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到以前,皮煙羅會覺得腦子轉不過來,但是已經經歷了一次來到另一個世界這種荒唐事情的皮煙羅的意識只停滯了一瞬間,便開始重新恢復高速運轉。
時間,地點,周圍環境皮煙羅開始快速分析起這些要素來。
時間方面,他自然不知年月幾何,但是他還是能發現這地方的時間似乎已經接近傍晚,畢竟夜空中已經能看到淡淡的星光,而這抬頭一看星星,他嚇了一跳。
作為前陸軍某特種部隊的一員,他對于在野外通過星光進行簡單的定位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抬頭一看,他看到了他熟悉的群星和星座那是穿越以后便再也沒看見的,曾經熟悉的故鄉本半球的星空。
雖然因為缺乏最基本的儀器他還不足以判斷自己所在的位置,但是那些星光太熟悉了。
自己,這是回歸了?!
這個沖擊力巨大的念頭讓皮煙羅小小的一陣眩暈,等到眩暈過后,他便又立刻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這一打量,他又看到了很多記憶中熟悉的植被:
他似乎身處荒郊野嶺,但是卻又不是純粹的無人荒野,因為他面前的路,還是明顯能看出人工修理的痕跡的。
自己在某條鄉間小路邊上?
時間,地點皆不明,唯一的好消息似乎是自己正在某條鄉間土路的邊上,而出現在道路的旁邊,代表著會有人經過,那么接下來就要考慮如何在遇到其他人之前能夠生存下來。
這個念頭閃過,皮煙羅立刻就關注起自己的衣服來了,畢竟,除了水分以外,體溫的保持也是非常重要的。
低頭看了一眼衣服,似乎還穿著那個世界的病號服,這衣服,按照皮煙羅記憶中故鄉的標準來看,就像是一件很寬松的道袍畢竟,在那個世界,以救世為己任,信奉大道的道士們很多時候就是醫療機構中進行超凡治療的主力,經歷過漫長的演變,病人們的病號服已經變得和道士們修行時穿的道服有點像了(注:書開端的時候鋪下的道士們和大道,上上善道的設定)。
這衣服的保暖性,著實不是很好,舒服,但是保暖性不好。
那么,接下來保持熱量不要流失,盡快找到水,就是重中之重了。
正在快速進入求生狀態的皮煙羅正在想著,看到了手中的玉璽,一下子又愣住了那東西的樣子,分明就是記憶中的史書記載的傳國玉璽的樣子,無論是大小,還是五龍紐,又或者是那受命于天,既壽永昌的篆文,都能對的上。
為什么史書中充滿謎團,最后下落不明的傳國玉璽會出現在另一個世界?為什么玉璽出現在自己手中?是不是玉璽又帶著自己回到自己的世界?玉璽穿梭世界?不對,等等,自己的世界可沒有超凡力量,也沒有鬼神,那些都是人們杜撰的!
本來已經開始理性的,線性的運轉起來的思維,因為看到傳國玉璽,又亂成了一團。
就在思緒紛亂之間,皮煙羅的耳朵敏銳捕捉到了遠方傳來的聲音,那是大地震動,馬匹嘶鳴的聲音扭頭看去,皮煙羅看見逐漸深沉的暮色中,有人騎馬疾馳而來。
騎馬?皮煙羅心中又警覺了起來,他來到異世界之前的年代,騎馬對于絕大多數百姓都已經是個奢侈的活動了,還以馬匹為主要交通工具,也只有幾個特定省份的特殊地區了。
自己這是來到這幾個地區之一了?
思量之間,暮色中疾馳而來的騎士已經接近了,皮煙羅看了看手中沉重的玉璽,沉下心來準備應對他不擔心自己的安全,他擔心的是,如果自己真的穿越回來了,如何勸說這荒郊野外的牧民能救自己一把。
不過這樣的念頭,在騎士接近以后,立刻又灰飛煙滅了。
因為皮煙羅注意到了騎士的一點異常這家伙,雖然有馬鞍,但是并沒有馬鐙!
沒有馬鐙的騎士,這………..!
哪個年代的騎士,才沒有馬鐙?!
騎士更加接近了,皮煙羅已經能看清起衣冠樣貌,那模樣雖然看著有故鄉人的親切,但是那人的服飾,卻讓皮煙羅想起的不是故鄉大街上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倒是讓他想起了某年某日參觀過的那些穿越歲月而來的兵馬俑!
一時間,皮煙羅仿佛看到時光倒流,看見騎馬的兵俑周圍倒卷起時間的黃沙,剝去臉上的滄桑,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逐漸的停了下來。
騎馬的使者看到道邊站著的人,逐漸的放慢了速度,人和馬都沉重的喘起粗氣。
他很累了,因為他一路都在狂奔。
不久之前,熒惑星接近心宿,有星落在東郡,有黔首大膽在上面刻下“始皇帝死而地分”的文字,皇帝震怒,不僅處死了很多人,銷毀了那塊石頭,更是為了壓下這樣的紛擾,命人創作了仙真人詩,記錄他巡游天下的事件,讓諸多使者將這詩歌擴散至天下各處。
他便是這樣一位使者,他已經為了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自己的傳播任務,狂奔了很久。
路邊的人好生奇怪,使者看著路邊的人心中暗自思量,那衣服的樣式,看起來倒像是那些方士,他捧著的是什么?看起來像是玉石?為何這荒野之中,官道邊上,會有方士捧玉石而立?
“你是什么人?”使者警覺的大聲發問(注:我古文著實不精,接下來就寫白話了,莫怪)
皮煙羅當下胡編了幾句,且稱自己是游方之人,問這使者又是何人,在干什么。
考慮到皇帝近些年對方士的態度,使者便也沒有完全拒絕回答,將他代皇帝傳播詩篇后正在歸還的任務簡單的說了一下。
聽到使者這么說,皮煙羅大驚失色,一段塵封的記憶開始上浮:
那是穿越之前,又一次退休失敗的他,在轉成半幕后半文職的時候,接受某追蹤文物的長期任務的時候,所讀過的一段史料,那是史記中的一段,跟故國失落的一件古老的文物有關的記載:
傳國玉璽,這已經幾乎變成傳說的一段歷史中的主角,有過一段傳說………
傳說,在公元前219年,始皇帝南巡,當祖龍來到洞庭湖的時候,湖面上忽然風浪驟起,所祖龍所乘坐的船眼看不敵風暴,就要傾覆。面對危機,祖龍將那代表著千秋萬代,天下一統的傳國玉璽扔入湖中,祀神鎮浪,這才平安度過洞庭湖。
按理說,傳國玉璽應該就此不見蹤影,也有人相信,歷史上真正的傳國玉璽,一定還沉睡在洞庭湖的某處,而不是像后世傳的那樣又是被人摔得缺了一角用黃金填補,又是失蹤于晚唐的烈火之中。
為何有史學家相信傳國玉璽依然沉睡在洞庭湖下的某個地方,因為史料中記載的那一段,史記秦皇本紀記載的那一段關于玉璽如何回到祖龍手上的文字,著實過于離奇,皮煙羅記得,史記是這么寫的:
秋,使者從關東夜過華陰平舒道,有人持璧遮使者曰:“為吾遺滈池君。”因言曰:“今年祖龍死。”使者問其故,因忽不見,置其璧去。使者奉璧具以聞。
用白話說便是:
秋天,有一位使者從關東來,在夜晚經過華陰平舒這個地方,路邊突有人啊,就那么拿著玉攔住使者說:“替我把它送給滈池君。”
然后,這人還說:“今年祖龍死。”使者自然好奇,想問他其中的緣故,結果,這個人忽然憑空不見了,只留下他的玉!
而這使者便將玉帶給祖龍,結果這塊,便是祖龍八年前在洞庭湖中扔下水的那一塊!
突然出現一個大活人將掉在水里的東西送了回來,然后大活人憑空消失?
后世堅信子不語,怪力亂神,堅信世上不可能有如此離奇之事的學者們自然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他們堅信兩件事。
這第一,這是一種攻心戰。畢竟這事兒發生前,祖龍就在面對謠言危機,有人在隕石上刻下始皇帝死而地分的字樣霍亂民心,始皇才派人創作仙真人詩到處傳播去打攻心的輿論戰,而為了反擊始皇帝的反擊,謀劃推翻他的人們又開始攻心,說了一句:
替我把它送給滈池君,祖龍今年會死 滈池君是何人?
武王居鎬,鎬池君則武王也。武王伐商,故神云始皇荒淫若紂矣,今亦可伐也鎬池,在昆明池之北,即周之故都也 換句話說,代表了周朝。
祖龍的大秦,革了誰的天下?周的天下。
將代表上天承認的玉璽送還給周朝,還說祖龍要死,這分明就是懷念周朝分封的六國貴族散布的針對祖龍攻心的謠言史學家是這么認為的。
這第二么,既然這事兒只是個謠言,那么如論是突然消失的使者,還是回歸的玉璽就都是假的了。
換句話說,從哪個時刻起,傳國玉璽就是假貨了,而真的說不定真的就還在洞庭湖底,或者早已不知流落到何處了。
為了時刻留意那些失落的國寶的線索給國家站好最后一班崗,皮煙羅在轉崗前的閑暇時光中讀了不少和國家寶藏有關的文獻和史料……
不會錯的…….
看著手中的傳國玉璽,皮煙羅渾身都在顫抖他手中的是傳國玉璽,而眼前的這一幕…….自己……..
為何失落于時光之中的國家寶藏會出現在一個離奇的異世界,他不清楚,但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心中吶喊:
是了,這就是傳國玉璽!
“你到底是什么人,在這干什么?!”使者一邊取下水囊飲水,一邊問。
皮煙羅嘴唇動了動,正要說什么,忽然,他眼前出現了異象:
之前在深水一般的黑暗中所見的拿著拿著什么東西,頭戴帝王冠冕的人形活了過來,在皮煙羅眼前化作虛幻但是真實的人形。
只見那人身穿有日月星辰的王服,衣服玄上纁下,頭戴七寸X2寸的帝王冠冕,銳利無比的眼睛看著他,然后,在皮煙羅驚駭地注視下,對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仿佛在肯定什么,也像是在允許什么。
朕,準啦…………
威嚴,蒼涼的低語穿過歲月和空間的帷幕,仿佛輕卷落葉的微風一般,傳入皮煙羅的意識中。
皮煙羅顫抖著,對使者舉起手中的傳國玉璽,說:
“為吾遺滈池君………今年祖龍………死………….”
話音剛落,在皮煙羅所處的醫療室的時鐘顯示出皮煙羅的昏迷已經進入第八個小時的瞬間,皮煙羅眼前的一切就仿佛凝固于時光之中一般定住了,仰起脖子喝水的使者身邊忽然卷起陣陣風沙,他鮮活的皮膚和衣甲,逐漸變得如同陶俑泥塑,然后開始逐漸剝落,最終融入時間的沙塵之中,遠去了。
使者又喝了口水,剛放下水囊,卻駭然發現眼前那方士已經不見,只留下一方玉璽在他面前的地上。
使者大驚失色,以為遇見山鬼,觀察半天,發現周圍沒有任何動靜后,才小心翼翼地下馬撿起玉璽包好,然后帶著玉璽,疾馳離去了。
幻都,國土安全局的醫療室內,監控著皮煙羅身體狀態的醫者忽然發現折磨皮煙羅的溺水癥,仿佛突然沒有存在過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從長久的幻境中醒來,皮煙羅緩緩地睜開雙眼,看著周圍已經熟悉的異世界的一切,心中紛亂不已。
而與此同時,在神秘空間中,女媧坐在那黑色的漩渦之前,看著那明顯已經小了一圈,并且重新暗淡下去的黑色漩渦,沉默不語。
人世間已經三十年了,這條始終無法參透的通道終于有了變化,是因為那個異世界的靈魂,卻也不是因為他,在那鎮紙消失的瞬間,通道就小了些,原來這通道和器物還有些關系?
想要真正的關上這通道,需要那些器物?
那些器物究竟是什么,也是那個世界來的?可是三十年前通道打開的時候,這些器物并沒有和那小子一同出現,這又是為何?
它們,是什么時候,來到這里的?
女媧,陷入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