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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新人與新物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靖安侯

  回到家里之后,在外面奔波,勞神費力整整一年的沈毅,總算是得了幾天歇息的時間。

  因為他在朝廷沒有實缺,因此也不需要去衙門上班,除了偶爾去兵部,找老姜頭打打秋風之外,其他的時間多半待在家里,陪陪家里人。

  連出去社交都不太愿意出去。

  朝廷里也一片風平浪靜。

  除了一位中書舍人與幾個不怎么起眼的小官,被御史臺彈劾罷官之外,并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不過樹大招風,他現在是朝廷里新貴,每天不知道多少人登門拜訪,請他吃飯的請帖,也如同雪花一樣,飄進沈家。

  對于這些,沈老爺一概視而不見,每天依舊是做自己的事情,得空了,便從后門溜出去,去大義坊看看顧老頭。

  一轉眼,沈毅回建康,已經過去了八九天,時間來到了洪德十三年的臘月二十八。

  天降大雪。

  鵝毛大雪下了整整一天,到了下午的時候,道路上的積雪,厚的地方就已經有近尺深了。

  建康雖然不是特別南,但是總體也算是南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大雪了。

  吃了午飯之后,一身棉服的沈毅,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自家廊道下看雪。

  沈淵,正帶著妹妹,在院子里的雪地里奔走,小女孩還是第一次見這么大的雪,在大雪里來回跑動,歡快的很。

  陸若溪時不時會催三人進屋里,不過爺仨都不為所動。

  過了一會兒,陸若溪也有些無奈,她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了沈毅旁邊,看著正在出神的沈毅,問道:“夫君在想什么?”

  沈毅看著外面飄落的雪花,微微嘆了口氣:“今年冬天,似乎比往年冷一些,建康都這樣冷,徐州那里恐怕會更冷。”

  陸若溪拉著沈毅的袖子,輕聲道:“夫君是怕將士們穿不暖和。”

  “我離開的時候,棉衣都發下去了,倒不是怕他們穿不暖。”

  沈毅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只是淮安軍將士,大多都是東南人,從十一年秋天就跟著我北上,到現在已經兩年多的時間了。”

  “我每年過年,還可以回建康來。”

  沈老爺吐出一口白氣,嘆氣道:“他們當中,包括那些將領們,絕大多數都是沒回過家的。”

  “有時候我就在想。”

  沈毅握緊了陸若溪的手,輕聲道:“仗什么時候能打完,然后給他們發了獎賞,讓他們高高興興的返回家長去,大小混個差事,也算是這幾年沒有白白辛苦。”

  “但是仗,三五年之內,恐怕又很難打完。”

  陸若溪輕輕拍了拍沈毅的后背。

  “夫君還是一副讀書人的心腸,真不知道是怎么帶那么多兵的。”

  “跟讀書不讀書,沒有干系。”

  沈老爺看了看走路都走不穩當,卻還在雪地里撲騰的小女兒,輕聲道:“只是各人秉性不同,我生來,大抵就是這個性格。”

  “不過不管怎么說,仗都是要打的。”

  沈毅瞇著眼睛說道:“我帶他們,比別人帶他們強,畢竟…”

  沈老爺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前院的蓮兒就匆匆跑了過來,對著沈毅低頭道:“姑爺,宮里來人了,說陛下召您進宮去。”

  沈毅先是點了點頭,然后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然后把陸若溪拉了起來,笑著說道:“走罷夫人,伺候為夫更衣。”

  陸若溪先是回頭吩咐蓮兒照看兩個小家伙,然后才跟著沈毅進了臥房更換官服,她一邊走一邊問道:“馬上就是年關了,夫君身上有沒有朝廷的實官,陛下這個時候請夫君進宮做什么?”

  沈老爺一邊整理官服,一邊有些無奈:“為夫也要進了宮之后,才能知道。”

  片刻之后,沈老爺穿戴整齊,臨出家門的時候,他回頭叮囑道:“子常還在上差,幼娘那里,夫人多留心一些,她是頭胎,不要出什么岔子。”

  陳幼娘臨盆,就在這幾天時間了。

  最近幾天,有穩婆一直常住在沈家,一刻也不離開。

  陸若溪點頭應了下來,目送著沈毅上了馬車。

  沈老爺現在的宅子,是當初某位工部侍郎的宅邸,距離皇城極近,沒過多久,馬車就在皇城門口停穩,一身官服的沈老爺下了馬車之后,便撐起了傘,迎著愈下愈大的冬雪,朝著宮里走去。

  宮門口,迎接他的太監幾乎成了雪人一般,見到了沈毅之后,慌忙把他迎到了甘露殿門口。

  沈老爺收了傘,把傘遞給小太監,然后邁步走進了甘露殿。

  一進甘露殿里,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甘露殿,是皇帝的書房。

  不過因為洪德皇帝很喜歡這里,平常大部分時間也都是呆在這里,甚至常常夜宿甘露殿,這里就成了洪德朝真正的行政中心,因此殿里的爐子點的也多,溫暖如春。

  沈毅剛進甘露殿沒有多久,就看到了正在與人說話的皇帝。

  皇帝面前,站了個比沈毅高出了整整一頭,肩膀寬厚無比的壯漢。

  這壯漢,看起來四十五六歲的樣子,這會兒一身武官官服,品秩二品。

  沈毅上前,對著皇帝躬身行禮:“臣沈毅,叩見…”

  他還沒有說完話,就被皇帝叫停。

  皇帝先是讓沈毅站起來,然后指著這個大漢,開口道:“這是五軍營都帥裴俊。”

  皇帝陛下看著沈毅,頓了頓之后,才繼續說道:“也是朕這段日子,認真挑選出來的西路軍主帥。”

  “沈卿快來,與裴將軍認識認識。”

  裴俊這個名字沈毅并不陌生,因為皇帝給他的資料里詳細寫過,他是五軍營,也就是禁軍五個都帥之一,而且是世襲的侯爵,爵位是安遠侯。

  大陳開國太祖皇帝那一代,以及太宗皇帝那一代,有過不少功臣,也封過不少爵位下來,因此就遺留下來不少將門。

  這些將門,大多數是世侯,有些是世伯,基本上世代從軍,甚至有些是世代從禁軍,拱衛國都。

  大陳到如今,這些勛貴幾乎九成九都是開國那兩代流傳下來的,新晉的爵位,目前只有安平侯趙家,以及江都伯沈家。

  這些勛臣,雖然多少有點太古老了,但是他們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絕對忠心于皇室,忠心于皇帝。

  畢竟公侯萬代這四個字,是李家與他們一起萬代,非是朝臣跟他們一起萬代。

  皇家沒了,他們的勛貴身份也就沒了。

  正因為這一層原因,這些勛貴將門,天生對皇室忠誠,幾乎獨立于朝堂之外,拱衛燕都的職責,也大多是交給他們。

  五軍營的五個都帥,五個都是勛貴將門出身,其中三個侯爵,兩個伯爵。

  沈老爺聽了皇帝的話之后,上前拱手行禮:“兵部沈毅,見過裴侯爺。”

  裴俊雖然身材高大壯碩,但是面相卻并不兇惡,臉上的胡須也頗為齊整,見到沈毅對自己行禮,裴俊連忙低頭,抱拳行禮:“五軍營裴俊,見過沈爵爺。”

  二人不約而同的抬頭,看了一眼對方。

  見兩個人互相見禮,皇帝笑呵呵的拍掌道:“開了春,大陳兩路王師,便要正式北伐了。”

  “你們兩個人,好好認識認識,日后到了淮河以北,也要互通有無,互為犄角。”

  二人齊齊對著皇帝躬身行禮。

  “微臣尊命。”

  皇帝又交代了兩個人幾句,二人也簡單溝通了一番。

  到最后,皇帝揮了揮手,開口道:“好了裴俊,你先回去罷。”

  “其他的事情,朕過些日子再跟你細說。”

  這位安遠侯下跪行禮,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

  等到裴俊離開之后,皇帝站在沈毅身后,與沈毅一同看著裴俊的背影,問道:“如何?”

  沈毅回過神來,隨即低頭道:“回陛下,很好。”

  皇帝有些詫異的看了看沈毅:“難得你終于肯說話了,好在哪里?”

  沈老爺不假思索的說道:“瑞雪兆豐年,這兩天普降大雪,乃是天降祥瑞,有了這一場雪,明年糧食大約就穩當了。”

  “這自然是很好的。”

  皇帝愣住,隨即無奈的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朕選了很久,裴俊這個人,性格比較踏實,也能聽得進去話,因此朕選擇了他做西路軍主將。”

  沈毅微微低頭,沒有說話。

  皇帝看了看他,開口道:“沈卿好像不太滿意?”

  “臣不敢。”

  沈毅頓了頓之后,開口道:“陛下,裴將軍的資料,臣是看過的,臣覺得,裴將軍沒有什么問題。”

  “但是裴將軍的出身,會造成一些問題。”

  沈毅輕聲道:“百年將門,各種人情往來,已經盤根錯節,無法分的清楚了。”

  皇帝恍然道:“沈卿是說,裴俊會在西路軍插派自家的家人?”

  “如果只是裴家人。那倒是好了。”

  “恐怕建康所有將門…”

  皇帝摸了摸下巴,點頭道:“這的確是個問題。”

  “朕會讓高明去提醒提醒裴俊,不許他胡亂安排人手。”

  說到這里,皇帝看向沈毅,臉上露出微笑:“沈卿你這幾年,組建淮安軍辛苦,朕前些日子派人,在徐州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

  “等過完年,你回了徐州之后,便能看見了。”

  沈老爺下意識回應:“無功不受祿。”

  皇帝哈哈一笑:“沈卿會喜歡的。”

  說到這里,皇帝看向沈毅,開口道:“再有就是,沈卿需要的兵丈局兩人,朕也安排好了,一共五百人。”

  “過了年,便與你一同北上。”

  沈毅在徐州,除了軍隊之外,還養了一個數百人的火器作坊,而且這個火器作坊里,有幾個從西洋遠渡重洋過來的洋人。

  這個火器作坊,說是火器研究所更為恰當一些。

  上一次火炮更新,還是沈毅四五年前在樂清剿倭的時候,前不久,徐州的中西結合火藥研究所,終于有了一些新進展。

  不過這個新進展,因為前段時間徐州物資匱乏,再加上人手不夠,目前還停留在圖紙階段。

  因此,沈毅才需要一批匠人,送到徐州去,以致力于盡快批量生產實物。

  說到這里,皇帝有些好奇,問道:“沈卿在信里說的,新一代火炮,到底是什么模樣?威力如何?”

  沈老爺想了想,然后搖頭道:“臣現在也不知道。”

  “等做出了實物。”

  他拱手道:“臣讓人,送一門回來與陛下。”

  皇帝有些憧憬,微笑點頭。

  “老實說…”

  他看著沈毅,有些羨慕。

  “有時候朕都想跟沈卿,一起去徐州看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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