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因素……曲澗磊很無語地看著對方，沉默了十來秒鐘。
然而最終，他還是懶得多說，只是微微頷首，“你繼續。”
“有點不公平吧？”問愚化主定一定神發話，“溝通是雙向的，曲嶺主不該說點什么嗎？”
他已經說出了這么重要的消息，對方就這么生受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沒打算說，”曲澗磊的下巴微微一揚，眼睛瞥向門外，“覺得不公平，可以離開！”
“嘖，”問愚化主咂巴一下嘴巴，終于回過味兒來了，“曲嶺主，我是哪里得罪了貴方？”
曲澗磊很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問愚非常干脆地表示，“我哪里做得不合適，還請您指點！”
曲澗磊又看他一眼，從對方的神態和情緒上，他怎么都感受不到異常。
不過，都是千年的狐貍，指望這些方面漏出馬腳，似乎也有些天真了。
“我沒有指點你的義務，”他緩緩搖頭，不再說話。
“我確實不知道，”問愚真仙苦惱地皺一皺眉。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不怎么受待見，不過這是他親自選擇的路，沒什么后悔可言。
但是不知不覺就得罪了紅葉嶺……他實在想不出來，自己何時做過什么過分的事。
雙方一開始接觸的時候，確實不太順利，可是結果不也沒問題嗎？
到目前為止，觀非真仙還在研究天魔的團隊中，是這支團隊里唯一一名三家之外的修者。
不過想到這個師侄，問愚真仙找到了思路：同樣出身道宮，這區別對待，是因為何故？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看到曲嶺主微微一擺手，明顯是不耐煩了，想要攆自己離開。
情急之下，他顧不得許多，搶在對方之前發話，“那就是因為上次去遺忘半島？”
“呵，”曲澗磊的發聲，聽起來是像笑，但是臉卻沉了下來，“給你最后一個機會！”
“天魔的異動跟我無關，”問愚化主毫不猶豫地表示，不管怎么說，他先第一時間撇清。
然后他才嘆口氣，“上次建議貴方去遺忘半島，其實我是有私心的。”
曲澗磊也不做聲，漠然地看著對方，眼中沒有任何表情。
不過不管怎么說，他沒有再催對方離開，這本身就是一種表態。
問愚化主頓了一頓，才又出聲發問，“第一次去那里時，曲嶺主覺得，真的是出竅星貘？”
“嗯？”曲澗磊的眉頭微微一皺：你這家伙是又忘乎所以了？
“好了我說，”問愚果斷認栽，“但是茲事體大，還請曲嶺主守秘。”
等了一等，見到對方沒有反應，他才又嘆口氣，“我一直懷疑，有人在走邪路出竅……”
曲澗磊面沉似水，臉上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
問愚化主心一橫，“包括這次天魔的變異，未嘗不是有人在操縱。”
他說完之后，長出一口氣，身體都仿佛矮了幾分，那是一種渾身被抽干的感覺。
會客室里，陷入了詭異的寂靜，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良久，曲澗磊才輕哼一聲，冷冷發問，“所以，你就讓我紅葉嶺的人去試探？”
他傾向于相信對方說的是真的，因為他也有類似的推斷。
而對方身懷這么大的秘密，行事詭異一點，倒也……勉強解釋得通。
說得直白一點，曲澗磊甚至懷疑，沒準三閣主都有類似的猜測。
然而這事情實在太大了，雖然他和三閣主相處得不錯，但是談不到這么深的程度。
這跟信任與否沒有多大關系，基本的社交禮儀中，交淺言深原本就是大忌。
而且，非正常途徑出竅，能做出這種嘗試的修者，估計只可能出身于一殿四圣山。
此事一旦被掀開，可能涉及到的人和事……那不是一般的令人頭疼。
這些情況，曲澗磊都明白，但他還是無法容忍，這家伙竟然讓紅葉嶺的人去試探！
問愚化主聽到他的質問，卻是又長出了一口氣——終于賭對了！
這個秘密壓在他心里實在太久了，也太沉重了。
他不擔心遭遇質問，只是擔心對方假裝聽不懂，或者明確表示不過問。
責問的內容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沒那么糟糕，最起碼——紅葉嶺跟他擔心的事無關！
他思索一下才嘆口氣，“這事怎么說呢？我的懷疑，不敢讓宮中的人知情。”
“因為牽涉到的人和事，我不敢保證跟道宮無關……”
所以他雖然位居五主，也無法動用道宮的力量，而使用其他勢力，依舊存在類似的顧忌。
而且其他四大勢力，都是跟道宮不相上下的，他也未必用得動！
在遭遇紅葉嶺之前，問愚化主也有意無意地攛掇過其他勢力，前往遺忘半島探險。
為了掩飾他的真正用心，他才將性格培養成了這樣。
那些人前去冒險，不管結果如何，他就是這么個態度，可以隨時翻臉——我讓你去了嗎？
可以想像得到，他刻意巴結三江真仙，勇于幫都管背鍋，也是為了行事方便。
不過那些探險的結果，問愚并不能滿意，他認為是那些人實力不濟所致。
直到他遇到紅葉嶺團隊，發現這幫人的實力相當強悍，才又生出了點念頭。
尤為關鍵的是，這是來自東盛的勢力，根底比較干凈，跟中州沒有很近的關系。
第一次遺忘半島之行，他雖然是設計了紅葉嶺，但是同時，他對收獲沒有太大的要求。
因為他認為，這是對方冒險該得的，跟他相比，反倒是隨行的觀非真仙有點碎碎念。
而且問愚也親自跟著去了，這固然是對紅葉嶺的實力有信心，但這不也是親身涉險？
最后他也受傷了，五人之中，只有景月馨是最后逃脫路上負了輕傷。
反正一旦說開了，問愚化主覺得自己的這些小心思，也沒什么不能講的。
后來他發現，紅葉嶺沒有再次探險的打算，又攛掇了一次，但也給出了相關信息不是？
遺忘半島內部那些坐標，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得到的。
這世間事，要講因果，注定有得必有失。
瑪德……曲澗磊聽到這貨的解釋，真有點想罵娘，合著你還有理了？
不過再想一想，把自己換做這家伙，估計……沒準也會這么做。
曲澗磊并不確定，這家伙的陳述，是否全部真實，他也不是偏聽偏信的人。
對方表現出的無力感和如釋重負，也未必就屬實，這把年紀了，誰還客串不了個演員？
但是不管怎么說，這套說辭，基本上能解釋得通一連串的不合理現象。
曲嶺主沉吟了差不多半分鐘，才沉聲發問，“你為什么如此在意此事？”
問愚真仙的回答是，他的師伯因此隕落，而他的師尊想要調查此事，也離奇失蹤了。
“果然理由充足，”曲澗磊沒覺得意外，人要執著于某件事，怎么可能沒有相應的動機？
對方已經這把年紀了，就算是編，也能編出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
他沒興趣質疑真實性，而是又問了一個問題，“你的這些意圖，三江都管知道嗎？”
“怎么能讓他知道？”問愚真仙無奈地反問一句，“他在道宮的根基，比我深多了！”
其實不止是根基深淺的問題，而是三江都管的關系復雜不說，跟老一輩的糾葛也多。
說得更直白一點，他非常擔心，都管沒準都可能是知情人！
要不是有這份顧忌，他也不至于藏著掖著，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吐實。
現在實在是有點憋不住了，而且曲嶺主對他存在非常明顯的敵意，他不得不說出來。
還是那句話，紅葉嶺終究是東盛的勢力，對外行事也非常講究，他才下了這樣的決心。
曲澗磊對他的評價不置可否，而是沉吟著發話，“把其他沒說出來的，都講一講……”
對方有沒有說謊，他不是很確定，但是可以肯定一點，絕對有所隱瞞。
說的都是實話，隱瞞了關鍵點，從而誤導聽者，這才是最高明的說謊方式。
然而這一次，問愚真仙的態度非常堅決，“有些我還能講一講，但是有些真不能講！”
“多了不說，仙尊的名頭，就不是能隨便提的，對我不好，對貴方也未必是好事。”
然后他面色一整，“蒼梧有人這么搞，上界是不是有人知情……這個我也說不準。”
“但是我傾向于認為，上界有人知情的概率更高。”
“我知道貴方也許不怕一兩個仙尊，但那是對付異族，在修仙界……人情是張大網！”
這特么的，曲澗磊無奈地撇一撇嘴巴，修仙確實不只是打打殺殺。
他輕哼一聲，“我看你的意思，是覺得星辰殿的嫌疑比較大？”
此前星辰殿一名金丹入魔，原因至今沒有調查清楚，但是問愚專程為這事來過一趟。
“未必大，但是有，”問愚毫不猶豫地回答，“曲嶺主難道沒有聽說嗎？”
曲澗磊眨巴一下眼睛，“聽說什么？”
“星辰殿保存得有大尊仙骸，還可以隨機對弟子賜下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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