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住在后宮的明德宮里,皇帝去了明德宮之后才知道,皇后娘娘已經被太后召去坤德宮了。
洪德皇帝猶豫了一下之后,只能又起駕去了一趟坤德宮。
身為天子,他見太后娘娘自然沒有任何阻攔,很快就在坤德宮里見到了太后娘娘,皇帝陛下躬身行禮。
“拜見母后。”
此時,皇后娘娘就站在太后娘娘身后,見到皇帝行禮之后,她便微微欠身,行禮道:“臣妾見過陛下。”
孫太后此時滿臉笑容,她對著洪德皇帝招了招手,笑著說道:“皇兒,坐下說話。”
皇帝應了一聲,乖乖的坐在了太后旁邊,然后抬頭看著皇后,微笑道:“朕聽說梓潼有了身子,因此趕緊過來看一看。”
孫太后聞言,扭頭對著孫皇后笑道:“看吧,陛下還是關心你的,立刻就來瞧你了。”
孫皇后微微低著頭,沒有說話。
皇帝一愣,然后笑道:“是不是梓潼在母后面前,說朕什么壞話了?”
“什么壞話?”
孫太后瞥了皇帝一眼,開口道:“你一個月能去明德宮幾次?冷落原配,難道不是實情?”
皇帝被老母親教訓,只能訕訕一笑,沒有說話。
孫太后微笑道:“好在祖宗庇佑,皇后她又懷了身子,這一次如果能生個皇子出來,咱們這一脈的帝系,便算是徹底妥當了。”
孫太后微微嘆了口氣:“也省得哀家,整日里擔心你父皇留下來的江山,落到了旁人家里去。”
“母后就會瞎想。”
洪德皇帝笑著說道:“到今天,哪里還有人能動得了咱們家?”
此時此刻,皇帝陛下頗為自信:“便是把晉王叔,抬到帝座上,他也沒有這個膽子坐下去。”
此時此刻,洪德皇帝親政已經七年有余,而且今年的春闈也已經考完,也就是說,自他從洪德六年親政以來,已經點了三科進士。
朝廷里的新人們,已經都是天子門生了。
除此之外,議事堂也已經經歷了兩輪的“迭代”,現在的議事堂已經是第三版議事堂。
朝廷的財政,人事,軍事大權,已經被這位依舊很年輕的皇帝陛下,統統握在手里,現在他的皇位,只能用穩如泰山來形容。
“話是這么說。”
太后娘娘看了一眼皇后的肚子,嘆了口氣:“但是哀家,總是想要抱個嫡孫的。”
“但愿皇后肚子里的這個是皇子,那哀家也就徹底放心了,即便立時閉眼,也對得起你父皇,對得起你們李家了。”
按照儒家禮法來說,有了嫡子,國本就算定下來了,意味著洪德皇帝這一個帝系,徹底穩固下來。
當然了,以皇帝陛下現在的朝堂把控程度,哪怕他沒有兒子,別人也不太可能能夠承接他的帝系。
皇帝低頭道:“母后還年輕,不能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孫太后笑著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兒媳婦,同時也是堂侄女,微笑道:“皇后爭爭氣,給李家生個大胖小子出來。”
皇后娘娘面色微紅,低頭道:“是,母后…”
孫太后又看向皇帝,笑著說道:“你們夫妻倆說說話,哀家不打擾你們了。”
說罷,孫太后起身,走了出去。
皇帝陛下走到皇后娘娘面前,握住她的手,語氣罕見的溫柔了起來:“梓潼辛苦。”
孫皇后淚眼婆娑,低頭道:“都是臣妾應該做的…”
小夫妻兩個人在坤德宮說話的時候,消息沒過多久,就傳到了昭德宮惠妃娘娘耳中,此時的惠妃娘娘同樣懷著身孕,而且已經顯懷。
只可惜,哪怕肚子里的還是兒子,兩個兒子加一起,也不如正宮娘娘一個兒子金貴。
惠妃娘娘這會兒,正挺著大肚子,教授皇長子李望寫字,聽到了皇帝在坤德宮的消息之后,她伸手摸了摸肚子,神色不變。
“望兒。”
大皇子這會兒已經三歲出頭了,聞言立刻抬頭看著母親。
“阿娘。”
惠妃娘娘用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道:“要快快長大,好好讀書。”
李望“嗯”了一聲,用力點頭。
“孩兒很快就長的高高大大,保護阿娘。”
惠妃娘娘欣慰一笑。
“望兒最乖了。”
淮安府,響水大營。
沉毅站在淮水邊上,看著淮河水面上,屬于淮安軍的戰船一艘接一艘的返回南岸。
第一艘船靠岸的時候,已經晉升為指揮同知的萬鐘,跳下大船,立刻開始指揮將士們,把船上的傷兵抬下來。
這是沉毅給淮安軍定下來的規矩,無論什么時候,一定是傷兵先撤,而隊伍的最后面,要有個高級將領帶隊殿后,以免人心不穩。
很快,一船數百個傷兵都抬了下來,一直到這個時候,萬鐘才發現沉毅,他慌忙上前,低頭抱拳道:“沉公!”
“您什么時候到響水來的?”
此時,淮安軍襲擾北岸的戰術,已經實行了一個月左右了,這一個月時間里,沉毅基本上都在漣水,沒有到過響水來。
見萬鐘這么問,沉老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昨天到的,這一次怎么樣,你沒受傷罷?”
萬鐘搖頭:“末將沒有受傷,只是…”
他微微低頭,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被齊人給埋伏了,導致這一次戰果不佳,傷損了幾百個兄弟。”
說到這里,他抬頭看著沉毅,開口道:“不過沉公您放心,咱們沒有吃虧。”
他開口說道:“齊人的傷亡,遠勝于咱們。”
沉毅點了點頭,開口道:“好了,你去安置傷兵罷。”
萬鐘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沉毅繼續站在淮水邊上,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后,所有的將士們才都撤了回來,薛威與蘇定,都在最后一艘船上。
他們兩個人跳下船只之后,都快步來到沉毅面前,對著沉毅抱拳行禮。
薛威渾身染血,不過看到沉毅,他還是相當開心的,笑著說道:“沉公幾時到的響水?”
沉毅無奈,只能重復了一遍。
“昨天到的。”
他看了看兩個人,感慨道:“二位辛苦。”
“我讓人備了酒肉,熱水也燒了不少,你們去安排安排,讓兄弟們洗個澡,吃點肉食,好好歇息歇息。”
沉老爺背著手說道:“你們也去吃點東西,一會再到帥帳來見我。”
二人跟沉毅都很熟悉了,聞言也沒有客氣,都抱拳應了聲是。
約莫大半個時辰之后。
兩個人才一起來到了沉毅的帥帳里,都換上了一身干凈的衣裳,洗去了身上的血污。
沉毅坐在主位上,示意兩個人坐下。
二人落座之后,沉毅問道:“聽萬鐘說,被齊人埋伏了?”
“是。”
蘇定低頭道:“我軍這一次,比上一次多北進了三十里,被齊人設伏,好在他們的人數不是特別多,再加上咱們軍陣齊整,只吃了點小虧之后,便立刻反擊。”
“還是勝了的。”
薛威接過話,拍著胸脯笑道:“沉公,去年這個時候,咱們打齊人還有些費勁,今年我們在野外碰到齊人,已經全然不怕他們了!”
沉毅微微點頭,又問道:“這一次帶了多少新兵過去?”
“兩千。”
蘇定開口回答道:“一共五千人,帶了兩千新兵過去,這一次的傷損,也大多是這些新兵。”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再有就是,東線的一萬新兵,已經全部補齊了,這一萬新兵,已經基本上全部去了一輪北岸。”
沉老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了口茶水,看向二人,問道:“二位覺得,時機成熟了沒有?”
蘇定沒有答話,只是跟薛威對視了一眼,對著薛威點了點頭,示意讓薛威發言。
薛威也罕見的沒有說話,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然后他抬頭看向沉毅,開口道:“沉公,北岸的征南軍,只有十萬人。”
“他們去年吃了淮河水師的虧,今年不可能再把全部兵力繼續放在淮安北邊,此時淮安北邊,估計頂天了也就四五萬人。”
他緩緩說道:“沉公一聲令下,末將立刻帶人,兵發海州!”
沉毅點了點頭,默默說道:“你們的意思,我明白了。”
他默默喝了一口茶,然后把茶盞放在了桌子上,開口道:“剛打過仗,你們先休整幾日。”
蘇定想了想,問道:“沉公準備正式北進了?”
“火候已經差不多了。”
沉老爺悠悠的說道:“只差一個恰當的時機。”
“這個時機…”
沉毅面色平靜。
“我已經讓凌肅他們去爭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