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明的請求下,蠻一同意不將此事說出去,離開了倉庫。
  格來尼面色羞愧,低著頭,不敢看蘇明。
  “格來尼大叔,這只螃蟹,是什么時候出現在船上的?還有,你為什么要綁架蠻一呢?就因為他之前打了你?”蘇明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溫和一些。
  格來尼謹慎地看了下四周,捏緊拳頭,他幻像中的三具尸體此刻就在蘇明身后,扒拉著蘇明的眼睛、肩膀和膝蓋,仿佛要將蘇明一起拖入大海一樣。
  格來尼的眼睛瞪大,嘴角顫抖,他張了張嘴,想要說出真相時,三具尸體就撲向他,在他耳邊念叨:
  “帶我們走吧,帶我們走吧……”
  一具尸體牽著他的手,往甲板跑去——這個場景出現很多次了,每一次,格來尼都會來到甲板上,往海洋跳去,只是他每次都能在跳海之前醒來,才沒有出事。
  “不要,我不要,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格來尼大哭。
  蘇明皺著眉,看格來尼演戲。
  在蘇明眼中,格來尼現在就像是默劇演員,明明沒有人拉著他,他卻還要伸出一只手,傾斜著身體,踉踉蹌蹌跑動。
  蘇明向前兩步,將格來尼拉住,以他的力量屬性,格來尼一個廚師是絕對掙脫不了的。
  盯著格來尼驚恐的目光,蘇明問道:
  “是之前沉船的事情?”
  聽到沉船兩個字,傾斜著的格來尼站正,朝蘇明點了點頭。
  “都告訴我吧,我會幫你的。”蘇明說。
  格來尼神神叨叨地說:
  “我們走,不能在這里說,會被他們聽到的。”
  就這樣,蘇明跟著格來尼來到廚房,格來尼從門口探出頭,小心翼翼地查看走廊,確定沒人,才關上門,他靠在門上,跟蘇明說:
  “他們來找我了。”
  “誰?”
  “被我丟下海的人。”
  蘇明拉來一個小板凳給格來尼坐下,遞給他一杯水,說:
  “全部告訴我吧,這幾天,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格來尼點點頭,跟蘇明述說他的記憶。
  大致內容是沉船后,他和三名船員一起做救生艇在海上漂泊,在他們都被鯊魚咬傷死亡之后,他親手終結了他們的生命,靠著他們的血活了下來,隨著尸體腐爛發臭,他就把尸體全部丟入大海了。
  “不對。”蘇明是知道格來尼的故事的,他說:“你沒有把他們丟下海,你把他們都帶回來了。”
  “船長,你就不要安慰我了,現在他們都來找我了!”格來尼按住蘇明的肩膀,說:“你不是說要幫我嗎?!為什么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蘇明靜靜地看著格來尼。
  “那這些都是假的嗎!”格來尼大吼。
  “都是假的。”蘇明站起來,推開廚房的門。
  “你干什么!他們會進來的!”
  “你跟我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蘇明跟格來尼說:“跟在我后邊,他們打不過我,放心吧。”
  蘇明走了出去,看著蘇明的背影,格來尼一咬牙,跟了出去,他在蘇明身后,揮舞手臂,驅趕尸體,動作看上去頗為滑稽。
  蘇明走在過道里,四周的木質船板不時變成水泥墻,地板上出現屬于現實的“安全通道”,他躺在救護床上,被人推著快速前進。
  走廊像是跑步機一樣自己動起來,甚至還會拐彎,扭來扭去,扭到一個病房前邊,病房的門打開,蘇明的雙腿失去知覺,頓在原地。
  “我不要進去!不要在現在來打擾我!”蘇明勐吸一口氣,胸膛起伏,將幻境破去。
  “船長,怎么了?”格來尼撞上蘇明的后背,問:“你被他們抓住了嗎?”
  “不,我在想事情。”
  蘇明雙腿恢復知覺,帶著格來尼來到一個房間前。
  “我的房間?”格來你疑惑,“你要給我看什么。”
  “之前你給我看的。”蘇明讓格來尼打開房間,徑直走到床頭柜前,準備拉開抽屜。
  抽屜里,有好幾份新聞報紙,上邊像連載小說一樣,記錄了格來尼遭遇海難,救生艇被發現,他被污蔑成食人魔,然后翻桉的全過程。
  在照片上,有他的和同伴一起被就上來的畫面,還有他安葬同伴的畫面。
  這些東西,都是之前蘇明和船上的人打交道的時候,格來尼親自給他看的,這是他向別人證明自己不是食人魔的東西,現在倒是可以反過來幫助他了。
  見蘇明要去碰那個抽屜,格來尼臉色大變,喊道:
  “不要打開它!”
  格來尼受幻覺影響,還以為里邊是他殺人的兇器,這些天一直不敢打開。
  蘇明拉開了抽屜,里邊的呈現出一疊報紙,蘇明回頭問:
  “為什么不能打開?”
  格來尼看著一抽屜報紙,臉色迷茫,他蹲下來,翻找想象中的兇器,喃喃道:
  “怎么沒有呢?這些是什么?”
  蘇明找出一張格來尼初次被救的照片,說道:
  “你看,上邊的是不是你和三名同伴?你已經把他們都帶回來了。”
  “怎么會?”格來尼童孔震動,拽緊報紙,飛快閱覽。
  他一張一張翻完,臉上神情變得越來越平靜,當他看到自己在墓園給同伴獻花的照片時,忍不住哭了出來。
  “都是假的。”格來尼看向蘇明,也說不清臉上是笑還是哭,說道:“都是假的!”
  蘇明見格來尼這模樣,心想格來尼應該已經沒事了,于是他站起來,拍拍格來尼的肩膀說:
  “對,都是假的,所以不要再疑神疑鬼的了,把食物做的好吃點吧。這幾天我可受罪了。”
  “恩。”格來尼點點頭,抹去眼淚,問道:“船長,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清楚,不過唯一確定的是,都是神秘海域搞的鬼。”
  “大家都受到影響了嗎?”
  “恩,你再和我說說,你在出現幻覺的時候,都有那些癥狀吧。”
  格來尼點點頭,跟蘇明講述了他這幾天的狀態。
  “有低語聲、晚上會睡不著、會把別人看成幻覺中的東西、偶爾會清醒。”蘇明一邊聽,一邊點頭,將關鍵的地方都記錄下來。
  NPC幻覺的表現形式還是跟他不同的,比如說他就聽不到低語聲,也不用睡覺,基本上一直保持著清醒……
  睡眠不足,卻是更加容易受到影響,蘇明因為高級的游戲設備,特殊的病情,倒是逃過一劫。
  “還有嗎?”蘇明問。
  格來尼搖了搖頭。
  “好,我知道了,要是你又產生其它幻覺,記得第一時間找我說。我會幫你的。”蘇明說,“趁著幻覺解除,你趕緊睡一覺吧,按照你說的,船上的人,可能這四天都沒怎么睡覺,怪不得大家都這么萎靡。”
  格來尼點頭,他在蘇明離開他房間前喊住了蘇明,問道:
  “船長,你沒有出現幻覺嗎?”
  蘇明在門口停頓,回過頭,笑道:
  “沒有哦。”
  格來尼露出放松的笑容,說:
  “太好了,不愧是船長,我相信你一定能帶我們離開神秘海域的。”
  “恩。盡管相信我吧。”蘇明將門關上,說道,“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