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筆雖然被毀了，但終究是準出竅級的寶物。
一般情況下，法寶也許沒有修者那么耐折騰，可也不是凡俗物品能比的。
像這種級別的寶物，只要沒有被毀得連渣都不剩，就有一定的修復可能。
曲澗磊很干脆地搖搖頭，“那我只能說遺憾了，修不好，也賠不起，這樁交易就算了。”
雖然拒絕了，但是他對三閣主的印象不錯。
以往的恩怨就不說了，今天問了幾個問題，就主動拿出一件禮器來，絕對的講究人！
哪里像其他人，只知道打探口風，巴拉巴拉問半天，一點實際行動都沒有。
至于說交易算了？那真的無所謂，他對禮器……還真沒想好怎么處理。
說不想要是假的，但是收取之后，以假道學那惺惺作態的勁兒，未必能順利吞噬。
而且這禮器來自于何處，他也不清楚，誰知道那個世界殘破了沒有？
如果不是隨手掐算，而是仔細占算一下，也許有結果，但是當著三閣主這么做，合適嗎？
更別說，仔細占算一個世界的禮器，如果那個世界沒有崩毀——猜一猜，反噬會有多大？
事實上，曲澗磊并不看好這件禮器，起碼他不認為，殘斧能順利吞噬它。
殘斧現在的狀態并不好，連第二道守護規則都沒有吞噬，然而這并不是重點。
重點在于，對方拿出的這件禮器，是司南，是司南啊！
什么樣的修仙世界，禮器會是司南？肯定是征伐諸界，大殺四方的那種。
昔年黃帝制造指南車，可不就是為了追殺蚩尤？
曲澗磊一口拒絕，但是散禾真仙微微一笑，摸出一物來。
此物細長晶瑩，通體寶光，卻偏偏折為了兩段，只有些許筋骨相連。
中間折斷處，裂做了一綹一綹，看起來不但凄慘，還帶給人強烈的“暴殄天物”的感覺。
散禾真仙微笑著發話，“它告訴我，你能修！”
“這才真是的……訛我？”曲澗磊有點無奈。
他不確定云冠能不能修復此寶，撇開等級不說，云冠擅長修復的法寶只有空間類型的。
他才待掐指算一下，又頹然放下了，占算這種事，真的不宜過多。
不過他還是能感覺到一點，“這件法寶……應該尚未誕生靈智！”
“有一點了，”說到這里，三閣主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絲惋惜，“可惜休眠了。”
幾代人的培養，才多少露出一點若有若無的靈性，結果一朝盡毀。
那種感覺……養過孩子的都知道，要說他不想爆錘對方一頓，絕對不可能。
但問題是……打不過！而且活到他這把年紀，很多事情也看破了。
既然當初主動出手占算那個五友盟的真仙，有因必有果，沒必要撇清到別人身上。
“那就是道友的直覺了？”曲澗磊看他一眼，“你感覺我能修？”
“一種心意相通的……通感吧，”散禾真仙不介意跟對方論道，“反正我不敢占算你。”
他精擅占算，但是已經損失了一支春闈筆，絕對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然后他又看向曲澗磊，“要不你占算一下，能不能修復它？”
“我也不敢，”曲澗磊很干脆地搖頭，“畢竟是準出竅級別的。”
這只是客套話，不是真正的理由，正經是他有點懷疑，對方在筆上關聯了什么因果沒有。
反正警惕心強一點，總不是壞事。
然后兩人對視了十幾秒，齊齊笑了起來。
笑了差不多半分鐘，散禾真仙才正色發話，“這件古董就當見面禮了。”
“至于春闈筆一事，就麻煩道友費心考慮一下，修得好修不好，都無所謂。”
話是這么說，但他對春闈筆的心疼，那是真真切切的，所以最后，他忍不住又加一句。
“道友既然能用咒術滅殺出竅，身邊不缺強大法寶保護吧？”
稍微有點常識的都知道，咒術會有反噬，三閣主也非常確定這一點。
以紅葉嶺的行事，曲嶺主使用咒術后還能活下來，九成九不可能使用某些邪修禁忌手段。
那么，保護此人的或者是禮器，或者是那夜的恐怖存在……反正絕對強大。
都是聰明人，他也明白曲嶺主為什么不出手占算，而且非常理解。
沒有這點防備心思，紅葉嶺這個團隊，憑什么能發展壯大起來？
“這才是……”曲澗磊遲疑了一下，最終點點頭，“恭敬不如從命，多謝道友好意了。”
還是那句話，對方太講究了，修不好都要送禮器，這讓他實在沒辦法拒絕。
換個角度去看，如果這樣他還不肯答應的話，有很大概率，會被對方記在小本本上。
夕照前輩早就說了，修仙從來不只是打打殺殺。
曲澗磊能真切地感覺到，三閣主對春闈筆的損失有多么心疼。
別看此刻對方放下了身段，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那只是人家想讓他看到的。
再想個問題就明白了，堂堂的書閣閣主之一，為什么隱瞞身份在紅葉嶺蹲了這么久？
對方給出了答案，但那是全部嗎？曲澗磊真的不相信，三閣主一點別的想法都沒有。
他嘆口氣，“這勞民傷財的，以后啊，還是盡量減少點誤會才好。”
“誰說不是呢？”三閣主苦笑著搖搖頭，又將春闈筆遞了過來，“這個……費心了！”
哪怕是請對方幫助修復，他都難掩不舍之情。
“我盡量吧，”曲澗磊接過春闈筆，“道友放心，就算修不好，我也有別的心意。”
三閣主聞言精神一振，揚眉發問，“浩然宗？”
如果能知道浩然宗一丁半點兒的消息，這春闈筆倒也……暫時修不好也無妨。
曲澗磊皺一皺眉頭，苦笑著回答，“這個真有點為難，反正必有心意。”
“也好，我相信曲嶺主，”三閣主說話是真的敞亮。
頓了一頓，他又發話，“我看曲嶺主最近……好像有點什么心事？”
“這個……嘖，”曲澗磊咂巴一下嘴巴，又嘆口氣，“我有一事不解。”
“道友見多識廣，還望能幫忙解惑，遺忘半島的折迭空間，為什么沒有天魔？”
“這個嘛……”散禾真仙先是思索一下，然后表情逐漸嚴肅了起來。
好半天之后，他才沉吟著發話，“不瞞道友說，上界對遺忘半島的看重，我就一直不解。”
“其中肯定有一些出竅都心動的東西，要不然完全解釋不通。”
“既然如此，或許上界有一些隱藏的手段，是針對外來侵擾的。”
也可能是針對魂體的……曲澗磊微微頷首，心里默默地補足。
三閣主頓了一頓，又補充一句，“此事你知我知即可，不要輕易談論。”
曲澗磊又點點頭，才出聲發問，“那遺忘半島，出現過什么怪異的事嗎？”
“那還真不少，”散禾真仙緩緩發話，“講都講不完，要不然，那里是公認的禁地？”
然后他發問，“道友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
曲澗磊思索一下回答，“我有一位魂體狀態的伙伴，失散在里面了。”
“這個……”三閣主呆住了，好半天才緩緩點頭，“就是這一次探險？問愚攛掇的？”
“嗯，”曲澗磊點點頭，又嘆口氣，“可恨的是我沒去。”
他不是貶低偏執狂或者沐雨，撇開感知力不說，如果他去，起碼身邊也多倆老爺爺不是？
散禾真仙思索一下，饒有興致地發問，“問愚這個人，你怎么看？”
“問愚？”曲澗磊稍微愣了一下，他還真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雖然明知道，對方這么問，肯定有說法，但他還是老實地回答，“有點讓人生厭。”
“呵呵，”三閣主微微一笑，笑得意味深長，“生厭之后……可不就會自動遠離他？”
我去……曲澗磊呆住了，他確實沒從這個角度考慮過。
反正不懂就問，這也不丟人，“那三閣主的建議是？”
“我也沒什么太好的建議，”散禾真仙搖搖頭，“只能說……這個人不簡單。”
能讓堂堂的書閣閣主說出“不簡單”三個字，這內情真的值得玩味。
曲澗磊索性繼續發問，“只是他不簡單，還是三江都管也不簡單？”
“三江……”散禾真仙聞言又笑，“那就是個糊涂蛋，只是自以為聰明！”
這消息實在有點勁爆。
堂堂都管被稱為糊涂蛋事小，畢竟以三閣主的地位，說這話也沒問題，而且可信度極高。
但是有這兩個評價，三江都管和問愚化主之間的關系，那就更值得琢磨了。
一個不簡單一個糊涂蛋，那么，不簡單的這位，會心甘情愿地為糊涂蛋沖鋒陷陣？
曲澗磊一時間出了神，默默地盤算著。
三閣主等了一陣，笑著發問，“沒有想問的了嗎？”
“我看道友笑得有點不懷好意，”曲澗磊微微搖頭，“我可是沒有禮物回報這些問題。”
他一向信奉“過猶不及”，什么事情都是適可而止就好。
繼續問下去，姑且不論會不會顯得他愚蠢，從而被對方看輕，只說他可能被帶偏就夠了。
學會獨立思考是很重要的，到目前為止，對方提供的情報已經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