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風機的聲音停了。
云疏淺站起來,雙手插入頸后,將已經吹干的秀發一口氣拂起。
她看起來很精神,每一根發絲都柔順清爽,頭皮經過他手指的輕輕按摩后,感覺一整天的疲勞都清空了。
乖乖,原來有個男生幫忙吹頭發的感覺竟然如此的爽嗎!
云疏淺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繼‘迷戀宋嘉木的懷抱后遺癥’之后,又患上了什么‘迷戀宋嘉木幫忙吹頭發后遺癥’之類的怪病了。
但真的很享受啊,以至于她甚至還想再洗個頭,讓他再好好地給她吹吹。
與精神奕奕的云疏淺相反的,便是坐在床邊略顯萎靡的宋嘉木了。
饒是他如此強壯的身體,連續給她吹了這么久的頭發,這會兒也感覺手臂發酸了。
男生的頭發短,最多幾分鐘也就吹干了,但女生的頭發長,吹風機溫度還不能太高,否則會把頭發吹壞,只能拉遠一點距離,用暖風慢慢地吹。
宋嘉木第一次體會到了女孩子的不容易,假如一個女生肯為了你出門洗頭,那一定是很重視了。
“你還不回去嗎?”云疏淺看著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的宋嘉木問道。
“我沒帶鑰匙啊,今晚就在你這兒住了,你也太狠心了吧,才把我用完,就讓我走了?”
宋嘉木不走了,坐到了床里面,蓋著她的小被子,把電腦放在腿上繼續碼字。
“你、你別上我床啊,快下來,害不害臊!”
“咱倆什么關系,小時候不都這樣嗎,現在又沒有別人在,再說了,你在我房間不也這樣。”
“我怎么樣了?”
“這樣。”
宋嘉木學著她,直接在床上躺了下來,鉆進被子里,雙腿還踢了幾下被子,然后卷著她的被子,枕著她的枕頭,甚至還抱著她的陪睡小熊,開始打滾。
“……我什么時候這樣了!”
見他的離譜模彷,云疏淺羞得小臉通紅,一時半會兒還真懷疑在他眼中自己真的這樣了?
不得不說,她的床真的很軟乎,無論是被子還是枕頭,都有幽幽的少女香,讓人忍不住把臉埋進被子里深嗅。
“你別亂碰我東西!”
云疏淺撲過來,把陪睡小熊搶走,然后再把枕頭搶走,抱著枕頭砸他。
宋嘉木打死不走了,她也沒他辦法,扯被子還扯不過他,總感覺自己引狼入室了,這家伙臉皮厚起來的時候,她是真的無可奈何。
“你要是打擾我碼字,你就死定了。”
“用枕頭打死我嗎?”宋嘉木囂張地問。
“捂死你!哼!”
“我想放屁……”
云疏淺又撲過來了,把他趕到了衛生間。
人生中第一次,宋嘉木放屁是到衛生間放的,順便上個廁所,甩干的時候,不小心滴到馬桶邊兒了,他扯了紙巾擦干凈,不然絕對要被她嘮叨。
云疏淺趕不走他,便把房門打了開來。
現在家里就她和宋嘉木還有年年在,感覺很自由,但也感覺很曖昧,尤其是家里這么大,她和他還躲在房間里關上房門,總會有點怪怪的。
雖然小時候也會這樣,但現在畢竟不是小時候啊。
自從有了性別之分后,她就沒有再和他這樣了。
前天晚上還做了個夢,跟之前夢到蛙跳那次一樣離譜,這次是夢到在教室,夢里邊宋嘉木在摸她、親她。
奇奇怪怪的事,奇奇怪怪的感覺,以至于一覺醒來的時候,云疏淺都覺得自己好似壞掉了。
他怎么可以未經允許就闖進她的夢里呢!闖進來也就算了,還在夢里邊對她做過分的事,最可恨的是自己好似沒了力氣一樣,即便他很過分,但她就是推不開他,怎么用力都推不開。
現在又聯想到宋嘉木未經允許就闖進她的房間,難道他也會像夢里那樣,對她做什么未經允許的過分事情?
這樣一想,云疏淺就很生氣,偏偏又不能告訴他自己為什么生氣,說出來的話,矜持的少女會羞死掉的。
趁著宋嘉木還沒出來,她蹭蹭地爬到了床上,把被子全部卷到身上,枕頭什么的也都抱在懷里,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氣鼓鼓地碼字。
宋嘉木從衛生間出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模樣的她。
床亂糟糟的,她和年年和被子、枕頭、陪睡小熊、筆記本電腦擁擠地擠在床頭。
宋嘉木感覺氣氛不太對勁,難道自己尿到馬桶邊的事被她知道了?
“哈哈……”他干笑一下,打算活躍一下氣氛,“你冷啊?怎么裹成一團了,門也不關,關了就沒風了。”
“不準關。”宋嘉木才剛碰到門把手,便傳來她的聲音。
“那就不關了……額,要不我還是回家吧。”
“不準走。”
云疏淺拍了拍床尾那邊的空位:“你坐這兒碼字。”
宋嘉木只好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把筆記本電腦放腿上,與她相隔八十厘米左右的距離,安安靜靜地碼字了。
見他沒有做出來‘未經允許’的事情,云疏淺這才松了口氣。
還好夢只是夢,是不可能發生的啦。
雖然這家伙總是要打亂她的計劃,但如果她把他打亂他計劃的這件事,當做是計劃的一部分,那么計劃豈不是沒有被打亂了?
果然自己精得跟猴似的,云疏淺放下心來。
云疏淺靠著床頭,宋嘉木在床尾背靠著墻,她只需輕輕抬頭便能看到他,而他想偷看她的話,就得轉頭九十度。
隨著鍵盤打字的聲音響起,兩人誰也沒有說話,漸漸進入了碼字的狀態。
跟他一樣,故事的開頭總是要更費心思的,思考的間隙,云疏淺就會偷偷看看他。
“你寫了多少字了?”
“一千五,你呢?”
“八百……”
見他寫這么多,云疏淺感覺到了壓力,趕緊努力碼字。
被子都在她這里,宋嘉木穿著短褲沒有被子蓋,夜晚溫度降下來,他似乎有點冷,但專心碼字也沒感覺。
云疏淺起身了,從被子里抬出雪白的一雙腿,她光著腳丫子踩著地毯,打開了櫥柜。
宋嘉木抬頭看了看她,她背對著他,雙腿曼妙的曲線非常漂亮,小腿纖細,大腿有肉,白膩的肌膚晃眼,小短褲勾勒著少女臀部的弧度。
她轉身,宋嘉木瞬間收回目光,裝作一直在碼字。
然后一張毯子丟到了他身邊。
“嗯?”
“這個給你蓋,不許弄臟了,我平時在沙發午睡的時候蓋的,你要是回不去的話,你今晚就睡沙發吧……”
“沙發很不舒服誒,要不我就在你……”
“別得寸進尺。”
“薛定諤的貼心……”
顧名思義,就是你不注意的時候,她會很貼心,你要是注意到了,她就不貼心了。
宋嘉木小聲滴咕一句,老老實實地把毯子蓋在下半身上,毛絨絨的很舒服,有著澹澹的香,這種香味跟她的床、被子、枕頭同出一源。
拼字有助于專注,兩人之前用馬甲的時候,也經常拼字,倒是現在面對面的拼字是頭一回。
宋嘉木先開始碼字的,寫完兩章已經十點多鐘了,云疏淺才寫了一章半。
他輕手輕腳地爬下床,走出了房門。
“你要回去了?”
“削蘋果吃。”
宋嘉木看了看她,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她不說,他也就不問,出去冰箱拿了兩個蘋果,用小刀仔細地削皮,然后切成一塊塊果肉,用盤子裝起來,戳兩根牙簽,端進房間里。
“喏,也幫你削了一份。”
“嘻,謝謝”
云疏淺還沒吃蘋果呢,就感覺心里甜甜的,她剛剛欲言又止就是想吃,但又不好意思說,如果自己削的話,又感覺不想吃了。
宋嘉木端著果盤,跟她一起在床頭坐了下來,捏起一塊兒給年年嘗嘗。
小貓咪什么都吃,小牙齒還挺好使,啃蘋果沙沙的,嘗了兩口,年年就不吃了,覺得太酸了。
“甜嗎?”
“嗯嗯。”
“你寫了多少?”
“寫完這點就兩章了。”云疏淺說著,又問他:“你寫了多少?”
“兩章。”
然后兩人就交換開頭看了看,各自給對方提點建議什么的。
“我覺得你這段環境描寫可以刪掉,直接把下面那段拉上來,就這個……戀愛日常來說,我是讀者的話,我會更急迫地看到女主的出場,前半章鋪墊信息和男主人設,下半章就得出現女主信息了,最遲第二章女主就要出來了。”
“那這些要刪掉嘛,好多字,很心疼的。”
“也不用刪啊,留著后面用,先把重要的拉出來。”
“嗯嗯,你這個我覺得也要改一改,感覺背景材料還是太多了,主角感覺沒行動起來,先把這段的行動放出來,然后再去解釋會看起來流暢一點。”云疏淺也給他提了建議。
“這里嗎?我看看……”
“第一章的血族變異不夠爆,你可以試一下卡夫卡《變形記》的那種寫法,「一天早晨,格里高爾.薩姆沙從不安的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變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蟲。」這樣就很爆了,不僅細思極恐而且有悖客觀物理,越是反差,我越感興趣。”
“有道理,我試試。”
兩人一起靠在床頭,各自的懷里抱著筆記本電腦,分別蓋在毯子和被子里的腳丫子也晃動著,年年在撲來撲去。
原本還有間隙的肩膀,也不知不覺地挨在了一起,能聞到對方說話時的味道,是清新的蘋果香。
雖然不是專業的編輯或者大作家,但各自從讀者的角度來互相看作品,也找出來不少的問題,并一一修改。
對網文來說,開頭非常重要,花好幾倍的時間去打磨都是值得的,畢竟沒有名氣做保障,只能想法設法地把讀者抓住才行,大老的開頭可以慢熱一點,畢竟人家有粉絲基礎,粉絲相對會更有耐心。
修改完畢,兩人也把電腦合上了,時間也已經十一點了,宋嘉木開始犯困。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發書啊?”云疏淺問。
“下周一?現在周三,稍微存幾天稿子吧,周五發開頭給編輯看看。”
“嗯嗯,我也是打算下周一。”
云疏淺知道他編輯是香椿,她的編輯也是香椿,這可不是約好的喔,兩人當時各自發書,都是香椿看中簽約的。
畢竟不是大老,跟編輯說話也極少,除非哪些章節翻車被404了,才舔著臉去找香椿解封,推薦也不敢問的。
不過香椿人倒是挺好的,會幫忙看稿和給建議。
香椿炒雞蛋還挺好吃的,云疏淺打算明天做來吃,不知道市場能不能買到香椿。
無論是編輯還是作者,似乎都很喜歡用這些好吃的筆名。
“那我走了,明早你要吃什么?”
“三明治!”
云疏淺等待他說‘明天要不要一起去上學’,然后她再拒絕他,可宋嘉木就是不說。
“要是回不去咋辦,我真在沙發睡啊?”
“滾啦,睡走廊吧,哼。”
宋嘉木抱上電腦,抱上貓,云疏淺送他出門,關了門,趴在貓眼上看他摁門鈴。
摁了好一會兒,他家的房門才打開了,是阿姨給他開的門,也聽不到他們在說啥。
云疏淺猜阿姨肯定在教訓他忘記帶鑰匙。
李媛好奇地瞅了瞅對面剛關上的房門,又看看比自己還高一個頭的兒子。
“這么晚了還回來?”
“……難道不回來啊,我就帶年年過去玩一下而已,和云疏淺一起在客廳碼字呢。”
宋嘉木又累又疲,打了個哈欠:“困死了困死了,晚安。”
他從身邊走過時,李媛看到了他的后肩膀那根沾著的長長頭發絲……
老兩口激動得一晚上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