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麗姬小姐。”
皇居。
御花園。
享受課后時間的小公主芽衣禮貌的打著招呼。
時光荏苒。
這位東瀛最小的公主也快十歲了,稚童感逐漸散去,端莊的發髻,沉穩的著裝,得體的舉止,越來越趨像一個合格的小大人。
“芽衣,你應該準備改口了。”
渡哲也丑歸丑,但不影響他的溫和。
芽衣明白什么,看著并肩而立的一對準新人,“皇兄和麗姬小姐要結婚了嗎?”
曾經和小公主有過一段師生之誼的藤原麗姬欠腰,“公主殿下知道結婚是什么意思嗎。”
“知道!”
芽衣睜著純凈的眼睛,“就是永遠在一起生活。”
藤原麗姬莞爾。
“芽衣,你的理解太片面了。結婚,可不代表一起生活那么簡單。”
渡哲也道,面對妹妹求知的目光,卻話說一半,沒繼續解釋。
“等你以后長大就知道了。”
“芽衣已經長大了。”
芽衣小聲道,低眉順眼。
十歲的孩子,按照歲數,小學得有三四年級,仰仗發達的互聯網,普通小孩這個年紀其實已經對這個世界形成了自己的認知,再加上小公主芽衣享受著皇室強大的教育資源,比普通孩子懂的肯定只多不少。
譬如。
對于之前見過的、自己書房床單上的濕跡,她或許產生了新的見解。
“我去找祖父。”
藤原麗姬點了點頭。
渡哲也暫時離開。
皇兄走后,芽衣便抬起了頭,反倒像是放松了不少,她睜著眼睛,看著即將成為“親人”的藤原麗姬。
“麗姬小姐和皇兄的婚期定下了嗎。”
“商量過了。具體時間,還得報天皇陛下核準。”
芽衣露出比天空還要干凈的微笑,“到時候,一定會很熱鬧吧。”
要還是以前的香田老師,藤原麗姬會摸摸她的腦袋,那時是師生,可現在是君臣。
“應該會。”
芽衣目露向往,小孩子,不管在家教的規訓下多么成熟懂事,天性永遠向往燦爛與繁華。
“江先生會來嗎?”
突如其來的提問,讓藤原麗姬猝不及防,她眼神異樣的看著這個身份特殊的小孩。
“公主殿下見過那么多人,為什么對他的印象那么深?”
“他不是麗姬小姐的好朋友嗎。”
芽衣的眼睛依然一片澄徹,就像水晶,可對視間,藤原麗姬腦海里卻回憶起了不能為外人道的禁忌一幕。
那天。
皇居開大宴。
她和某個家伙可是半道溜出,在這位小公主的書房私會,甚至情難自禁,忘我的纏綿。
即使爭分奪秒,可是下床時,還是被突然回來的小公主撞見。
好在是小孩,隨便扯了個談事的理由,糊弄了過去。
可仔細思量。
真的糊弄過去了嗎?
作為敢在皇居胡來的狠角色,藤原麗姬的心理素質毋庸置疑,弧度優雅。
“他不止是麗姬的好朋友,同時,也是親王殿下的好朋友。”
藤原麗姬重新躬腰,拉近彼此距離,眼睛近距離對視。
“公主殿下是有什么問題,想要問我嗎?”
雖然遠超同齡層小孩,可和藤原麗姬這樣的妖孽比道行,小公主芽衣還是太嫩,被對方的氣場所懾,眼神出現躲閃。
見狀。
藤原麗姬心下有所了然。
看來。
還是露餡了啊。
談不上驚慌。
終究還是一個孩子嘛。
孩子說話的話,誰會相信?
再者。
這位小公主并不是一個無知的小孩,她很清楚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隨便宣揚。
“看來小公主并沒有問題想要問我。”
為了減緩自己帶給對方的壓力,藤原麗姬體貼的直起身,重新恢復溫和的笑容。
“那是有問題想要問江先生了。如果小公主想,我現在就可以幫忙聯系他。”
“不——”
芽衣趕忙制止,“我只是想說,如果江先生來的話,可不可以,把武圣哥哥也帶來。”
“武圣?”
藤原麗姬微怔。
“對。就是藤原族長葬禮那天,和江先生一起的那個男生。”
藤原麗姬默然,看著“吐露心聲”的小姑娘,內心古怪。
莫非,是她多疑了?
這么小的年紀,莫非就開始憧憬“兒女情長”?
她不自覺笑了一聲。
“公主殿下,真的長大了啊。”
芽衣微微紅臉,“我只是覺得,武圣哥哥懂得很多,而且非常有趣,他和我講了很多很多我沒經歷過的故事。”
“你們那天,不是只待了一會嗎。”
對于那個穿著西裝、打扮成大人模樣的少年,藤原麗姬還有印象,嗯,確實還挺帥的。
“我們交換了聯系方式啊。他是我的第一個神州朋友。”
芽衣問:“麗姬小姐,你去過神州很多次,神州真的有五彩斑斕的田野嗎?”
藤原麗姬沉默,過了會,緩聲開口,“神州很大、很大。很多地方,我也沒有去過。”
“真希望哪天,我能去神州看一看。”
“那個少年沒有說過帶公主殿下去神州參觀參觀嗎?如果沒有,那他這個朋友,就太不誠心了。”
芽衣露出靦腆的神色。
“提過。但是……”
“沒有但是。不管他是不是吹牛,一個男人,只要說出口的話,女人就有資格要求他兌現。”
藤原麗姬教導道。
這就是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啊。
芽衣不說話了。
侍女走過來。
“麗姬小姐,我得去上課了。”
“公主慢走。”
藤原麗姬目送小女孩離開,而后搖了搖頭,沒有斬草除根的陰狠,嘴邊蕩漾的弧度,詼諧而有趣。
“芽衣呢。”
又過了十多分鐘后,渡哲也折返。
“去上課了。”
“我小時候都沒有被這么重視過。芽衣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
藤原麗姬不置可否。
“祖父答應了,下月初八。”
渡哲也溫柔的報喜。
藤原麗姬怡然的點了點頭,真像極一位待嫁的賢妻良母。
“真別說,我還有點緊張呢。你呢。”
渡哲也深情款款的看著自己即將迎娶的美嬌娘。
“親王殿下是還沒有做好準備嗎。”
“當然不是。”
渡哲也立馬道,干脆果決,“等這一天,我實在是等了太久了,巴不得這一天能夠快點到來,屆時,我一定是全東瀛都羨慕的男人。”
藤原麗姬笑而不語,眼瞼微垂,似害羞,又似含情脈脈。
無可否認。
即使拋開身份和家世背景,單說美色,迎娶她,也絕對會成為全民羨嫉的男人。
可問題是。
要等真的發生才行。
下月初八。
算算日子,滿打滿算也就還有二十來天。
可二十來天,也是還未抵達的未來。
情之所至,深情告白的渡哲要去抓未婚妻的手,可是被躲開。
“殿下。”
渡哲也反應過來,立即致歉,“對不起,麗姬,是我唐突了。”
別看東瀛的文化風俗產業風生水起笑傲全球,其實在東瀛的真實社會中,男女之防比大部分國家還要更為嚴謹。
更別說是頂級的勢力。
越站在金字塔頂端,越講究程序、講究體面。
退一步說。
就算普通平民,未正式成婚就隨便動手動腳,是完全可以告你性騷擾的。
所以直到現在,從相識相知到相戀,時間跨度如此之久,二人卻一直發乎情止乎禮,這也使某些問題的處理喪失了選擇的余地。
真不能怪準新娘蛇蝎心腸啊。
比起隔壁神州理直氣壯帶球招婿的同性,在某種程度上,她更為善良。
“親王殿下,只剩下二十來天了,何必急于一時。”
躲開歸躲開,但感情不能受到影響。
渡哲也立即點頭,沒有氣餒,更無氣憤,波動的眼睛里,有的只是對不遙遠的未來強烈的憧憬。
政治合作歸政治合作。
可是估摸定親后無數個午夜夢回中,他都預想過把這位絕世尤物壓在身下狠狠蹂躪的畫面。
嘶——
真是熱血沸騰啊。
即使明知道,對方不可能愛他,可是親王殿下完全是一點都不在意的,甚至根本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在婚禮之前,我想去靖國神社拜一拜。”
為了避免失態,渡哲也調整話題,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雖然被江老板拿走了幾塊靈牌,但那座廁所還是在的。
“希望你能諒解。”
和皇室聯姻,利用皇室在民眾心中至高無上的地位來為自己背書,這絕對是一記高招,但鋪天蓋地的罵聲沒了,不代表對她的“偏見”全部消失,在很多人心里,她依然是神州的走狗,是萬惡的日奸。
甚至。
在渡哲也這位親王眼里,可能也是這樣。
當然。
作為皇室,作為統治者,肯定不會像普通人片面的看問題,成王敗寇,弱肉強食,向神州服軟,不是哪個人的意志,而是國家層面的集體決定,上次的浩劫,國家確實損失慘重,但不代表得與敵人魚死網破。
不然的話。
他們該拼命的,應該是朝他們扔蘑菇彈的老霉才是。
按照民間的話來講。
日子,還是得繼續過下去。
忍辱負重,是一項大智慧,而在這個方面,他們東瀛人敢認第二,全世界無人敢認第一。
“親王殿下言重了,麗姬永遠是東瀛人。”
聽到未婚夫且還有二十多天就要舉行婚禮,這個時候要去參拜神州深惡痛絕的廁所,和神州綁定己深甚至可以說是神州一手推上來的藤原麗姬毫無異色。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
聞言,渡哲也眼睛里頓時冒出欣慰的光澤,“得妻如此夫復何求”的點了點頭。
“麗姬,你果然和我的想法一樣。世界暗流涌動,形勢前所未有嚴峻,這種關頭,我們東瀛不能盲目下注,這樣,才有回旋的余地。”
左右逢源。
見風使舵嘛。
可以理解。
完全沒必要說得這么冠冕堂皇。
夫妻倆。
有什么話不能直說?
不過也無傷大雅。
藤原麗姬肯定能聽懂,明明作為神州的代言人,應該代表神州的利益,可是對于未婚夫反其道而行的舉動,不僅不反對,反而態度鮮明的表示支持。
“殿下說得很對。我們最好的做法是兩不得罪,這樣才能攫取最大的利益。只是很抱歉,麗姬沒辦法陪同殿下一起去了。”
渡哲也迅速擺了擺手。
對方如此理解他。
他又如何不能理解對方?
他去無所謂。
可是對方去,那就太過荒謬了,并且強人所難。
站在對方的立場,不反對且支持,已經相當的深明大義了。
“你肯定不能去。”
他注視未婚妻引人入勝的眼睛,語重心長,“麗姬,我們都肩負著各自的使命。”
估摸也是動漫迷。
肯定看過數碼寶貝。
說話時的派頭,有“被命運選中的人”那股味道了。
為什么說人以群分。
兩口子。
一個親華,一個反華,趣味橫生,皆非同凡人。
“那就辛苦殿下了。”
“不辛苦。我們都是為了共同的理想,為了我們的大家越來越好。當然,小家也是一樣。”
“婚期的事,麗姬得回去告知哥哥。”
藤原麗姬提出告辭。
“我送你。”
“不用勞煩殿下。麗姬對皇居,已經很熟悉了。”
渡哲也會心一笑,不再堅持,“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不。是我們共同的家。”
渡哲也一愣,而后笑意盎然。
牽不牽得上手,當真重要嗎?
根本都不重要。
情緒價值給足,其實也是一樣的。只不過很少有女性能夠達到這樣的道行,只能以色事人。
回眸一笑后,藤原麗姬微微欠身,身后矮小丑陋的未婚夫一直戀戀不舍目送,等走出御花園,才得以切割。
暢通無阻的行走在皇居之中,藤原麗姬始終笑意溫柔,面對侍女的問好,都會友善的點頭回應。
雖然還沒正式成親,但早就有王妃那味了。
走出皇居。
坐上拉開車門的轎車。
臉上的弧度依然沒有消散。
為什么不值得高興呢。
天時。
地利。
人和。
陰差陽錯的輕松湊齊。
就差一聲響,為這樁喜事開場奏樂了。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吶。
“渡哲也要參拜靖國神廁,既然是他自己選擇的,那就成全他的虔誠吧。”
防彈隱私玻璃擋住她的臉。
轎車平穩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