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關注到慕容家異變的，不僅僅是這兩位真仙。
因為天地間的靈氣大變，是瞞不過人的，寒黎擊破防御陣，也會造成靈氣的波動。
當然，若是他刻意控制的話，也可以做到不被人感知到，但是有那個必要嗎？
兩名真尊不想招惹太多因果，不過也犯不著專門避讓。
這種動靜，自然也會驚動其他人。
隨著大長老被寒黎摔在地上，目睹這一幕的易家人，個個目瞪口呆。
但是還沒完，英挺少年神識一掃，不耐煩地皺一皺眉頭，“怎么這么多小蟲子？”
下一刻，慕容家的這兩位真仙也被攝進了大廳。
曲澗磊又耷拉下了眼皮，“易何，你處理吧。”
石頭上傳出一陣神識波動，“問天，哪個罪不至死？”
“這四個……”老金丹陷入了遲疑中，“元祖，大尊出手可是有因果？”
傳承比較久的家族，真不可小看，區區的金丹，竟然拿能想到真尊因果。
“大尊？”摔得七葷八素的兩名真仙聞言，齊齊不動了。
“沒事，我也可以動手，”易何悠悠地發話，“你就說誰該死吧。”
“易何元祖，我們愿意贖身！”大長老雖然被摔得頭暈眼花，卻毫不猶豫地表示。
他的見識和決斷力，還要強于二長老。
現在爭辯王家慕容家誰是主謀，沒有任何意義，什么都是假的，賠償才是真的。
只要人還能活著，就有無限可能，其他身外之物，真的不值一提。
“慕容家……”易問天遲疑一下發話，“我不太明白真仙的事，孔家兩位真仙怎么建議？”
金丹和元嬰的鴻溝，實在是太大了，他確實不清楚那個層面的博弈。
孔家二真仙真沒想到，發言權還能落到自己身上。
十三叔爺遲疑一下表示，“元祖是想，連根拔起慕容家嗎？”
“你想說什么，直接說，”易何不耐煩地表示，“別墨跡，一點都沒有我當年的豪情。”
易問天聞言，忍不住輕嘆一聲，“那還是請元祖裁決吧。”
“我特么實在沒興趣！”易何意興索然地表示。
“要不這樣吧，你們說一說，慕容家這四個元嬰……五個元嬰里，哪個有不殺的理由？”
孔家兩真仙和易問天面面相覷，就這么……簡單粗暴的嗎？
那五位里要細算的話，肯定有口碑相對好的，也有擅長交際的，還有偏重埋頭修煉的……
但是單獨放過一兩個，那不是又給易家留下了后患？甚至可能波及孔家！
這種后果，不僅是孔家兩真仙能想到，易問天也清楚得很。
三人正琢磨如何開口，易何卻等不及了，武斷地表示，“看來沒有好人，滅族算了。”
他等的時間不長，也就十幾息，然而，沒有讓人第一時間就想保的，那就約等于沒好人。
“元祖大人，”慕容家的供奉忍不住了，“我沒有慕容家的血脈，就是個干活的！”
寒黎冷冷一眼掃去，供奉身體一震，軟綿綿地向地面倒去。
然后他冷哼一聲，“讓你說話了嗎？”
“我申請說話，”大長老出聲了，等了一等，發現沒什么后果，才又出聲。
“元祖大人，慕容家愿意賠償，都是孑遺一脈……何至于此？”
他實在是沒膽子說對方狠辣，四名血親元嬰的家族——你倒是真下得去手！
然而易何頗不以為然，“也就是這小地方的眼光了，你知道我滅殺過多少個元嬰？”
不是他嗜殺成性，而是生活在孑遺一隅的修者，根本不明白外面大世界的殘酷。
他當年可是被征召，參與了討伐異族的種族大戰，在戰場上殺伐數百年，早見慣生死了。
易何很少說自己的過往，但是毫無疑問，他能活到遇見數字魅影，雙手早沾滿了血腥。
“我們愿意賠償，”二長老出聲附和，哪曾想下一刻，一道目光冷冷掃來。
那目光中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有漠然，同時卻又包含了太多太多。
深邃、悠遠、無情、漩渦、折迭、錯亂……無數的玄奧，在那道目光中一一浮現。
眾目睽睽之下，元嬰高階的慕容家二長老，快速地衰老了下去，仿佛人生按下了快進鍵。
也就七八息的時間，他就化作了一具站立著的干尸，晃了幾晃，緩緩栽倒在地。
就連元嬰都沒有逃出軀殼，直接消亡了。
“這……”慕容家三真仙目眥欲裂，卻是連眼皮都不敢抬，生怕眼中流露出一絲憤怒。
慕容家的供奉直接癱軟在地，襠部肉眼可見地濡濕了。
堂堂元嬰，竟然會被嚇得失禁，也真是……
其實不算稀奇，這跟修為關系不大，不管是誰，初次遭遇大恐怖之時，身體失控很正常。
此刻，曲澗磊剛剛放下掐算的手，淡淡地發話，“是此人攛掇王家強買靈脈……我說的！”
沒有人接話，就連孔家和易家的修者，也被這一幕驚呆了。
沒誰懷疑他的話，哪怕說得非常武斷——大尊要殺人，需要編造理由嗎？
慕容家的真仙心里更明白，日常的對外布局事宜，通常就是二長老操持的。
不過此刻，大家更驚駭的是：大尊的手段，竟然恐怖若斯？
寒黎緩緩發話，“此前他就對上位者不敬，死有余辜！”
然后他看向曲澗磊，“又見歲月神通處刑，便宜他了。”
處刑二字很講究，說明是懲戒性質的，真尊不打誑語——曲真尊確實處刑過。
點出歲月神通，倒是似乎有點冒失，何必讓不相干的人知道曲澗磊的底牌？
然而這才證明，寒黎行事并不是只會作死，方方面面考慮得很周全。
他有點擔心，這些土包子未必能認得出歲月的根腳。
萬一這些人認為，這是邪修手段，一旦傳出去，指不定又有什么手尾。
所以他點出了兩個關鍵點，這是時間神通，而且……曲真尊不是第一次這么懲戒人。
“歲月……神通，”眾人齊齊恍然，雖然驚駭依舊，但多少是少了點恐懼。
孑遺界也有神通的傳說，關于時間的神通也很容易理解。
可是剛才有多少人沒想到這一點？這就難講了，而且這一幕確實容易讓人想歪。
不過寒黎骨子里，對他這么使用神通，有點不以為然——使用神通是要付出成本的。
他傳過去一段神識，“這種小人物，犯得著嗎？”
“沒準有人畏威而不懷德，”曲澗磊不動聲色地回答，“殺雞儆猴罷了。”
真尊的威懾確實管用，但僅限于他們在的時候，人是很容易健忘的生物。
展示出遠勝于元嬰的手段，留下點痕跡和傳說，才能更有效地震懾宵小。
否則的話，他吃傻嗶了，跑到一幫土包子面前賣弄神通？
“有道理，”寒黎不動聲色地回答，“你對易何還真是不薄。”
“我收著力的，”曲澗磊也解釋一句，以寬隊友的心，“否則哪用得了那么久。”
“嗯，”寒黎這下是徹底釋然了，“我還說你怎么變弱了，只不過……沒好意思問。”
他對歲月神通的威力，還是很了解的，對大君都能構成相當威脅，殺個弱雞要這么久？
他倆在閑聊，易問天終于從震驚中反應了過來。
別看他只是金丹，面對這種聞所未聞的場景，元嬰并不比金丹強到哪里去。
他定一定神，抬手一指另一名慕容家的真仙，“啟稟元祖，此人滅殺易家第七支！”
“嗯？”殺氣驀地從石頭里釋放了出來，不算雄渾，但卻異常鋒銳。
“易何你歇一歇，到我了，”寒黎輕哼一聲，“這只螻蟻，我許你辯解一句。”
“對，不能不教而誅，”易何收起了殺氣，“許了五日，給過機會了……真是不知死活。”
他可以坦然接受曲澗磊幫忙，但是寒黎出手，他多少要奉承一下。
“五日……機會，”崔家真仙終于回過神來，再看向孔家二真仙。
他的眼中，多了點不明不白的味道——真尊行事有法度，你二人倒是真夠可以的！
崔家真仙此來，不可能一點立場都沒有。
然而，公道自在人心。
當他搞清楚，那恐怖的手段只是神通，又理順相關邏輯后，真不覺得兩位真尊做事過分！
而那位被指認的真仙，則是呆若木雞，一直愣在那里，仿佛已經被嚇傻了。
其實也不完全是傻了，他腦中一片空白的時間并不長，然后就意識到，這次躲不過去了。
他倒也想拼死搏一把，但是身邊二長老干癟的尸身提醒他：敢拼只會更慘。
所以回過神來之后，他在考慮，自己要說哪一句話。
大尊無虛言，對方既然許他辯解一句，他就只能說一句，再多一個字都不敢。
他非常清楚，越是這種講章法的人，行事越是認真。
他呆了足足有五分鐘，另外兩名慕容家的真仙急得都快跳腳了，但硬是不敢說話。
剛才石頭上發出的神識，已經很清晰了——易家元祖的本意，是想要滅族慕容家。
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現在好不容易似乎有了點轉機，兩人實在太擔心，這位說錯話。
這位臉色煞白，終于緩緩開口，“對易家出手是我的主意，其他族人沒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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