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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2 艾尼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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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對不起!”

  十分鐘前敲響下課鈴的大學校園里,好好走路的口罩男被身后跑過來的青年撞了下,對方應該只是不小心,撞人后顧不上掉在地上的書本,立馬致歉。

  “沒事。”

  口罩男很大度,不以為意一笑,并且還主動蹲下身,幫對方一起撿起地上的書本。

  “謝謝。”

  青年面露感激,顧不上耽擱,夾起書本立即又急急忙忙的跑開,那個方向——好像是四食堂。

  無情的干飯機器從來不止道姑妹妹一人。

  怎么以最快的速度打到飯,在大學里可是比必修課更需要掌握的本領,如果不爭分奪秒,在下課后立刻狂奔,那迎接你的將會是堵滿每個窗口的恐怖長龍。

  所以不必責怪人家毛毛躁躁,曾幾何時,自個不也是這么過來的。

  沒錯。

  被撞了個趔趄的正是江老板,假如剛才那個青年要是個刺客,那恐怕會非常兇險。

  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刺客?

  要是壞人無處不在,那命貴的人都不用出門了。

  都說故地重游猶如刻舟求劍,可對于遭遇人生中又一道重大關卡的江老板而言,在東海,除了東海大學這座曾經的母校,再找不出更能讓他放松的地方。

  籃球場上依然有身影活躍,投籃時籃球劃過冷藍色的天空,呵出的白氣隨著起跳的動作噴涌,看球的學生捧著關東煮,一邊吃一邊不忘喝采叫好。

  沒有去逛曾經的教學樓,也沒去勢必人滿為患的食堂湊熱鬧,混跡在下課的學生潮中,江老板漫無目的,在沿途的過去里閑庭信步。

  男寢背后的草坪上,一幫學生盤腿坐在中央,圍成松散的圓圈,談天說地,呵出的熱氣氤氳而上,在冷空氣中畫出短暫的弧線。麻雀在靠邊的電線桿上嘰喳喳叫個不停。

  迎著明亮卻不刺眼的光線,不遠的前方,一座陳舊的圖書館靜靜矗立,玻璃幕墻映照著藍天,像塊巨大的、澄澈的鏡子。

  不知不覺走到這里的江辰抬起頭,只暴露在外面的眼神寧靜平和。

  至于為什么戴口罩。

  肯定不是為了保暖。

  原因無他,掩人耳目罷了。

  作為東大畢業生里的杰出代表,更是被母校拿出來大書特書的角色,羅鵬都受到邀請回來做了幾次演講,光榮校友的照片墻上海報永遠嶄新醒目……

  雖然不是明星,但江老板的確應該具備名人的覺悟,必要的喬裝不可或缺。

  他回母校,是因為春風問不了,季節不到,所以只能詢問本心,不是為了搞粉絲偶像見面會。

  微服私訪的江辰跨過草坪,悄無聲息的進入這座上了年頭的老建筑。

  要說大學里最寧靜的地方,非圖書館莫屬,進了這里,仿佛世界被按下了靜音鍵,所有的浮躁和喧鬧在進入的剎那便被沉淀、剝離。

  有人趕著干飯。

  也有人廢寢忘食。

  厚厚的考研資料擋住了玻璃幕墻外的光線,卻承載鋪墊著堅實的前程。

  沒坐電梯上,鍛煉一般,沒被任何人認出來的江老板走步梯爬到樓頂天臺。

  文化的傳承生生不息。

  某些傳統也是一樣。

  在他那會,這座老圖書館天臺的空中花園,是校園里“秘而不宣”的幽會圣地,過了這么多年,一如既往。

  一對。

  兩對。

  三對。

  簡單掃了眼,江辰便發現了四五對躲在這里在冬日中釀造甜蜜的小情侶。

  在沙城中學,逮到那對私會的學弟學妹,江老板可是二話不說立刻化身鐵面判官沖了過去,但現在他沒有。

  畢竟高中生和大學生不一樣,大學生已經是成年人,擁有戀愛自由的權利,再者退一步講,他當年在東大的時候可是將戀愛先驅,甚至可以說前無古人也許也后無來者,一場戀愛談得是轟轟烈烈人盡皆知,不僅響徹當屆并且還成為了校史里口口相傳的一段經典故事。

  往事可以不去回首,但這樣的江老板,又有什么底氣去說教別人。

  戴著口罩、身穿簡約夾克、平平無奇的江辰踏著鵝卵石鋪成的石板路,路過秋千和被一對情侶霸占的涼亭,走到天臺邊緣。

  難得。

  這個時候,竟然沒有風。

  江辰把口罩向下拉了拉,露出鼻子,呵出口熱氣,而后又把口罩拉了上去,頭頂的云層猶如白紗,薄而輕柔,他看了會草坪上圍著圈的那幫學生,而后抬起視線,俯瞰著待了四年的母校,逐漸出神。

  “你好。”

  一道禮貌的問候,打斷了江老板的放空。

  他扭過頭,雖然意外,但還是很快回應了一句:“你好。”

  “你是我們的學校的學生嗎。”

  實話實說,這個女孩不算漂亮,個頭也中規中矩,一米六出頭,倒是氣質相當文靜,沒有任何的鋒芒,就像角落安安靜靜的水蘭,容易被忽視,但偶爾注意到,目光也愿意多為之停留一會。

  江辰看到,她的手里還拿著一本書。

  作為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最晦澀的作品,這本書在這座上了年紀的老圖書館,登記的借閱次數也少得可憐。

  “不是。”

  口罩遮的很嚴實,江辰不擔心自己的身份泄露,而且這個主動搭訕的女孩,一看就不屬于那種“追星”的人群。

  “那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雖然文藝氣息很足,但女孩并不內向靦腆,要是內向靦腆,也不會在男朋友走后就跑過來搭訕了。

  她剛剛坐在涼亭里。

  路過的時候江辰有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男孩子。

  “你應該不是圖書館的管理員吧。”

  應付這個年紀的學生,江老板肯定輕輕松松游刃有余,簡單一句話便奪回主動權。

  文藝范的女孩從從容容,“不是。但我也是學校的一份子。”

  江辰笑了下,回頭,望向天臺入口,“我剛才沒有看到禁止入內的標識。”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是怎么知道這里的?”

  江辰沒做解釋,他可不是碰到女孩搭訕就走不動道的小男生,平和的看著對方,“你男朋友是打飯去了嗎?”

  “我男朋友?”

  黑發及肩的女孩眼睛眨了眨,江辰忽而發現,這個女孩子的眼睛倒是挺有特點,眼底藏著某種靜謐的光澤,不張揚卻固執的亮著。

  “不是嗎。”

  “不是。那是我同學。”

  因為固化思維而產生誤會的江辰也不逞強,立即道歉。

  “不好意思,我剛才路過亭子的時候看見你們坐在那里。”

  按理說,這個時候的臺詞應該是沒關系,可女孩的回復別具一格。

  “我接受你的道歉。”

  江辰注視她,莞爾。

  “你叫什么名字。”

  “艾尼路。”

  江辰笑容更甚,雖然有口罩遮擋,但對方應該也能從他的眼睛里發現端倪。

  “你的形象,可和艾尼路一點不像。”

  “你剛剛就犯了錯誤。我們又不熟。”

  艾尼路。

  海賊王里的經典角色。

  武力值強大,性格極其殘忍,對待敵人毫不留情,哪怕是女性也是如此。

  好像再一次“以貌取人”的江辰沒有再進行道歉,作為學長,是有自尊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女孩手里那本上。

  “你是文學系的?”

  “不是。”

  女孩挺有防備心理,不僅真名,連自己的專業也不講,當然,作為女孩子,也該有這樣的警覺性。

  “不是你怎么會知道這本書?”

  “你不是也知道嗎。”

  女孩看了眼自己的閱讀物,而后抬頭道,頓時讓江辰無話可說。

  要知道,現在能讓江老板語塞的人物可不多。

  這姑娘,口才真好,當然,卓越的口才背后都是出眾的大腦作為支撐。

  不過會看的人,精神世界肯定無比豐盈。

  “午夜的電車燈光把我們的影子釘在墻上,比我們本人更持久。”

  女孩揚起書道。

  江辰轉頭,視線投向遠方,“我從來都不喜歡和你們這種有知識的人聊天。”

  這話有點不太禮貌了。

  和熟人或許只是開開玩笑,可畢竟才第一次見面。

  不過自稱艾尼路的女孩無疑不是脆弱敏感的小仙女,轉頭,同樣面朝校園。

  “我也不喜歡和虛偽的人對話。”

  江辰啼笑皆非。

  這姑娘倒真的挺有個性啊。

  “你大幾了?”

  “不告訴你。”

  不是。

  不是你來找我搭訕的嗎?

  江辰捏了捏鼻子,把口罩按的更嚴實了些,繼續欣賞了會風景后,道:“認識你很高興,再見。”

  有禮貌。

  但是不多。

  這是在校園里,不是在社會上,實在是太客套了。

  人家說他虛偽,完全不是詆毀。

  “你要是再來這里,還是會見到我的喔。”

  陽光里傳來聲音。

  要離開的江辰停頓。

  “我基本上每天都會在這里。”

  女孩望著遠方。

  所以說這次相遇,不是巧合?

  “再過段時間溫度會陡降,這里可就待不住人了。”

  江辰道。

  同時。

  難免好奇。

  一個女孩子,天天跑到這里來干什么,她也沒男朋友啊。

  “那今年會下雪嗎。”

  不是偏見,是這個女孩子著實有點神神叨叨。

  不過文藝人士,一般這樣,精神世界和普通人存在差異,所以行為表現上也會與眾不同。

  “不知道,反正根據我在東海生活的經驗,概率不大。”

  說完。江辰不再停留。

  “我們以為自己活在當下,其實只是活在對過去的拙劣模仿里。”

  女孩的朗誦聲傳來,最后聲音變得輕和。

  “再見,江學長。”

  從頭到尾戴著口罩的江辰腳步一頓,而后笑了笑,沒有回頭,徑直離開。

  在他走后,竟然能夠把他認出來的文藝少女還站在天臺邊緣,微微嘆息一聲。

  她把放在護墻上,而后掏出手機,打出去一個電話。

  “姐。”

  “怎么啦?”

  電話那頭傳來笑聲。

  “我等到他了。”

  笑聲驟然止歇,而后便是拙劣的偽裝,好像很輕松的重新笑了起來,“誰啊?”

  艾尼路女孩答非所問,“我現在就在老圖書館的天臺。”

  偽裝好像都偽裝不下去。

  “你是去上學的。”

  不顧家人反對和異樣眼光堅定選擇報考堂姐母校的女孩微笑:“是啊,東海大學很不錯呢,而且這個花園,真的很漂亮。”

  電話那頭默不作聲。

  “姐,你也沒有看見過東海的雪吧。”

  對一個人的好奇產生于哪里?

  可能是文學。

  可能是影音資料。

  也可能是身邊人的經歷。

  “感覺怎么樣?”

  電話那頭的嗓音突然變得輕快,不再回避。

  “還行。不算失望。”

  不等對方開口,女孩主動道:“他不知道我是誰,我說我叫艾尼路,他說我不像艾尼路。”

  那邊失禁的笑了起來,這次應該是出于真心。

  “他戴了口罩,我差點沒認出來呢。”

  這是看了多少次照片,才把人記得如此清楚。

  也是。

  對于一個固執的文藝少女而言,被堂姐拋棄,卻不計前嫌,在得知堂姐生病后,出錢出力,不求回報,將堂姐從死神手里硬生生拉了回來。

  這太像只存在于文學作品里的故事了。

  這樣的主人翁,怎么能不讓人想要親眼看一看。

  “艾尼路同學,你不要忘了,你的任務是好好學習。把你的文青病收一收,生活不是你看的那些書,你爸媽還指望你養老呢。”

  就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便來到這里的女孩看著被放在護墻上的。對電話里的聲音似乎置若罔聞。

  “有時我覺得自己不過是別人夢境里的一個配角,連痛苦都是借來的。”

  電話里安靜下來。

  “姐,我要去吃飯了。”

  女孩拿起書,“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啊。”

  那邊再沒有聲音傳來。

  女孩掛斷電話,拿著書,轉身朝天臺入口走去。

  電話那頭。

  死里逃生的女人已經重新長出了短發,靠在公司外過道的墻壁上,慢慢放下手機。

  “艾倩,走啊,去吃飯,樓下新開了一家燒臘飯,開業打七折。”

  “……好。”

  女人收起手機,跟上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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