不必放在心上,只當是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然后,看局勢如何,再行決斷罷。”

  那喜點頭,對著和庭抱拳道:“撫臺,犬子有些魯笨,他留在這里,可能會說錯話做錯事,您如果有閑空,多教教他。”

  “放寬心。”

  和庭長嘆了一口氣,輕聲道:“這個時候了,你我兩家,自然應當互相照顧。”

  書房門口,沈毅并沒有返回書房,而是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頭也沒有回,淡淡的問道:“你怎么看他們?”

  薛威向前一步,站在沈毅身后,想了想之后,開口回答道:“末將覺得,他們只是迫于無奈才開城投降,并不是真心歸復。”

  “沈公將來,還需要小心防備這二人。”

  沈老爺啞然一笑。

  “真心?”

  “天底下,哪來的那么許多真心?再說了,我要他們的真心做什么?”

  沈老爺背著手,淡淡的說道:“那那喜回去,為了保全自身,一定會拼了命的說漢將的壞話。”

  “北齊的那個河南巡撫,被我留了下來,為了保命以及表忠心,他多少會幫著我做點事情,有他這個河南巡撫在,咱們后續打河南,說不定就會容易許多。”

  “你看,只要算準了他們各自的心思,就可以讓他們,自然而然的替我去做事情。”

  “并不需要什么真心。”

  沈老爺回頭看了看薛威,笑著說道:“當然了,要是真能引得人誠心歸順,那自然是最好,也是最上乘的馭人之術,不過同樣需要真心交換,有些太難了。”

  “我這種法子,只能勉強算是上等。”

  “你將來,也要多想一些這方面的事情,對于你做官做事,都有幫助。”

  沈老爺輕聲道:“畢竟這個世上事情太多,不是一部水師總要,就能全部處理妥帖的。”

  薛威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開口道:“屬下記下了。”

  沈毅背著手,又問道:“開封守軍,整編的怎么樣了?”

  “已經徹底打散了。”

  薛威低頭道:“不過他們人數太多,不敢直接混入軍中,只準備整編了一部分進入軍中,差不多七八千人,都是漢人。”

  沈毅默默點頭,開口道:“再好好訓練幾天,然后把開封清理干凈,你便可以領兵出開封,繼續清掃河南其他州府了。”

  現在的河南戰場,看起來聲勢浩大,但實際上,這里永遠只能是次戰場,真正的戰場,始終在北邊。

  而河南戰場最大的作用,就是把聲勢搞得大一些,哪怕不能分散北齊朝廷的兵力,也要消耗他們的民心士氣。

  因此,河南的戰事是不能停的,要一直不停的給到燕都壓力。

  薛威低頭:“末將明白。”

  次日,那喜的兒子那鐸,領殘兵襲擊了俘虜營,從營中劫走了父親那喜。

  而他自己,受傷不輕,被淮安軍將士留了下來。

  與此同時,大將軍薛威,留了一萬人駐守開封,他帶著差不多五萬將士,離開開封城,開始追隨裴大將軍的腳步,進一步清理河南。

  而沈老爺,因為開封沒有文官的原因,不得已臨時充當了開封知府的差事,好好的處理了幾天開封的政事,穩定了城里的局勢。

  而隨著那喜飛馬返回燕都,以及河南各地不停的“陷落”,北齊,也慢慢失去了后退的余地。

  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

  在這種情況下,一場驚天動地的主力決戰…

  似乎…已經在醞釀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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