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與洪承疇是兩個極端的大明士大夫。
一個是底層出身,又給努爾哈赤當了九年的奴才,才有機會入了老奴的法眼,受到重用。
可洪承疇不一樣,他在大明剿賊無力被推出來的時候,力挽狂瀾后一路飆升,屬實是一鳴驚人。
他這么多年與流寇相互廝殺,又同清軍進行廝殺,指揮大兵團作戰經驗極為豐富,且又是一個心狠手辣之人,在農民軍當中有著洪屠夫的美稱。
范文程他頂多就率領幾百人同明軍廝殺,然后壓著明軍打,展現自己的勇武。
他拿什么與洪承疇相比較。
在后金(清)這種政權中任職,尤其還是前期,都是馬上打天下的時候,單純的文官并不會受到多少的重視。
范文程靠著效忠金(清)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而洪承疇不過是“投靠”,就比他在清庭的職位還要高出一級。
說實在的,多爾袞對于洪承疇的待遇,范文程心里是不痛快的。
畢竟他當狗這么多年兢兢業業,還不如洪承疇這種表現的想當又不完全當狗的,有統戰價值呢。
再加上洪承疇矜持的態度,讓范文程在心中懷疑,洪承疇可能與賀今朝是有勾結的。
這種人怎么會甘心同外族勾結,尤其是在賀今朝取得中原的情況下。
可這種沒有證據的事情,范文程不會公之于眾,反倒會被認為是自己嫉妒洪承疇。
可是根據賀今朝對于那些大明高官的處置,又讓范文程認為洪承疇的選擇沒有錯。
如今還是要想方設法,擊退錘匪方為重要之事。
現在的滿清已經陷入了極大的困境當中。
就算阿巴泰帶領的八旗士卒損失不少,但大多數還是那些外藩蒙古人,真正的精銳實力還是有的。
多爾袞不肯往外派自己的人。
支持順治的兩黃旗大將也不會輕易離開盛京。
以免順治小皇帝發生意外。
所以現在兩紅兩藍是對外的主力。
豪格作為統率單獨領兵外出,就已經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情了。
阿濟格駐守在錦州,就是作為支援完顏葉臣的。
清軍面對錘匪雖然會有一些劣勢,但是對地形的熟悉程度,都是遠勝于錘匪的。
尤其是在本土作戰,就連投降錘匪的明軍都沒有他們熟悉。
雖然八旗士卒對于錘匪會有謹慎的態度,不如蔑視明軍那種戰意,可終究是占據優勢的。
大清的唯一的劣勢,便是賀今朝當了大夏皇帝,可以集中各省甚至海外力量來全力支撐戰爭。
但大清不行。
當年打松山之戰皇太極就要舉全國之力,又經歷了錘匪攪亂本地奴仆叛亂,四處作亂平叛等,也幾乎掏空了家底。
破壞性極大。
本想著通過劫掠大明趕緊回一口氣,緩解一二,未曾想阿巴泰身死也就罷了,連帶著大清損失較為慘重。
那一戰是自從立國以來,大清未曾經歷過的大敗。
以至于錘匪大軍兵出山海關,真正的大軍壓境,許多未曾經歷戰事的八旗士卒都十分恐懼。
生怕被錘匪殺到盛京來,像宰殺他父兄一樣殺了他們。
也就是這一點,讓范文程十分的憂心。
遼東終究是地廣人稀,產出不多之地。
縱然是舉全國之力,也絲毫無法與廣袤的中原王朝相比較。
就算河南、山東、北直隸依舊會受到干旱影響。
只要賀今朝他不是一個昏君,慢慢救治,不會出現什么大的亂子,那也就無法為大清拖延賀今朝更多的時間。
糧食短缺,工匠短缺,甚至連操炮手短缺。
范文程左思右想,對于這種熟練工甚至需要更多時間,才能挽回頹勢的法子。
但錘匪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他可以緩慢推進,硬生生地耗死大清。
他是一丁點辦法都沒有。
因為眼前的形勢不等人。
就算清軍能征善戰,可錘匪也不是好相與的。
一方后勤充足,一方后勤供應不上,那還怎么打?
倒是洪承疇捏著胡須搖搖頭,大明要是能做到這個地步,何至于被一個小小的驛卒滅亡。
賀今朝先前整了一出經濟封鎖,又接連砍去滿清的左右臂膀(科爾沁和朝鮮)。
現在又逼得多爾袞對八旗旗丁征召入伍和增加稅收。
別說那些被擄掠來的奴才,就連八旗家屬那也是即將活在水深火熱當中。
就是不知道這群人能夠隱忍多久。
最近盛京總是各方消息都在流傳,再加上有些滿奸暗中散播謠言。
諸多民眾對于同錘匪發生戰斗,實在是有些懼怕。
錘匪的威名已經靠著刷人頭,在八旗家卷當中刷出來了。
滿清前腳剛死了那么多人,后腳又開始同錘匪作戰。
再加上還要旗丁自備武器糧食,壓力極大。
但這么多年的治理,滿清政權也不會輕易被外部壓力給整垮。
從上到下都在死死咬牙挺著。
許多人認為,只要挺過錘匪最為勐烈的進攻,今后的日子便能好過了。
多爾袞便是想要依靠寧錦防線來消耗錘匪,叫李定國像拔釘子一樣的慢慢進攻,給他爭取更多的時間,用來種糧食以及訓練綠營兵。
還要在盛京周遭留守,以防止那些蒙古人再次趁著內部空虛來搞破壞。
破壞總比建設來的更加容易,清軍是擅長此道的。
但目前這條道被錘匪給堵上了,多爾袞又不是一個像皇太極的激進派。
一旦賀今朝把皇太極對付朱由檢的招數,用在大清身上,多爾袞也有些遭不住。
李定國不緊不慢地修筑的工事,一步一步地蠶食寧遠城周遭的堡壘。
他想要逼迫清軍進行增援,也正好落入了多爾袞的算計當中。
李定國想要圍點打援,多爾袞需要更多的時間。
完顏葉臣接到攝政王多爾袞的軍令后,便把寧遠城交給石延柱來守衛,他帶領上萬精銳撤出寧遠城。
石延柱一直都希望大清能夠沖破山海關,打進北京城,成為中原共主。
這樣他就不再是中原眼里的漢奸,而是開國功勛!
可惜大明不是被大清滅的,而是被錘匪所滅。
賀今朝吃掉了大明失去的鹿,成立新的王朝,登基還不足一年,他一下子就把兵鋒擺到遼東來了,且來勢洶洶。
多爾袞對石延柱的叮囑便是你辦事,我放心。
寧遠城城高且堅固,城中糧草充足,你一定要守住這里,讓錘匪不敢輕易越過寧遠,深入境內。
李定國針對于滿清韃子從寧遠城撤走了大批士卒,并沒有太多的想法。
清軍不擅長守城,走出城池尋機野戰才是最為正確的做法。
這是十分正常的兵力調配。
不過這城池的兵力減少,清軍要是不增兵支援,就是把這伙韃子放在自己嘴里吃掉。
李定國不著急,依舊是慢慢占據且修繕被明軍遺棄的軍堡,將來都是可以形成村落或者城鎮的。
想要看一看清軍韃子的下一步操作。
豪格接到消息,便是錘匪有大批船只登陸仁川。
整個仁川都被錘匪的人馬占據了,擺明了要增援朝鮮。
他想著一定要在錘匪支援漢城的路上,埋伏他一手,叫錘匪知道知道自己的厲害。
守衛韓城的國王李倧得到消息也十分的激動!
終于春暖花開,大海不再結冰,把援軍給盼來了。
可實際上碩托確實曉得這些增援的士卒并非是錘匪正兵,來朝鮮主要是為了壯大聲勢的。
讓豪格投鼠忌器,不敢輕易舉全力攻打漢城。
實際上的精兵都從山東運輸到旅順,武大定看似是剿滅朝鮮的名頭,但最終目標也是遼東半島。
屆時錘匪可以沿著水陸兩條線前往義州,堵截想要擄掠而回的豪格人馬。
其實多爾袞派遣豪格奔著朝鮮去,也有就食于敵的思路,能在國內省一點是一點。
既然朝鮮不臣服,那就搶他丫的。
現在搶不了大夏,還搶不了你這垃圾朝鮮?
而作為小弟的朝鮮,根本就沒有抵抗的余地。
甚至攝政王還想著要繼續輪換士卒,直接搶掠朝鮮的實力,把他連肉帶骨頭的全都吃進肚子里。
既然你敢歸順大夏,背叛大清,都這個時候了,多爾袞才不管什么藩主之類的,能吃一口是一口。
只有劫掠周遭補充大清,就是最快的回血方式。
碩托在思索著怎么把豪格給牽制在朝鮮,不讓他回去。
最好找機會讓豪格當朝鮮王,分裂滿清,成全他當皇帝的愿望。
至于怎么操作,碩托還得好好想想!
因為豪格這個人猶豫不決,真不好忽悠,除非盛京那里傳來什么謠言。
武大定在旅順登陸后,便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遼東地圖,像廣鹿島等沿海小島,早就是錘匪的地盤了。
那些投降的大明士卒或者海盜,多是被編進了陷陣營。
現在就要利用這些熟悉地形的人,叫他們上岸先行襲擾滿清韃子控制的地方,胡亂攪合一通,吸引韃子的視線后。
他再帶領先占據青泥洼、木場驛、南關島、金州衛(金縣)。
有大夏海軍在,從海岸線上岸偷襲會極為方便。
錘匪的多線出擊,讓清軍疲于應付。
朝鮮、旅順、寧遠城三線皆是發生了零星戰斗。
特別是寧遠城,李定國見清軍大規模撤退,直接率領主力圍困,并且派遣海軍運兵攻克既定城堡,截斷清軍的援兵。
寧遠城守將石延柱看著錘匪推出一門門紅夷大炮,連忙命令麾下先下手為強。
城墻之上的火炮,打的要比錘匪的遠。
但是優勢沒有保持一會,雙方的火炮就開始對轟起來。
錘匪的炮兵早就吊打周遭勢力。
更不用說孔有德的嫡系人馬都被錘匪消滅了,滿清想要短時間搞到優秀的炮兵,實在是有點難搞!
石延柱想要征集民兵來守衛也沒有用處,幫不上忙。
現在李定國的策略就是拿火炮來轟擊城墻,并且叫人定殺清軍韃子的火炮。
不僅如此,他還命令士卒在城外挖掘地道,一副要從地道口沖進城內的模樣。
總之,就是什么招式都給用出來迷惑石延柱的判斷。
石延柱算是徹底領教錘匪火炮的厲害之處。
光是自己麾下的不多的操炮手,被打的損失慘重,連帶著紅衣大炮都有些損壞。
再看他麾下操炮手取得的戰績,根本就不能與錘匪相比較。
清軍韃子打中錘匪一門火炮的時候,已經被錘匪敲掉了十門開外。
寧遠城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動挨打當中。
這就是迭代技術差距。
“再這樣下去,我們是守不住城池的。”
巴哈納靠在墻壁后面,不敢往外看,對著另外偷偷觀察情況的石延柱吼道。
“無妨。”
石延柱雖然面色難看,依舊鼓舞道:
“錘匪的紅夷大炮已經變得緩慢了,他們轟不了一天的。”
火炮總發射炮管等都會遭不住的,總得晾一晾才能繼續用。
“待到他們收兵,把火炮推回營寨的時候,我們趁機殺一波,叫那些炮兵明日不敢再如此靠前。”
“好主意。”巴哈納贊同石延柱的計策。
光是如此被動挨打,那只能處于無盡的劣勢當中,最終士氣被錘匪所奪。
唯有想法子贏一場,才能更好的守衛寧遠城。
城外的李定國同樣全副武裝,拿著單筒望遠鏡觀察著寧遠城的情況。
為此,他已經走了好幾圈。
不得不說,在面對山海關大道的方向,清軍放的人員頗多,而那里也遭到了火炮的重點攻擊,清軍韃子損失不小。
現在除了留下一些觀察人員,大多數韃子都藏起來了。
李定國對著一旁的副將道:“派人奔著西南角方向羊攻一二,引誘清軍韃子出來對戰。”
“是。”
賀蘭應了一聲,便直接把原來的吳三桂麾下胡國柱給叫來。
胡國柱得到命令后,極為興奮。
方才錘匪的火炮壓制的韃子都抬不起頭來。
現在李大將軍讓他羊攻吸引韃子出來。
這個命令當真是有點簡單了。
“殺。”
隨著錘匪突然扛著云梯殺出來,石延柱也有著遭不住了,連忙下令叫人上城墻抵抗。
當韃子身著盔甲出現在城頭的時候,李定國看著胡國柱的人還在沖鋒,大概幾百步的距離。
他冷靜的道:“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