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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章這不是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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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傳庭澹澹的道:“那不知陳尚書認為朝廷能拿出多少來?”

  “十萬兩。”

  陳新甲同樣伸出一個手指。

  如此砍價,一下子把傅宗龍與高起潛二人都給整懵了。

  雖然傅宗龍不同意這么辦,但一路上他也被陳新甲說服了。

  目前大明形勢不容樂觀,只能先與賊媾和,然后再找機會逐條解決問題。

  錘匪要價一百萬兩,他直接砍到十萬兩,一度讓傅宗龍懷疑,其實朝廷內最不想和談,最忍辱負重的人是陳新甲。

  高起潛直接從喜獲三十萬兩的喜悅當中,落到三萬兩的地步,心里落差極大。

  那根平日里出征貪污的軍餉沒有多少分別。

  “陳新甲,你清楚你在說什么話?”

  聽到孫傳庭澹澹的詰問,高起潛暗暗松了口氣,差點忘了。

  給多少銀子絕不是陳新甲一個人能定的。

  高起潛也連忙開口道:

  “陳尚書,陛下要咱們促成此事,莫要開這種不合時宜的玩笑。”

  “漫天要價,坐地還錢。”陳新甲看著孫傳庭:

  “這本就是談判的手段,一百萬兩不可能,別說陛下不答應,我這關都過不去。”

  “八十。”

  “十二。”

  孫傳庭微微挑眉,看著陳新甲道:“陳尚書倒是一點都不大氣。”

  “朝廷沒有那么多的銀錢,自然是能省則省。”陳新甲毫不示弱的道:

  “反倒是你們大嘴一張,就要朝廷百萬兩銀子,縱然降了二十萬,還不是無本的買賣?當然大氣!”

  “哈哈哈。”

  孫傳庭連連拍了手:“難得大明的兵部尚書想要干些實事,還有眼光。

  作為曾經的同僚,我自做主張再降十萬兩。”

  傅宗龍倒是有些欣賞陳新甲了,竟然有言官彈劾陳新甲與錘匪勾結,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高起潛則是暗暗嘆了口氣,他終究是沒有一次賺三十萬兩的機會啊!

  “十五萬兩。”陳新甲盯著孫傳庭:

  “朝廷真的沒錢了,賀大帥想要借刀殺人,可我大明士卒若是沒有調撥銀錢,他怕是借不到這把刀。”

  “皇帝還有錢的!”

  “這么多年的發放,內帑也沒多少銀子的。”

  孫傳庭站起身來指了指北京的方向:

  “朱家歷代皇帝辛苦積累了二百多年的財富,不說銀子。

  可是那些古董珠寶金貨不計其數,縱然是拿出來一點變賣,又能算得了什么?”

  陳新甲與傅宗龍二人皆是沉默,甚至連高起潛也沉默了。

  皇帝的銀子可以貪。

  但是皇帝用的東西,可不是誰都能沾邊的。

  那個犯忌諱。

  銀子融了就融了,但古董什么被破壞了,也就不值那個價值了。

  “我家大帥打的可不是一家藩王,他們的金貨珠寶可一點都不少。”

  “既然錘匪如此富裕,為何還要銀子?”

  “我家大帥要的不是銀子,而是大明朝廷的一個態度。”孫傳庭捏著胡須笑道:

  “只不過這個態度,需要銀子來體現罷了。”

  對于孫傳庭如此的詭辯,傅宗龍縱然是有心反駁,也終究說不出什么話來。

  天下已經處處著火,錘匪再來京畿之地作亂,那天下只能會更亂。

  “此事我還得找陛下說一說,做不了主。”陳新甲看向一旁的高起潛:“還望高督軍能夠一同上疏。”

  “好說,好說。”

  朝廷代表團便開始給皇帝寫信,詢問這件事能不能辦。

  待到午飯之后,孫傳庭去敲了陳新甲的門。

  待到雙方坐定,陳新甲看著孫傳庭:

  “此時拜訪,你是想要做實我陳新甲勾結錘匪的證據?”

  “言重了。”孫傳庭自帶茶壺給自己倒茶喝:

  “我相信皇帝會下定決心拿出一些金銀珠寶來抵賬的,但是我家大帥說了,只要金子銀子,這些玩意對他沒有用。”

  陳新甲沒想著喝孫傳庭的茶,但他不給自己倒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我準備把這些古董也好,珠寶也罷,全都在京師出手,你給牽條線,咱們五五分。”

  陳新甲捏著胡須打量著孫傳庭:“你想把我拉下水?”

  “想多了。”

  孫傳庭端著茶杯搖搖頭:“誰不知道只有京師的達官貴人們才有那么多的銀子可以購買古董。”

  “我可不是什么錢都收的。”

  聽到陳新甲的話,孫傳庭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這點錢,你不拿,我不拿,高公公他怎么拿?

  你要是不拿的話,他拿著會安心嗎?

  到時候你別說想要憑借自己的謀略為大明做事,單單是尚書這個位置都坐不住的。

  還談個屁的為國效力,大丈夫做事不拘小節,我相信你也不少如此迂腐之人。”

  孫傳庭覺得陳新甲能拉下臉來與大明反賊媾和,絕對是一個能看得清形勢也想做出一番事業來。

  畢竟在一幫進士眼里,舉人他就是個屁啊!

  這話陳新甲是相信的,高起潛這個人難有容人之量。

  陳新甲瞥了他一眼:“這么說,我拿你們錘匪的銀子,還是為了大明好?

  我不拿,反倒是成了禍害大明的罪臣了。”

  “哎,你精通砍價自是知道,我家大帥有能力把這些古董在京師變現嗎?”

  孫傳庭這才掏出一枚精致的小茶杯:

  “只有通過你的手,才能讓那些古董更加值錢,我也是為了更好完成我家大帥的任務,你我各為其主罷了。”

  陳新甲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示意孫傳庭可以滾蛋了。

  這不是錢的事。

  真的!

  他以兵部尚書的名義擔保。

  即使皇帝抱著滅寇雪恥的想法,但現實實在是過于打臉。

  主要是天下糜爛,真沒有多余的精力在被錘匪給牽扯了。

  盡管割地賠款對于大明而言是不被允許的,但賀今朝占據三省已成既定事實,無法改變。

  目前朝廷沒有實力收回,丟棄些許名聲,換回些實際也是極好的。

  崇禎接到高起潛等人的書信,他內帑空了之后,也想要典當一些財物,但終究是拉不下臉來。

  現在既然可以抵賬,正好多湊些軍費。

  講和也是崇禎被迫的選擇,至少也算是一步緩兵之計。

  最終夜間雙方商定之后,才定下了議和的條件。

  第一雙方通使,兩方首腦都應該予以接見,直接通報雙方的想法。

  第二條雙方若是有“吉兇大事”,應該相互派遣使者詢問。

  第三條大明每年向錘匪饋贈黃金一萬兩,白銀四十萬,錘匪向大明回贈羊毛毯千匹,潞綢千匹。

  第四條有叛逃到錘匪的明人,應該給予歸還,同樣錘匪叛逃到大明,也要給與歸還。

  第五條雙方劃定錘匪目前所占地區為界,雙方不得起任何軍事沖突。

  最后就是由賀今朝與朱由檢“出面”,在天地間盟誓。

  當然為了雙方的安全,各派遣使者“代為發誓”即可。

  最終版本送到崇禎那里,此事是秘密進行的,為了避免讓外庭那些人知曉。

  因為以前的和談這件事只要一出來,便都被文臣給攪亂,半途而廢。

  畢竟這件事有損天朝尊嚴,他們這些人是沒法容忍的。

  至于要怎么解決眼前的困境,他們那些文臣不知道也不愿意多想。

  反正侮辱天朝尊嚴那就不行,我等食明祿多年,豈能讓大明蒙羞?

  崇禎的本意就是秘密達成協議,造成既定事實,減輕西北壓力。

  避免賀今朝勾結皇太極、張獻忠、李自成等人,方可集中力量逐個擊破。

  在如今內外交困的局勢下,不失為一條權宜之計。

  所以崇禎對于陳新甲主持的這次議和之事,便快速的審閱通過,盡快籌辦。

  孫傳庭得到明朝的款子之后,只是給大帥寫了封信,請他派人多運輸潞綢以及羊毛毯,他會打通北京的商路。

  陳新甲就派傅宗龍前往錘匪的地盤,作為使者為皇帝代為盟誓。

  剩下的一萬兩金子以及那么多的銀子,除了給高起潛、陳新甲等人的返點之外。

  孫傳庭便通過陳新甲、吳國俊以及他自己的關系,在京師內活動開了。

  畢竟誰不喜歡“款爺”啊?

  孫傳庭化名之后,急公好義的名頭,一下子就在京師附近傳播開了。

  高起潛雖然沒有得到預想當中的三十萬兩,但依舊較為高興,每年光是被動收入都賺這么多錢,他能賺到死!

  洪承疇對于陳新甲等人到來之事,毫不知情。

  陳新甲對外也只是說來實地考察薊鎮士卒,為將來做好打算。

  畢竟若是與錘匪議和這件事透漏出去,怕是整個朝堂都會炸了鍋。

  那幫子不了解全局又不明真相的文官們,會死死抱著《春秋》大義不放,用傳統的政治倫理來否定媾和。

  關鍵是“立志成為小堯舜的”崇禎,也沒法理直氣壯的說朕就是要媾和,就是要割地,就是要賠款這種話。

  他極為看重自己的名聲。

  太原。

  賀今朝接到孫傳庭以及吳國俊等人的信件后,松了口氣。

  崇禎果然沒有太多選擇的余地,只要這件事不被泄露出去,崇禎指定比他還想要隱瞞此事。

  賀今朝需要大量的時間渡過旱災,培養基層干部。

  “主公,那傅宗龍作為明史,要親自出面接待他嗎?”

  吉珪捏著胡須問,上一次讓他在戰場上跑了,導致他二進宮又被放出來。

  陳新甲派他來的意思,雖然有欣賞傅宗龍的能力,但也有讓他背鍋的意思在里面。

  反正傅宗龍背了不是一次鍋,再背一次也算是經驗豐富了。

  “他不配。”

  賀今朝對于這種二進宮還死忠大明的人沒什么好感:

  “就讓楊鶴出面接待吧,什么盟誓也讓楊鶴干,他歲數大還欠我哥人情。”

  “是。”

  吉珪隨即召來一名吏員,叫他去通知楊鶴做好接應準備。

  大明的使者算個屁啊,敢擺譜,直接搞他,讓他進監獄待著去。

  大明的詔獄傅宗龍都二進宮了,想必還沒有體驗過戰俘學校的監獄呢。

  “此舉一成,楊嗣昌必定認為他是困鳥得飛了。”張福臻倒是不屑的笑了笑。

  如今在大明朝廷里馳騁決策的那些人,真是一茬不如一茬了。

  想當年他還為大明效力的時候,到底是百花齊放,無論是對起義軍還是對關外韃子,都有著不少應對之策。

  如今剩下的皆是沒什么過人的本領,反倒嘴上夸耀的功夫一個比一個強。

  由此就可以推斷出崇禎的用人,越來越喜歡重用說他喜歡聽的話的臣子。

  這種人能有幾個有真本事的?

  “我覺得主公的教化進度很快,但放眼整個西北三省,還是覺得太慢。”

  張福臻捏著胡須搖搖頭:“就算我們對大明的最終目的達到了,可依舊沒有解決用人慌的問題。”

  “這種事著急也沒有用。”楊玉休則是笑了笑。

  大明都軟弱到同反賊議和的地步,自家主公建立新朝,吞并全國的指日可待。

  畢竟按照大明的傳統,反賊只有死和投降兩種選擇。

  可自家主公逼得大明皇帝低頭選擇秘密媾和,足以見識朱由檢真沒什么辦法了。

  “我倒是看吳國俊的書信,韃子皇太極以義州為根據地,怕是要攻破錦州,從而更好的吞并大明。”

  吉珪放下手中接到的書信:“此戰,大明必敗。”

  張福臻接過書信隨口問道:“你怎么知曉?”

  “孫傳庭都把大明兵部抄寫洪承疇的策略以及批復都送來了,依照大明的操作,洪承疇提出來的那三點要求,他們根本就不可能辦到的。”

  吉珪哼了一聲道:“洪承疇的擔心不無道理,大明哪里還有那么多的糧食給洪承疇手下的士卒吃,關鍵還要打持久戰?

  皇太極學的是諸葛武侯坐地炮的法子,縱然祖大壽洪承疇是個有能力的人,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們也不是司馬懿。

  最終的結果,最少半年,最多一年遼東的戰事就會見分曉的。

  那個時候大明不僅沒工夫對付咱們,他們連張獻忠、李自成之流都無法應對的。”

  張福臻認真的看完了洪承疇的策略,不得不說眼光與判斷相當毒辣。

  就是給他做后勤支撐的大明極為操蛋,跟不上他的腳步,能直接把他拖死。

  張福臻也放下手中的文書,吉珪說的沒錯,此番明清之戰,大抵上是非戰之罪,而是大明后勤不給力,硬生生被拖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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