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云峰的堅持下,李杰和占米只能答應,由他一人單刀赴會,獨自走進城寨去見伍世豪。
見到李杰和占米,兩人都是面色沉重盯著城寨入口。
大威一臉無奈,點上一根小雪茄:“放心啦!峰哥他對豪哥有大恩的,
豪哥就算動督爺,他都不會動峰哥的!”
李杰和占米哪有心情理他,前者坐在汽車引擎蓋,低頭組著兩把黑星,后者掏出移動電話,行到旁邊開始搖人。
大威和小威見狀無語,不過他們也能理解。
時至今日,丁云峰的身后,同樣有很多人跟著搵食。
李杰和占米職責所在,易地而處,這個時候換成伍世豪要去赴鴻門宴,他們兩個搞不好連火箭筒都扛出來了。
丁云峰獨自走在城寨狹窄陰濕的小巷里,路過雜貨店,他還買了一包好彩。
無需多言,丁云峰來到伍世豪尚未發跡,在城寨租借的那間屋子。
推開破舊的房門,丁云峰入眼看到一只煲著香肉的砂鍋,兩副碗快,三樽菠蘿啤,錯落有致擺在四方桌上。
伍世豪雙手拄著奔豹拐杖,背對門口,抬頭遙望窗外一輪圓月。
這個時候,一架準備在啟德機場降落的飛機,從舊樓上方掠過,強氣流和音噪震得桌上的杯盤微微晃動。
丁云峰緩步走到伍世豪的身旁,他拆開路上買的好彩,抖出一根遞了過去。
伍世豪微笑伸手接過,還掏出打火機,幫兩人依次點上。
一個長相很像女裝許仙的女子,端著一盤洗好的蔬菜走了過來:“這些肉都快爛在鍋里了,你倆還不過來坐?”
伍世豪笑著應了一聲,他拉著丁云峰走向女子:“這是你嫂子,謝婉英。
阿英,這位就是我經常和你提起的阿峰了。”
謝婉英聞言放下蔬菜:“阿峰,快坐!
今晚,勞煩你勸一勸豪哥咯。他都一大把年紀了,整天還要搏搏搏!
我們現在的錢,十世人都使不完。我和梅姐真是不知,他究竟還要搏些什么?”
哪怕初次和丁云峰見面,可謝婉英說話的語氣,卻與家人無異。
比起溫柔如水的阿梅,這位開著大貨車養家的女強人,哪怕給伍世豪做小,同樣敢在他的面前發起牢騷。
“好了好了,我跟兄弟講話,你就別插嘴了。”
伍世豪不耐煩抄起快子,招呼丁云峰坐下:“這鍋香肉,從你去洛哥家開始,一直煲到現在。快點吃,要不然,真爛了。”
丁云峰叼著香煙,先解開西裝,再扯下領帶,又開了一支菠蘿啤給豪哥倒上。
謝婉英識趣關門出去,把屋內的空間留給兩人。
“梅姐和小斌呢?”丁云峰和伍世豪碰了一杯啤酒,直接問道。
伍世豪吞了一塊香肉,邊嚼邊說:“上個月,我送她們母子去蛙島,阿英同她前夫生的幾個孩子,我也送過去了。
先說好,阿英她進門,是阿梅點頭操持的,你別以為豪哥是陳世美啊!”
丁云峰聞言面色稍緩,剛剛見到謝婉英那張葉童臉,他就知道,《追龍》和《跛豪》的劇情融合了。
除了這幾句,兩人暫時不談其他,等到這鍋火候十足的李記香肉,悉數落入二人的腹中。
伍世豪打了一個飽嗝,一邊剔牙,一邊問道:“阿峰,洛哥同我,你準備幫邊個?”
“真到了這一步?”丁云峰聞言一怔,定定看著伍世豪。
伍世豪面無表情,拎起跛掉的右腿,砸到油膩的方桌上:“我這條腿,怎么瘸的,阿峰你是知道的。
五年前,在這,在這個九龍城寨里面!
那一夜,為了護著雷洛殺出重圍,我被肥仔超打瘸了這條腿!
五年后,他居然把肥仔超放出來?
這五年里,該做的,不該做的,干凈的,不干凈的。
但凡雷洛說一句,我阿豪沒二話就幫他擺平了!
可今天,他把我的仇人放出來,還特么要分我的地盤?
我把他雷洛當兄弟,他把我伍世豪當什么了?”
看著突然陷入激動,目露兇光的伍世豪,丁云峰抖出一根好彩遞過去:“豪哥,你誤會洛哥了。
五年前,肥仔超在公仔強動手之前,他已經花錢買通鬼老亨利給自己留了后路。
當時的洛哥,不過一個實權較大的探長。
上面的鬼老要保肥仔超,他是真沒辦法。
那一夜,我們仨人被肥仔超和公仔強,帶著一大幫人馬攆得東逃西竄。
事后但凡有機會動手,洛哥會讓追殺他的肥仔超活著?”
“那他在放肥仔超出來之前,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呢?
肥仔超出來兩個月了,這段時間一直在召集潮州幫的舊部!
我如果不是在等他雷洛給我一個交代,我特么早就派人做了那個王八蛋!”伍世豪接過煙叼著,手指顫抖幾次都打不照火機。
丁云峰掏出莉莉絲送的zippo限定版,打出一簇橘紅火苗,為他點上:“你們兩個相互在對方身邊埋針,洛哥知道,就算他不說,你也肯定能夠知道。
肥仔超這件事情是鬼老的手筆,洛哥知道你們兩個的恩怨,他對你有愧,更加無法同你直言。
誰知,你故意裝作不知道,一直等他主動搵你攤牌。”
伍世豪聞言一滯,接著連連搖頭:“總之!現在我同雷洛沒話可說。
市面上的白粉,我一人獨占六成。
我常常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阿峰,和聯勝和洪興都有你的人。
現在只要你我齊心合力,先繞過雷洛,用鈔票買通他后面的鬼老,再掃平道上的雜魚社團和撲街幫會,就能平分港島的地下世界了。
鬼老都是貪錢的,雷洛能喂飽他們,你我也可以啊!
這兩年,僅我走的粉就有十來噸。你幫我搞定這件事情,以后二十噸,三十噸,一百噸……
我伍世豪可以發誓,你丁云峰下半輩子,就算用鈔票當柴燒都行啊……”
看著徹底被貪欲蒙蔽理智的伍世豪,丁云峰砰的一聲,一拳砸在方桌上:“夠了!不用再說了!我不會陪你瘋的!
先不說你這個計劃,成功率幾乎為0;就算真讓你僥幸成功,最后還不是苦了同胞,肥了鬼老?
我們華人在此期間,要流多少血?要死多少人?你有沒想過?”
見到伍世豪滿臉不屑橫了自己一眼,丁云峰冷冷盯著他:“最最關鍵,我絕不允許,你把港島這顆東方明珠變成一個白粉城!”
“撲領母!”伍世豪聞言大怒,掀翻飯桌,指著丁云峰大罵:“撲領母!撲領母!撲領母!
你丁云峰清高,你丁云峰了不起!
我最多在雷洛的身邊插針,最多收買十幾二十個探長。可你呢?你的手下都快把吹雞和蔣天生架空了!
雷洛笑我伍世豪癡心妄想,整天想做港島的地下皇帝!
可我看你丁云峰,早特么成為港島地下的無冕之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