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澗磊來到厚德之后,聽說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
  其中有一件就是……竟然有人,用真尊尸骸做傀儡!
  蒼梧唯一一具真尊骸骨,是壺中子所留,有修者能被允許靠近觀瞻,都是無上的機緣。
  在厚德也差不多,出竅尸骸一樣是普通人接觸不到的,很多出竅隕落直接就道化天地了。
  這還是出竅,分神隕落時,身魂俱散反哺世界更是默認的歸宿,幾乎沒人見過大君骸骨。
  那么,能拿出竅骸骨做傀儡的,這得是啥家庭……啥勢力?
  曲澗磊只是聽說過這么個說辭,但是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遇到!
  不管怎么說,他根本無需思考就能斷定,用修者尸骸做傀儡的,不可能是良善之輩。
  這個時候,他已經放棄了考慮對方的根腳。
  設伏者既然使用了這種手段,難道不考慮他可能宣揚出去嗎?
  他倒未必一定會殞命,但是估計也強不到哪兒去,所以此刻,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時間。
  下一刻,他心念一動,勾連道碑,嘗試一下激發。
  這位超然的存在,是非常難以溝通的,唯一一次主動出擊,就是造化羅盤那次。
  被動激發倒是不少,這就不多說了,它的尊嚴不容冒犯。
  近些年曲澗磊也嘗試過,是不是能借用一下前輩的勢,基本上不會有任何回應。
  然而這已經不錯了,在他初次遇到道碑的時候,別說嘗試溝通了,想靠近都難。
  后來他能靠近了,但依舊無法使用神識去接觸。
  變化是發生在他進階出竅之后,尤其是造化羅盤一事后,道碑起碼能接受神識接觸了。
  不過指望有所回應,還是不可能的。
  好在它的脾氣,沒有當初斷刀那么暴躁,只是不理人,不會有別的反應。
  當然,這也是他自己的感受,別人可真就未必了。
  但是曲澗磊隱約覺得,這位現在態度尚可,沒準跟自己進階出竅時的回饋有關。
  斷刀和禮器都基本補足了,道碑沒啥動靜,但不代表沒有受益。
  不過無所謂了,他也不指望一定能管用,反正光是道碑自身的氣勢,就能抵御不少氣息。
  曲澗磊甚至都沒有關心道碑的效果。
  下一刻,他就掣出了黑色長刀,身體瞬間漲大了十余公里,長刀也隨著漲大。
  緊接著,他抖手一刀,就斬向了那唯一應該是活人的黑影。
  他沒有使用歲月,因為對方大概率是針對他設伏的,怎么可能沒有應對的手段?
  其實不跟歲月這種變態的神通比的話,斷刀本身的威力也是極強的。
  它現身次數不多,被人懷疑是萬物的名刀墨虹,能入名刀譜的神兵,實力怎么可能差了?
  然而,就在他發出攻擊的同時,一股極其陰寒的龐大氣息,向著他電射而來,迅疾無比!
  可是就在這陰寒氣息撞上道碑威壓的一瞬間,驀地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
  緊接著,陰寒氣息猛地一頓,現出了一張青紫色的扭曲人臉。
  人臉沒命地哀嚎著,向來時的方向遁去,來得有多快,跑得就有多快。
  然而,它的襲擊,徹底地刺激到了道碑,在一瞬間,道碑的氣勢猛地散放了出去。
  這氣勢瞬間就涵蓋了數千萬公里,別說人臉沒有跑掉,就連三尊黑影也被籠罩了進去。
  兩尊疑似傀儡的黑影猛地抖動了幾下,開始扭曲了起來。
  與此同時,傀儡的頭頂冒出了兩道藍光,藍光里也發出了凄厲的哀嚎。
  “這是……分身的神念?”曲澗磊微微一錯愕,但并沒有多想。
  他手中的黑色長刀,已經堪堪斬到那道黑影了,可就在一瞬間,黑影驀地消失。
  下一刻,在十余萬公里外,黑影再次現身,隱隱有些輕微的晃動。
  可長刀又哪里是好相與的?刀身微微一震,刀頭黑光一閃,一道黑色的刀芒脫離了刀尖。
  刀芒的速度奇快,一拐彎就射向了黑影現身處。
  真要說起來,神兵自行鎖定對手,追蹤能力還隱約強于出竅刀意。
  不過曲澗磊并不滿足,黑色長刀再次斬出,又是一道黑色刀芒,還是斬向那條人影!
  而那條人影再次來了一個瞬閃,這次的距離就要近很多了,只有三萬多公里。
  黑影再次現身之際,搖晃的幅度明顯了許多。
  曲澗磊有種感覺,這是黑影受到了道碑氣場的壓制,而不是能跑得更遠卻不跑。
  與此同時,那張青紫色已經被道碑的氣勢鎮押,正不住地掙動著,哀嚎著。
  這一切說起來話長,但是事實上,就是幾息的時間。
  好好的一片空間,這一刻,竟然是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
  曲澗磊既然已經掣出了道碑,那就絕對不可能留手。
  他看到人臉和傀儡還在掙扎,于是神念又勾連巨斧——禮器斬邪祟,應該是業務對口吧?
  然而,禮器待在洞府里,沒有任何的反應,倒是暴躁執念發出一段意識。
  之所以說是意識而不是神識,是意識根本就沒有出了洞府,只是浮現在了禮器上方。
  暴躁前輩的意思是:外面那半截殘碑正在發作,禮器不便出去。
  以往道碑和巨斧,基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哪怕相距不遠,也可以相安無事。
  曲澗磊倒是不會懷疑誰強誰弱,他就是單純覺得,道碑不會為難人族禮器。
  哪曾想,現在暴躁前輩告訴他,道碑暴走的話,巨斧根本不敢摻和!
  也不能說是不敢吧,禮器最是重禮,而道碑代表的是天地大道。
  對巨斧而言,天地大道正是它存在的基石,怎么可能隨便冒犯?
  曲澗磊能反應過來這個邏輯,但他還是忍不住勾連一下道碑:禮器能出現嗎?
  道碑毫無反應,只是將一張人臉和兩具傀儡壓制得鬼哭狼嚎,眼看崩潰在即。
  不過曲澗磊覺得,這速度還是有點慢了,而且他生出了點好奇:這能不能算獻祭?
  所以他意念一動,將禮器從洞府中取出,拿在了手上。
  對于他這樣的操作,禮器也不會抗拒,因為只是手持,又不是祭起。
  曲澗磊手持巨斧,揮動兩下,發現道碑并沒有產生任何的排斥。
  但是對于對面的人臉來說,這一幕實在有點震撼。
  一道人影,腳踩一根碩大的樹木,右手長刀左手巨斧,身前還有半塊氣勢恢宏的石碑。
  關鍵是這三件物品,無一不克制他!
  他身為真尊獵殺者,誅殺的真尊雖然不多,也不止一掌之數了,個頂個都是強悍之輩。
  這次接的單子,也很棘手,居然掌握了時間神通。
  可那又怎么樣呢?有心算無心,他不怕任何真尊!
  前期布置就不說了,陷阱的成本比較高,不過想要高收益就得舍得投入。
  后期的話,一具分身加上兩具傀儡,還有本尊的神魂出竅攻擊秘術,不信誰能扛得住。
  可是他根本沒想到,對方手上的牌,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
  只是伐山陣法的一擊,強度就有點超出了他的意料,不過還好,并不影響陷阱的運作。
  但是伐山的攻擊,作用到陷阱上的時候,威力多少有點過大。
  以至于對方被挪移過來的時候,他準備的相關后續手段,受到了一絲輕微影響。
  沒辦法,為了保證傳送精準不出現失誤,他必須承受外溢的那一部分攻擊力。
  如此一來,三條人影沒有在第一時間配合發起攻擊,節奏的銜接出了點小紕漏。
  偷襲的先手沒有把握好,這有點遺憾,但也不是多么致命的錯誤。
  可是對方拿出的應對手段,是徹底讓他抓瞎了。
  說好的只擅長歲月神通呢?這特么三種手段,哪種比歲月神通差了?
  他沒有抱怨的習慣,走上這條路之后,他分外明白愿賭服輸的道理。
  但是此刻,他覺得太委屈了,這特么都是什么情報能力?
  黑色長刀也就算了,他多少知道一點,只是沒想到能有這么強。
  可那半塊石碑,不知道是何等的異寶,威力最少也能媲美靈寶……
  他很清楚,此刻的抱怨,起不到任何作用,他自己也不想被這種情緒所左右。
  可問題的關鍵在于,對方的底牌太多太強了,而他好死不死的,又失了先手。
  在這種局面下,他也只能仔細分析對方,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了……
  曲澗磊發現,道碑對自己揮動巨斧沒什么反應,于是心念一動,直接把巨斧扔了出去。
  強調一下,他只是將巨斧扔了出去,而不是祭起。
  按說這種操作,對禮器是非常冒犯的,不過曲澗磊認為,對方應該不會在意。
  因為真正的尊重,是放在心里的,而不是體現在形式上。
  果不其然,龐大的斧頭嗖地就飛了出去,異常的絲滑和柔順,沒有一丁一點的抗拒之意。
  而與此同時,曲澗磊感受到了,禮器所到之處,道碑的氣勢就像不存在一樣。
  可以感受得出,道碑并沒有刻意地收斂什么。
  可是巨斧在它的氣勢范圍中,仿佛游魚戲水一般。
  魚還是魚,水還是水,前者自如,后者包容,卻又互不相融。
  感受到這種狀況,曲澗磊懂了,神念稍微勾動一下。
  果不其然,巨斧跟著動了起來,放出了驚人的氣勢,對著青紫色的人臉狠狠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