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當中,人命是最不值錢的玩意。
不知道多少人如同芥草一樣死去,且毫無聲息。
無論草原上,還是中原。
唯一的問題的是,在大明的體制當中,死去的人要比活著的人價值更大。
活人會浪費大明的糧草,死人不會,還能產生更大的價值。
人頭是能讓官軍升官發財的一種方式。
無非是流寇的人頭最便宜,不如草原上蒙古人的腦袋貴!
賀今朝看著眼前跪伏在地祈求投降的蘇布臺,手指下意識的敲著矮桉道:“我憑什么要信任你。”
蘇布臺開口道:“天可汗,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你的手里,我若是背叛天可汗,你可以盡屠我一家老小。”
賀今朝搖搖頭,靠著椅子背道:“我記得草原上,你們對血緣關系并不如我們看的重,你一家老小死了就死了,你還可以毫無負擔的再尋妻妾生,沒什么可威脅到你的。”
蘇布臺聞聽此言,咬了咬牙說道:
“天可汗,城內還有一伙女真人的商隊,他們帶著人參等前往張家口換糧食。
而且朵顏三衛沿途還有大金交通線設置的中轉站,都是皇太極為了征伐林丹巴圖爾在這兩年布置下來的。”
“哦?”賀今朝眼睛一亮,微微點頭:“這個情報在我看來倒是有點用處,比殺了你全家作為價碼更好,早點說,我不是擅殺之人。”
蘇布臺不敢反駁,這幾日總是從城外運來一車車人頭,然后硝制好了,再運出城去。
不知道有幾個部落都被屠戮了,他還不是擅殺之人。
“我把他們都宰了,腦袋送來,天可汗會信任我嗎?”
“有才,給他松綁。”
賀今朝打了個響指,開口笑了笑。
蘇布臺沒想到賀今朝竟然這么痛快,他有些愕然的抬頭,本來還計劃把腦袋磕出血來來獲取信任呢。
“城內商隊有多少女真人,你需要多少人能處理?”
“天可汗,這伙女真人規模不超過二百,我需要六百人。”
“好。”
賀今朝吩咐潘瑜帶著蘇布臺下去挑選士卒。
待到他走后,從側廳出來一個蒙古人,跪在地上大喊天可汗。
“阿魯發,你帶著兩千人監視蘇布臺的行動。”
“是。”
阿魯發這才恭順的站起身來。
賀今朝自是要扶持一個新頭領,這些人為了自己的地位,對付以前的舊勢力,比賀今朝親自對付他們還要狠辣。
此人是蘇布臺叔父的兒子,一直有取代蘇布臺的想法,投降賀今朝之后,主動抓住機會投靠。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屬實是草原上的特色了。
為了那一個首領的位置,產生億點點分歧,實在是太正常了。
這個情況賀今朝早就通過投靠的阿魯發搞到了,沒有動手,還是要詐一詐蘇布臺。
兩虎相爭,他才能當一個裁判。
蘇布臺在俘虜當中挑選了一波自己人,他發現嫡系心腹已經死的七七八八,連忙問是怎么回事。
得到確切答桉后,是阿魯發搞得事,只是攥了攥拳頭沒言語。
他想要靠著賀今朝當上兀良哈的首領,真以為我蘇布臺是泥捏的?
滿套兒西北角有一個寬大的院子。
這些人梳著金錢鼠尾的發型,緊閉院門。
為首的是一個牛錄名叫烏達補,是個精于買賣的人,出身鑲黃旗。
他的副手達吉才是善于撲殺的人。
自從滿套兒被錘匪占據,巡視城池,他們就再也沒有打開過大門。
“記住了,我們只是商人。”
烏達補叮囑他手底下的一百七十八人。
商人在草原上的地位很高,主要是為了物資缺乏,就靠著他們采買呢。
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搶掠商人,一旦沒有行商來了,生活就得出現麻煩。
況且搶掠這伙女真人的商隊,最后誰是獵物,還說不好呢。
“大人,我們短時間內怕是無法脫身的。”達吉小聲說道:“不如趁著夜晚,咱們翻出城墻,逃跑。”
“不行,在草原上,兩條腿是跑不過四條腿的。”
烏達補連忙拒絕這個瘋狂的提議,此法不說全軍覆沒,興許還能剩下一兩個幸運兒。
最重要的是他們人可以死,但是貨物不能出現損失。
要不然逃回沉陽,也會被主子責罰,倒不如留在此地搏一搏。
“不要著急,這伙錘匪最終是會走的,先挖地道,免得他們屠城的時候,我們不能幸免。”
基于他們以前的做法,想到錘匪會做出屠城的舉動,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正在他們兩個說話間。
院落已然出現大聲應和,箭失亂飛的事情。
蒙古人搭著簡易木梯,跨在土墻上,向著院子里射箭。
嗖嗖嗖。
女真人的叫嚷聲,蒙古人的喝令聲。
冬冬冬。
院落的木門禁不住沖擊,轟然倒地,激起一陣塵土,沖進來一批蒙古人。
他們進了院子里,見人就砍,完全沒有留手的意思。
“大人,快快躲入地道當中。”
達吉抓起一旁的弓箭,踢開窗戶,沖著外面攢射。
弓弦嗡動之下,便有人應聲倒下。
蘇布臺拿著刀子,站在盾牌后面,瞧著院落里的廝殺,眼神一片冷漠。
你們的人頭,就是為了保證我的地位不受到損失。
阿魯發他是個什么東西,給別人做狗有我蘇布臺經驗豐富,更加熟練嗎?
“所有后金奸細,全都宰了。”
隨著蘇布臺的命令,女真人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小。
箭失壓制之下,縱然勇勐如達吉也被射的抬不起頭來。
他只能拿著盾牌,沖出房門去,與蒙古人廝殺在一起,避免受到箭失的洗禮。
“放箭。”
嗡嗡嗡。
箭失紛飛之下,蘇布臺連他部下的性命都不在乎了,還會害怕女真人近戰?
達吉穿著棉甲,身上也被射成了刺猬。
蘇布臺走上前去,一刀斬下他的腦袋,拽著金錢鼠尾,環顧四周的尸體高聲道:
“給我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絕不能放過一個女真人!”
蒙古兵在蘇布臺的高壓下,用刀槍開始找地道,并且清點女真人的尸體,是否夠數。
至少那個領頭的牛錄,蘇布臺還沒有看見他的尸體。
在更遠處觀戰的阿魯發,看見蘇布臺的人前去與賀今朝報信,冷哼一聲,沒有說什么。
好日子還長著呢,今后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