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江老板并不是不回、或者說刻意晚回消息,只是紀如煙給他發訊息的時間不太湊巧,火車剛到站呢,環境太嘈雜,手機揣兜里,哪里聽得見?
而當紀如煙給他發第三條訊息的時候,他則坐上出租車了,這不就回了嗎。
江老板并不是一個驕狂、傲慢的人。
——學習怎么當一個稱職的二奶。
肯定只是玩笑。
拋開道德層面不談。
哪有這份心力?
都說紅旗不倒,才能彩旗飄飄,可光是處理“家里”的事情,他便愁腸百結,焦頭爛額。
當然。
作為爺們,必須得有擔當,所以即使方晴再三推阻,某人還是堅持親自把她送回沙城。
這里。
是二人的故鄉。
從火車站回家的路也很熟悉,出租車師傅很實誠,沒有繞道。
可這次的感覺截然不同。
哪怕離開沙城,還不到一個星期。
“紀如煙?”
剛放下手機的江辰心頭微動,但面不改色,“你怎么知道。”
同坐后排的方晴坦蕩道:“看見了。”
不是偷窺屏,只要注意看,肯定是能看見的,問題是看見了多少。
以晴格格的性格,自然是不會干偷窺這種事情,應該是不經意瞥了眼。
“對。她說要請我們吃飯,問我們怎么突然回去了,我說改天再約。”
江辰從容不迫,確信晴格格沒看見全部,卻又不知道看見了多少,于是乎真假摻半。
其實話說回來,事無不可對人言,他與紀如煙清清白白,就算他回過去的那條訊息,也只是調侃式玩笑,可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管怎么說,她是陳泰的妻子。”
晴格格永遠是這么言簡意賅,并且這么說應該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善意的提醒。
江辰心領神會,絲毫不辯論,“嗯,不管怎么說,是我害得她家破人亡。”
什么叫覺悟?
只要男同志識趣,女人一般是不會斤斤計較的。
方晴于是乎適可而止,打住這個話題,
此時已然相距兩百公里的紀如煙也沒有再回消息過來,以她的頭腦,或許一時間沒能適應身份上轉變,可不代表真的不知道怎么當一個合格的二奶,看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況且,之前作為陳泰的正妻,其實,和二奶也沒什么區別,
所以她是有經驗的。
經過江老板的“提醒”,于是乎沒再進行騷擾。
“待會,管好你的嘴。”
管好嘴?
那他刻意回來一趟,豈不是多此一舉?
“早死早超生。”
江辰灑脫道,似乎這次陪同折返,就是為了負荊請罪。
“不需要你多事,我來處理。”
“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總是等待萬全,可又哪里有那么多萬全。”
江辰的回答堪稱藝術。
“聽我的。”
方晴語氣微重。
不管對方作何感想,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要不然演唱會那晚父親打電話過來查崗、不對,是睡不著找她聊天,她還讓某人出去干什么?早就“擇日不如撞日”的攤牌了。
“聽到沒有?”
江辰沉默不語。
他的反應顯然無法讓方晴放心,于是乎方晴掏出手機,也發了條信息出去。
當出租車開進三建大院,江辰掃碼結賬的時候,瞧見童丹居然走了過來。
方晴下車。
“神雕俠侶啊,演唱會好看不?”
跟下車的江辰看了眼青梅,立即明白怎么回事。
哪會這么湊巧。
童丹適時出現,無疑是晴格格搬來的救兵了。
以為把童丹叫來,他就不敢向二老“請罪”了嗎?
好吧。
還真得重新掂量掂量。
以童丹的大嘴巴,要是得知什么秘密,很可能朋友圈里的所有人都得知道了。
向方叔潘嬸坦白,是責任、是擔當。
可是廣而告之,就是另一碼事了。
“我記得你也挺喜歡許山高的吧,忘記通知你一起去了。”
江辰接話。
“你倆過二人世界,我去干什么。”
童丹下意識道。
“你去當那只雕啊。”
江辰往樓道走去。
方晴噗嗤。
童丹當即怒發沖冠,抬起腳。
“我踹死你!”
當然是虛張聲勢,她哪里敢真踹,做了做樣子便把腿放下,沖好姐妹抱怨,“好討厭啊這個人!”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走吧。”
二女跟著進入樓道。
“叫我來干嘛?”
童丹小聲的問。
“想你了。”
童丹微愣,有點奇怪好姐妹說話的方式,而后撇了撇嘴,“得了吧,當我三歲小孩呢,你們去度蜜月,還顧得上想我?老實交待,是不是有什么圖謀?”
“請你吃頓飯而已。”
“請我吃飯?那應該你們自己下廚啊,而不是方叔潘嬸。方晴,你和他去了江城才幾天怎么就學壞了。”
童丹認真打量老同學、鐵閨蜜,“老實交代,你們在江城干了些什么?看演唱會要不了這么久,還干嘛了?”
被大雨困在酒店兩天兩夜肯定是不能說的。
“去寺廟上了上香。”
“挺有閑情逸致的嘛。”
童丹打趣。
“我在廟里算了一卦。”
在自己這位好閨蜜面前,童丹還是太嫩了,注意力立即被轉移。
“算的什么?”
“姻緣。”
童丹一愣,始料未及。
方晴若無其事,一邊爬樓,繼續道:“算卦的和尚說,我和他,是天作之合。”
童丹神情更呆滯了,腦子灰常混亂。
之前面對這種話題,方晴不是一直都,三緘其口的嗎?
“真的假的?”
“真的啊。簽文我還記得。雙影落寒潭,一葦渡云煙。石上三生露,鏡中兩處天。鶴唳青霄外,魚沉碧海淵。忽逢金風起,暗結木石緣。”
不愧是才女,一般人,真記不住。
好吧。
更像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了。
童丹表情呆愣,平日里的伶牙俐齒消失得無影無蹤,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說什么好。
有時候。
真相往往比謊言更具有欺騙性。
“小江?”
走在前頭的江辰同志已經敲開了方家的門,開門的方衛國看著他,激靈了一下。
“我還以為晴晴一個人回來的。”
“我帶她去的,肯定得把她安安全全的送到家。”
說這話的時候,某人不知道懷揣著怎么樣的心情。
“童丹也來了。”
方衛國瞧見了和閨女一起還在爬樓的童丹。
“方叔。”
頭腦風暴的童丹回神,趕緊打了聲招呼。
“給叔驚喜是吧?”方衛國笑容滿面,“快進來。”
“小江也回來了,還有童丹,要不我再去買點菜?”
進屋后,方衛國沖廚房喊道,
潘慧很快走出來,“呀。晴晴,你也不說一聲,這……菜都沒準備。”
“沒事,阿姨,方晴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童丹甜甜的道。
“我還是去買點菜,騎電動車,挺快的。”
“菜不是都做好了嗎。等爸你再去買,再做,這些菜都得涼了。”
“對,方叔,別折騰了。”
“……那,行吧。”
方衛國點了點頭。
潘慧笑逐顏開,“你們先坐,我去把最后兩個菜炒一炒。”
“阿姨需要幫忙不?”
“不用不用。”
潘慧重新走進廚房。
方衛國搬椅子,“害,你們才去了幾天,我們倆在家就好像缺了點什么,不太習慣。”
“看來方叔很喜歡熱鬧啊。”
童丹收起紛雜思緒,若無其事笑著打趣。
“你爸媽不喜歡熱鬧?”
“我爸媽……別提了,看見我都覺得礙眼,我正考慮搬出去住呢。”
“瞎說。你又沒結婚,干嘛要搬出去住?住一起,還能幫國家節約資源。”
“節約資源?”
“你看你要是一個人住,是不是得自己開火,水電燃氣那不就是多余浪費的。”
童丹哭笑不得,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凳子,
“方叔,我看你是對單身狗有偏見啊,單身難道就沒有人權了嗎?”
方衛國笑容和煦,“別給你叔亂扣帽子,叔可沒這個意思。”
幾人有說有笑的坐下。
上了年紀的人圖的是什么?
不就是團團圓圓嘛。
方衛國極為滿足,問外出歸家的兩個孩子,“玩的開心嗎?”
“開心得緊呢。還去寺廟祈福了呢。”
童丹接話。
江辰瞥向她。
“你也去了?”
方衛國問。
“沒。”
童丹擺手,“方晴和我說的。”
方衛國點了點頭,“挺好,拜拜菩薩,沒有壞處。”
童丹看似跳脫,咋咋呼呼的,可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她其實很有尺寸,譬如“天作之合”之事,她就只字未提。
對了。
天作之合。
她的目光不禁重新移向方晴,暗自觀察。
“沒什么菜,將就點吃啊。”
潘慧把最后一盤菜端出來。
攏共四個菜,加一個藕湯,五個人,著實有點少,經常宴請的都知道,菜一般都得比人數多兩到三份,可是家人之間,不講究這些。
某人這次回來。不管打得什么主意,可方晴拉來童丹這個“外人”,就和潘慧給他盛得排骨燉藕一樣,計劃宣告泡湯了。
“張中全安排好了?”
方衛國關心的問。
“都安排好了。”
“江辰,你已經盡力了,這種事情,盡人事,聽天命。”
潘慧道。
“吃飯呀,你看我干什么?”方晴瞅著一直“窺視”她的童丹。
童丹沒有被抓包的慌亂,理直氣壯的回答道:“因為你好看呀。叔叔阿姨,你們有沒有發現,方晴這次回來,更漂亮了?”
沒冤枉她吧?
實打實的大嘴巴。
江辰默不作聲,定力十足,或許是因為早就做了某種打算。
而反觀方晴,同樣鎮靜,“你要是出去放松幾天,你也是一樣。”
潘慧點頭,盯著女兒,“嗯,人的心情不一樣,氣色就會不一樣,所以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不需要花那么多金錢精力在雜七雜八的東西上。只要能夠保持愉悅,有空多給自己放放假,就是最好的保養了。”
“潘阿姨,你說的很有道理,可關鍵又不是每個人都像方晴,我這樣的牛馬,還想享受生活?少被壓榨就不錯了。”
“在老板面前,這樣的話,不要說。”
方衛國一本正經。
“噗。”
飯桌上的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沒有問任何刁鉆的問題,就像兩個孩子只是出門去逛了趟超市,方晴將童丹叫來,實在是神來之筆,不僅堵住了某人的嘴,同時也堵住了爸媽的嘴。
吃完飯,最強工具人童大美女又被叫到房間。
“給他定去東海的機票。”
“啊?”
方晴無聲的注視她。
“為什么?”
童丹費解、好奇。
“這里是你的主場,為什么要放他跑?”
“強扭的瓜不甜。”
童丹發怔,繼而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就和掃X光似的掃描方晴,
她都開始有點懷疑方晴是不是被人奪舍了。
模樣沒錯。
身材也沒錯。
她上前,要摸方晴額頭,可是被拍掉。
“干嘛?”
“還問我干嘛?你們究竟干嘛了?你覺得你正常嗎?”
強扭的瓜不甜。
現在知道了?
早干嘛去了?
她和這二位可不是認識一天兩天,如果方晴能這么灑脫,她……立馬從窗戶跳出去!
“我和他,能干嘛。”
方晴氣定神閑,當真是撒謊不眨眼,可如果換個角度理解呢?
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能干嘛?
好像就很合理了。
“撒謊!”
童丹顯然沒能get,眼神犀利,“你騙不過我!”
方晴似乎扛不住她的眼神殺,交代道:“我和他把《山村老尸》看完了。”
“山村老尸?什么東東?”
小朋友,你臉上為什么這么多問號。
方晴并不是不懷疑外面的家伙究竟有沒有那么大的膽子,是不是在使兵法,以退為進?
可是這一次,她不敢再較量。
張中全的悲劇,不能在父母身上發生。
“最好定今天的航班。”
“還有,幫我聯系一下醫院,給我爸媽做個全身體檢。”
童丹更大惑不解了。
怎么又聊到體檢了?
“那你是不是也檢一檢?”
她哂笑著順口道。
誰都聽出她是玩笑,可方晴竟然不合常理的沉默下來,貌似認真考慮后,道了句。
“不著急。”
不什么?
童丹發呆,自認為不蠢的她只感覺自己的腦子成了漿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