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弱草原上的力量，無論是大明還是后金，他們都會做，而且愿意把削弱后的勢力收為自己的小弟。
到了賀今朝這里，順其自然的也就使出來了。
畢竟糧食也不是白白給他們吃的。
你即使什么都不做，命運也早就在你背后標好了價格。
曹變蛟等明軍見后金韃子一潰及逃，紛紛高興的大吼起來。
孫守法手里拿者鐵鞭坐在死韃子的尸體上，雙臂微微發抖，方才血戰全憑一口氣撐著呢。
后來的那些后金韃子當真不好對付。
孫守法瞧著密密麻麻的蒙古人，方才血戰許久，身上早就沒了多少力氣。
要是他們一個沖鋒，自己就得死馬蹄之下，亦或者錘匪陣營發出幾波火炮，便直接砸過來。
總之，死了也留不下全尸來。
唯有曹變蛟面色凝重，他派曹萬去錘匪陣營那里告知，后金韃子一箭不發直接逃竄，定然有詐。
賀今朝還沒有接到高一功與潘瑜過來的消息，反倒是先接到了更近的明軍送來的消息。
曹萬被帶進來的時候很是緊張，這里到處都是錘匪。
當他看見戰車上被人叫做大帥的賀今朝審視自己，一時間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畢竟兩位曹爺在他手里都沒打贏。
“曹變蛟叫你來的？”
“回大帥，便是我家將軍派我來的。”
“他受傷了？”
賀今朝可單單看見手持雙鞭的明軍將軍左右撲殺，可沒看見曾經在陣前給他留下印象極深的那個人影。
“回大帥，被狗韃子的重箭射中了。”
“重箭？”賀今朝眉頭微挑：“叫你們的人抬著傷者進入到我軍陣營內，自是有醫官給你們醫治。
一會后金韃子就要攻回來，你們在外，怕是會成為齏粉。”
“多謝大帥。”
“姜襄，你辛苦走一遭，免得他們頭鐵，外敵面前，我們與官軍之間的爭斗暫且可以停下。”
“是，大帥。”姜襄也跟著一起走了。
“主公，此舉當真是高明。”
吉珪扇著扇子笑道：“自古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嘍，樂不思蜀方是大部分真實的心態。”
軍師吉珪相信，這些明軍一旦享受到了錘匪的醫療水平，將來很難再回到明軍陣營當中去。
“別想那么多，我只是暫且照顧一下盟友，當真一點挖墻腳 的心思都沒有。”
賀今朝拿著望遠鏡瞧著打馬而去的曹萬，誰都喜歡自己麾下有一個關鍵時刻能沖陣的勐將。
曹萬急匆匆的往回趕，原來賀今朝早就知道后金韃子會反攻！
等曹變蛟聽了之后，眉頭微皺，他可不想跟賀今朝挨上什么邊。
畢竟他叔父曹文詔是因為被錘匪擊敗，被罰到大同戍邊。
他曹變蛟上次力戰，也差點身死，養了幾個月的傷才好利索嘍。
先不說叔父知道會如何，若是被陛下知道，連他都與錘匪相互勾搭，將來還不得落得個袁崇煥的下場？
倒是一旁的孫守法當即站起身來：
“小曹將軍，我們速速進入錘匪陣營，方才我們已經和錘匪合力殺韃子，至少此時的敵對目標是一致的。
兄弟們累的都拿不起刀箭，就算跑也跑不了多遠，反倒會被波及。
而且錘匪的名頭很好，他縱然想要殺你我，就不會打著為你治傷的名頭。”
孫守法以前本來就是個秦地的賊寇，只不過后面因為勇武又投降了。
他雖然與賀今朝沒有過接觸，但陜西八十萬起義軍，西北錘王的名號，孫守法還是聽說過的。
“是啊，小曹將軍且放心。”姜襄在一旁勸道：“賀大帥此時是我們的盟友。
他也不想我中原的父老鄉親被一幫狗韃子給擄走當奴才去，這才同意出兵與后金軍對戰。
否則他完全可以在山西長城上，望著我們與后金狗韃子打生打死。”
曹變蛟瞧著周遭躺在地上哀嚎哼哼的士卒，終究是長嘆一聲，也不在堅持。
畢竟姜襄都在此作保，相信大同府的總督、巡撫們也都是認同的，他這個武將終究是壓不過文官，如何能逆了他們的意？
曹變蛟等惡戰一場的明軍，拖拖拉拉的進入錘匪的合成營內暫避。
同時許多隨軍的野戰醫生，開始給他們醫治。
高一功與潘瑜兩人打馬而來，與賀今朝行禮。
“又黑了不少。”
賀今朝頗為直接的詢問：“此番帶來了多少人？”
“回大帥，足足五萬有余。”高一功臉上露出笑意：
“方才一撒手就派出去三萬人，還有上萬人在折磨鑲紅旗的人，他們轉悠轉悠到宣大等地盤去了。”
“嗯，叫他們都轉移到我軍靠近城墻的一側去，一會你撒出去的三萬多人，興許就得敗退而歸。”
高一功聽到賀今朝說這話，臉上頓時沒了嬉皮笑臉的神色：“大帥，這是何意？”
一旁的張福臻給他解釋了一遭，皇太極并不是看著咱們人多才會落荒而逃的。
后面也有火炮部隊不曾跟上來。
高一功當即抽出自己的腰刀，交給一旁的潘瑜，叫他拿著刀去傳遞大帥的軍令，讓剩余蒙古人做好沖擊的準備。
順便叫一些人引導敗退的蒙古人奔著草原深處逃跑，莫要中了后金軍的奸計。
賀今朝在這里全力做好應對工作。
天佑軍的都元帥聽到皇太極傳遞給他的命令，當即大聲叫人停下。
大熱天千斤重的火炮拉著行軍，當真是難熬。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剃了頭，比不剃頭涼快一些，尤其是大金給的銀子足，死了真給撫恤！
現在又跟著他們入關搶掠，完全沒有一絲心理負擔，也能發點小財。
所以這些天佑軍士卒雖然又累又熱，但依舊堅定的執行孔有德的命令。
元帥給咱們兄弟帶來了一處好前程呢！
天佑軍畢竟是橫行山東留下來的精兵，此時分別前去做了陷馬坑。
以及找了處地勢稍微高一點的地勢，把火炮又拉又推往上安置好。
炮兵身邊沒有保護他們的步兵，硬抗騎兵的沖擊，自是需要莫大的勇氣。
孔有德也知道這是自己投靠皇太極后，遇到的一個考驗。
此次戰斗若是扛不住敵軍的沖擊，那他今后也就很難起到什么作用了。
先前他以為投降后金的漢人很少，可來了之后才知道，自己以前想的有多傻。
“兄弟們，今天一戰，對你我都非常重要。”
孔有德不過頭頂上的大太陽，光禿禿的鬢角全都是汗：
“只要人人出力，自是有賞錢下發，今天就算是填裝火藥的雜兵，今天這一仗打贏了，老子也賞他十兩銀子。”
天佑軍聽到孔有德開出如此價碼的獎賞，自是個個便變得激動起來。
縱然天氣如此炎熱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要把銀子掙到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當兵領軍餉，這不是應該的事情嗎？
以前在大明經常被拖欠，山東百姓不賣給他們吃的，士卒拿了一只雞就被人找上門來羞辱，這才造反。
可是到了大金之后，軍餉有所上漲也就罷了，偏偏還不會拖欠，月月正常發餉，關鍵還有許多撈外快的 機會。
咱們大頭兵也有機會當主子，當地主老爺，受人伺候。
只要你在大明境內搶的足夠多，交一些給上面的頭頭，剩下的可都是自己的。
孔有德的鼓舞，對于天佑軍而言，自是士氣大漲，皆是盼望著敵軍趕緊來。
皇太極也沒有讓孔有德久等，他通過單筒望遠鏡看見密密麻麻的兩波人打馬而來。
正黃旗與鑲黃旗看見地勢稍高的地方，高舉著旗幟，立馬開始有意識的調整韁繩，猶如流水繞過頑石一般。
皇太極與達爾哈分兵從天佑軍的左右向后跑，他們準備相互繞個雙層n型彎，順勢殺回來。
蒙古游騎兵打頭的便是林丹汗的右翼大總官虎魯克寨桑。
他得知左翼大總官塔什海，火燒歸化城，燒的后金韃子狼狽不堪，還俘虜了大貝勒代善的兒子薩哈廉獻給天可汗，他十分的嫉妒與羨慕。
大家明明是一起商量來投降的，結果你先立下戰功，獲得天可汗的賞識。
我難道就不想加入錘匪，成為天可汗的好部下嗎？
今天誰也別想攔著我進步。
故而他帶著蒙古游騎兵死死的咬著，綴在最后面的代善。
你塔什海抓了小的，今天我就要抓住這個老的。
“啟稟都元帥，還有一里的距離。”
孔有德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擦了擦腦門上的熱汗：“準備放炮。”
他身邊的傳令開始揮舞旗幟，示意炮兵做好準備。
代善被葉克書等人護著，跟在大軍后面一個勁的跑。
當他看見前面的小土坡上，露出一排黑洞洞的炮口，以及有人舉著火把的時候。
代善就知道皇太極為何一言不合就逃跑，原來在這等著身后的追兵呢。
唯一不清楚的便是那錘匪有沒有一同移動車營，追上來。
砰砰。
兩門紅衣大炮打出鉛彈，奔著遠處的蒙古游騎兵砸去。
后金軍按照其余跟著前面的人跑路，可是蒙古人不知道，自是沒有像模像樣的兵分兩路，依舊是齊頭并進。
就在火炮正對的地方，兩枚鉛彈就直接鑿進了游騎兵的陣型當中去了。
一時間，被鉛子撞的跌落馬下的騎兵不在少數。
直到鉛子砸了一下馬屁股，又鑿斷一條馬腿后，才終于渾身帶著血和碎肉，跌進土里。
蒙古人的追擊態勢一下子就變得散亂起來。
虎魯克寨桑大吃一驚，不曾想這里竟然有埋伏。
盡管騎兵的間隔大概在一米左右，但想要呼喊喝止停下絕非易事。
后面的蒙古人，根本就不清楚前面發生了何事，只是向前勐沖。
此時就算挨了后金軍的炮擊，也得應著頭皮往前沖。
天佑軍手里的火銃以及尋常火炮自是不少。
這兩門紅夷大炮打出炮子之后，專門伺候大炮的士卒抓緊時間清掃，重新填裝。
剩下的人準備點燃小炮，待到蒙古騎兵再進一些，火銃再開火。
隨著蒙古騎兵的靠近，一時間炮聲、槍聲大作。
蒙古騎兵的甲更差勁，幾乎被掃到就死，一片一片的跌落馬下。
但隨著后面騎兵的不斷沖鋒，天佑軍終究是感到了壓力。
蒙古人的箭失已經落到了他們的頭上，讓他們無法順利的射擊。
更有不管不顧者，騎著戰馬就沖向他們的陣地，幸虧前頭挖了些陷馬坑。
可隨著陷馬坑被尸體填滿，前頭的部隊再也不能抵擋源源不斷沖擊而來的蒙古騎兵。
箭失落在他們的身上。
蒙古人的刀鋒也砍在他們的脖子上。
天佑軍的慘叫聲不絕于耳。
蒙古人也都是被逼的，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反正停下來也會被后面的人給推著往前沖。
莫不如依靠自己嫻熟的騎術，還能避免被踩踏致死。
砰砰。
紅夷大炮再次發炮。
孔有德手里也捏著長刀，他萬萬沒想到追擊而來的蒙古人像是無窮無盡一樣。
皇太極再不掉頭來沖殺，他的炮兵陣地就要被蒙古人給徹底淹沒，那還能發揮出什么戰斗力來？
天佑軍不虧是在山東廝殺過許久的叛軍，此時更是牢牢的掌控著陣地，沒有出現一絲潰逃的跡象。
要是放在明軍陣營當中，當他們被蒙古騎兵突破前沿的時候，將領以及后軍士卒說不準就得掉頭就跑。
終于在孔有德砍殺幾個蒙古人，又當眾斬殺一個建議后撤的心腹后。
皇太極才不緊不慢的領著騎兵重新折回來，殺向遭受阻礙的蒙古騎兵。
你蒙古人還想放風箏，根本就不給你這機會。
雙方對沖之后，裝備更加孱弱的蒙古騎兵，根本就不是對手。
他們的箭失也無法破開后金軍身上的鎧甲。
虎魯克寨桑手里的騎 弓不斷的射出，可依舊無法挽回頹敗的勢頭。
說到底他們全都是烏合之眾，打順風仗當真沒問題。
可是稍微遭遇一點挫折，那邊前功盡棄，沒了多少戰斗意志。
兩相絞殺之下，縱然人數占據優勢的蒙古騎兵，終究變得潰敗起來，向著皇太極預料的那般發展。
豪格大聲吼叫殺回去。
多鐸也不逞多讓，想要招回丟失的臉面。
唯有損失不小的天佑軍站在原地。
孔有德臉上、鎧甲上血水很濃。
他拿著腰刀望著逃竄的蒙古騎兵，忍不住大叫一聲：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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