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去坐坐?”
電梯里。
江辰拎著打包的兩份麻辣燙。
紀如煙搖了搖頭,“太晚了,就不去打擾了。如果那是江先生的房子的話……”
江辰輕咳一聲,站姿更筆直了些,這里是電梯,不是麻辣燙店,醒目的攝像頭就掛在后頭。
指不定保安室,就有眼睛正在監控他們的行為。
“紀姐真會開玩笑。”
聞言,紀如煙立即丟過去一記哀怨的眼神,有監控,沒法動手動腳,但眉目傳情還是不妨礙的。
“江先生剛才摸得,不舒服嗎?”
江辰面色自如,正氣凜然。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那是揩油嗎?
顯然不是。
只是為了制止對方對自己的騷擾而已,屬于是教科書級別的正當防衛。
就算這位周少的小媽要為自己的丈夫繼子報仇,要誣告他,他也是不怕的。
“要不,江先生去我家坐坐?”
紀如煙轉而發出邀請,敞亮的電梯里充斥著濃烈的曖昧氣息。
江辰嘆了口氣,答復如出一轍,“太晚了。”
“沒關系啊,語霏她們應該還不知道江先生回來了吧?就說路上,多耽擱了一會。”
紀如煙出主意,而后,壓低聲音。
“江先生時間應該不長吧?”
呵呵。
有點意思。
吳語霏不久前就調侃過同樣的問題。
江老板不再是剛出社會那會的純情大男孩了,不怕吳語霏,自然也無懼這位流淌女人味的美少婦。
“應該要比陳泰時間長點。”
“咯咯咯……是嗎?江先生不是在吹牛吧?”
紀如煙覺得尷尬,也不覺得羞辱,相反眼眸水汪汪的,仿佛提前進入了春天。
“要不……讓如煙驗證驗證?”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作為純爺們,一個女人一二再再而三的發出信號,應該怎么回應?
肯定是干她丫的!
有夫之婦又怎么樣?
人家丈夫即將接受法律的嚴懲,這是明知的事,根本沒有被抓奸的后顧之憂。
“叮——”
電梯門打開。
三秒后,重新關上。
無人出來。
電梯繼續上行。
看著領先半個身位,拎著兩份麻辣燙,一動不動的男人,看似得逞的紀如煙卻似乎對于這樣的結果始料未及,心跳“咚咚”加快,咬住嬌唇,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叮——”
只隔一層,門再度打開。
江辰率先走出電梯。
胡思亂想的紀如煙跟了出去,踩著高跟鞋,步伐略顯凌亂。
看來。
也不是完全沒有羞恥心。
就算名存實亡,至少離婚手續還沒辦啊。
之前舌燦蓮花的美少婦不知為何,突然不說話了,走到江辰前面,開門的時候,動作透著明顯的局部,甚至門開之后,聲音都變得磕磕絆絆起來。
“進、進來吧。”
看來吳語霏觀察的沒有問題,她應該很少、或者從沒帶過男人回來。
當然。
局限于在今晚之前。
給陳泰那種男人戴綠帽子,還是需要一定的氣魄和膽量的。
相比之下,江老板的表現一如既往,鎮定得令人發指,將兩份給樓下打包的麻辣燙放在門口的置物臺上,穿上對方遞過來的鞋套。
服務還不夠專業啊。
不過總不能真把人家當技師。
“砰。”
紀如煙關上門,或許是太久沒帶男人回家了,剛進屋,臉頰就開始發燙,不自覺捋了捋頭發,脫掉高跟鞋,露出完整的絲足,磁場似乎都變了,眼神從開始吸引,變成了躲閃。
“隨便坐。”
格局大同小異,裝修風格不同,米白色為主,搭配玫瑰金點綴,弧形落地燈,藝術茶幾,絲絨沙發,墻壁上的抽象畫更是反射出戶主獨具一格的品味。
江老板很牛叉,進來后什么都沒說,簡單的一個動作,便將想法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捕捉到這一幕的紀如煙臉頰更燙了,脖子仿佛都彌漫起粉嫩的色澤。
三十如狼。
四十似虎。
守活寡的滋味,可是堪比極刑啊。
“我……去洗澡。”
她咬了咬下唇,轉身,走進臥室,獨留下淵渟岳峙的江老板寂寞無聲的站在客廳,充當人形雕塑。
浴室里。
為了節約時間,紀如煙連浴缸都沒用,站在花灑下,仰起頭,任由溫暖強勁的水流沖刷著一絲不掛的身體,瑩白貝齒又止不住的咬住豐唇。
“色胚!”
她如羞似嗔,跺了跺腳,而后甩動腦袋,發絲飛舞,水珠隨之紛揚四落。
亮麗的光線下,小腹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贅肉,褪去絲襪的雙腿透著緊致和彈性,皮膚更是如牛奶一般絲滑,這幅身材,得讓多少二十多歲的姑娘自慚形穢。
像陳泰那種人,可以懷疑他的人品,但不能懷疑他的眼光。
罵歸罵,但身體很誠實,紀如煙不敢耽誤,盡快沖洗著肌膚,洗澡這種對于精致女性很有儀式感的事兒,可是卻被她營造出爭分奪秒的感覺。
十多分鐘,能夠和男性比拼速度,紀如煙裹著浴袍走出來,來到衣柜前,打開衣柜門,看著一柜子琳瑯滿目的各式睡衣,臉頰灼熱,抬起手,從里面取出一套黑色抹胸連體透視款。
也可以叫情趣款。
不止男人一諾千金。
女人也可以一樣。
況且。
對方她得罪不起。
反正不是黃花大閨女了,就當、就當被狼咬了一口。
懷著難以言喻的心情,紀如煙拉開腰帶,雪白的浴袍緩緩落在地上。
幾分鐘后,當做足心里建設的她深吸了口氣,從臥室走出,回到客廳的時候,只穿著黑色透視連體睡裙的美婦愣住。
客廳里空空如也。
和過去的無數個毫無差距,仿佛一切只是一場幻覺。
“噔噔噔——”
環顧一圈,紀如煙踩著拖鞋走向很容易藏人的露臺,往外張望,依然一無所獲。
滾燙褪去,她深呼吸,匆匆返回,去臥室找到自己的手機。
“麻辣燙要冷了,改天約。”
有一條留言。
她拿著手機,怔怔的跌坐在床上,臉色變幻不定,沒有輕松,相反心潮更加復雜。
受盡煎熬的她突然把手機砸在床上。
“膽小鬼!”
女人的心思果然別猜。
尤其是已婚女人的心思。
反正怎么做好像都不對,都得挨罵。
出于禮貌去人家家里落落了腳的某人乘電梯重新返回樓下。
吳語霏開的門。
“回來了。”
江辰進屋,提了提手里帶包的麻辣燙,“給你們帶的夜宵,趁熱吃。”
“麻辣燙?”
吳語霏喜笑顏開,“我去叫方晴。”
江辰點了點頭,走到沙發邊,將麻辣燙放在茶幾上,也不去露臺瞧瞧樓上的人妻現在怎么樣了。
也是。
有什么好瞧的。
卿生我未生,我生卿已老。
徒增困擾而已。
“人帶出來了?”
方晴和吳語霏走過來。
“嗯。送上去了。”
江老板是個實誠人,實話實說。看來把人家送到家,只是出于一種責任。
“沒事了?”
吳語霏試探性問。
“沒事了。”
江老板簡單道。
吳語霏訝異。
這么容易的嗎?
就算沒事,不是也得走流程之類什么的。
“謝謝。”
江辰笑了笑,“她已經謝過了。趕緊吃吧,她請的。”
說完,江辰回屋,去洗澡。
吳語霏和方晴坐下。
“這家味道很不錯,和我們沙城差不多,我和紀姐去吃過。”
吳語霏拆開麻辣燙,還是忍不住詢問了一句,“紀姐真的一點麻煩都沒有了嗎?”
“他說沒有,應該就是沒有了。”
好吧。
一個兩個,都如此輕描淡寫,明明一場潑天大禍,卻好像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江辰現在,真是利害啊。”
吳語霏情不自禁,有感而發,樸實無華。
“你吃鹵蛋嗎?”
方晴問。
“你不吃就給我吧。”
吳語霏用碗接住方晴夾過來的鹵蛋,咬了一口,“我都不知道以后該和紀姐怎么相處了。”
“通過這件事,你們不是對彼此更了解了嗎。”
方晴吃著紅薯寬粉。
吳語霏苦笑,“我還寧愿不知道。”
“她是一個聰明的人,有這么一個朋友,肯定利大于弊。”
邊說,嘗了幾口的方晴給出評價,“味道確實不錯。”
“是吧,頭一次吃的時候我就愛上了。”
吳語霏夾起半圓放進嘴里,微微皺眉,還是忍不住問了句:“紀姐,到底有沒有犯罪?”
“按照法律,肯定有。”
方晴回答得沒有絲毫遲鈍和猶豫。
“那……”
吳語霏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方晴品嘗著麻辣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吳語霏愕然。
普通人這么講,沒有任何問題,這是對世界的看法,是一種世界觀而已。
但方晴的職業,應該不允許說出這樣的話才是。
“你說這種話,是不是……違反原則?”
“一般人我肯定不會說。”
吳語霏感動,看著沉浸式品嘗她家樓下麻辣燙的老校友,嘴角扯了扯。
“那咱們現在,是不是算朋友了?”
“當然。”
方晴直戳了當回應,江辰同志知恩圖報,她也是一樣,對方看似什么都沒做,但也什么都做了。
吳語霏心下落定,看著那張少女時期就感到壓力、現在同樣感到壓力的臉,“欣慰”的同時,卻又咀嚼到一縷酸澀的味道。
或許是她的這份麻辣燙里,紀姐給她添了醋吧。
“你和江辰……是不是在一起啦?”
她鼓足勇氣,問出這個問題。
紀姐下午的提示,方晴對她的態度轉變,無不都指向某個現實。
“你說的在一起,指的是什么?”
“你懂的。”
“我不懂。”
吳語霏一愣,而后笑,“你不說也沒關系,我知道。恭喜啦!”
“有什么好恭喜的。好像我沒人要似的。”
方晴撇了撇嘴,孩子氣的動作讓吳語霏睜大眼睛,仿佛發現新大陸。
這個在她心里一直形同“夢魘”的同類,原來,也有如此可愛的一面啊。
吳語霏噗嗤一笑,而后壓低聲音,悄咪咪的問:“疼不疼?”
方晴抬頭,“你不會還是……”
這叫什么話?
吳語霏有點氣憤了。
“你是我為什么不是?你看不上別人,我也看不上哩!”
方晴笑了起來。
“有什么好笑的!過河拆橋!”
吳語霏強烈譴責。
“疼不疼這個問題,因人而異。每個人體質不一樣。”
晴格格還是晴格格,回答得科學、客觀、嚴謹。
不止女人的體質不一樣。
和男人的體質也有關系。
“你以后自己就會知道的。”
女人在一起聊這種話題相當正常,年歲再大點,譬如到了樓上美人妻那個年紀,談論的話題恐怕更加十八禁。
“那你疼不疼?”
方晴看去。
吳語霏眨了眨眼,純潔天真,“說說嘛。”
方晴多懂感恩此時得到了徹底體現,她竟然還真的進行了回答。
“有一點。”
“呀!那個家伙,不懂憐香惜玉啊。都不知道輕點。”
吳語霏當即打抱不平。
方晴繼續嗦粉。
“那……疼過之后,是不是很舒服?”
方晴抬眼。
“我是聽說的。不知道真的假的。”
“你找個男人試試就知道了。”
要是江老板沒去洗澡,躲在拐角樓偷聽,一定會覺得相當炸裂。
“方晴,你不安好心。”
吳語霏剜了她一眼。
“我只是建議,你可以不接受。”
“難怪他說你腹黑。”
方晴笑,“他還和你說過這些?你們不是不太熟嗎?”
“呵呵,那是他騙你的。其實上次同學會的時候我就向他表白了,他可開心了。”
吳語霏投桃報李,打擊報復。
方晴巋然不動,“那你加油。”
吳語霏一愣,就像充滿氣的氣球被扎了個洞,瞬間氣餒。
“你就這么看不起我嗎。”
“看不看得起你,也不是我的事。我前面還有好幾位神仙呢。”
“神仙?”
方晴點頭,抹了抹嘴角的油漬,“嗯,一巴掌可以把你這茶幾拍碎的那種,你怕不怕。”
吳語霏瞪眼。
“你又調戲我。”
方晴嘆了口氣,“我調戲你干嘛。還有的說不定一怒之下就找十來個壯漢把你給綁了。所以他和你保持距離,其實也是在保護你。”
晴格格這話實在是太公道了。
“那你為什么不怕?”
吳語霏不禁質問。
“因為我和他認識最早啊。”
方晴微笑,“她們理虧。”
要是江老板坐在這,一定會拍案叫絕,晴格格之前看似置身事外,實則洞若觀火啊。
吳語霏默然,凝視笑容溫煦的方晴,一時間突然覺得對方或許并不是在胡說八道。
她低頭,重新動起筷子。
“喜歡一個人,還得冒生命風險,這個世界沒有王法了?”
吳語霏念叨、嘀咕。
方晴笑而不語,繼續嗦粉。
“你們可以睡一個房,我不介意的。”
吳語霏突然道。
這是把對那些神仙的怨恨,轉移成對方晴的支持的?
對于房主突如其來的話語,方晴猝不及防。
別說只是朋友了。
就算是回娘家,兩口子也是不允許同屋睡的,這是規矩。
“我介意。”
“為什么?”
吳語霏不理解,著急道:“既然對手這么變態,你應該抓緊一切機會啊。”
方晴充耳不聞,安靜嗦粉。
吳語霏看著她,干著急,忽然像是靈光一現,恍然而悟,小聲道:“是不是身體還沒恢復?”
晴格格雖然是一個大方的人,但也不是沒臉沒皮。也是會難為情的。
她放下筷子。
“我吃飽了。”
看著她迅速起身離開的背影,吳語霏嘆了口氣,而后目光落在了對方甚至都顧不上收拾的麻辣燙盒上。
以對方的素質和修養,不會這么失禮的。
“還說不疼。”
她獨自坐在客廳,吃著麻辣燙,中途,想到了樓上的紀姐,思考了下,還是拿起手機,打電話過去慰問慰問。
是得慰問。
“叮——”
電話鈴響的時候,紀如煙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波浪長發像潑墨一般由腦袋向周圍散開,可是心亂如麻的她哪里又睡得著,身上還穿著那套下定好大決心拿出來結果沒發揮一點用處的性感透視睡衣。
她憑感覺摸到手機。
“喂。”
“紀姐,你回來了?”
“嗯,語霏,謝謝你。”
對樓下妹妹的感激,是真心的,可是一想到現在同樣住在樓下的某個家伙,紀如煙卻牙根直癢癢。
“不用客氣紀姐,我什么都沒做,都是江辰的功勞。”
“嗯。江先生,真是俠義心腸呢。”
人妻就是人妻。
用詞精辟無比。
施恩不圖報。
不是俠義是什么?
“語霏,我們以后還是朋友嗎?”
“當然。”
隔著一層樓板,底下的吳語霏堅決而肯定。
“可是我是一個罪犯……”
“紀姐不是被放出來了嗎。”
“那不是因為……”
“既然江辰帶紀姐出來,那就說明紀姐沒有問題,只是被那個男人牽累了。”
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紀如煙怔怔一笑,手機放在耳邊。
“我和他是夫妻,哪有牽累之說。”
“世界上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吳語霏引用方晴的話,但沒把不能說這樣的話的方晴給說出來。
“只有站在頂點的人,才能定義善惡。”
紀如煙愣住,完全沒料到在她看來頗為“天真”的吳語霏會有這樣的觀點。
她望著天花板,沉默一會,而后喃喃道。
“江先生,害人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