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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0 暖暖的,很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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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兔崽子,又被老師留堂了?”

  洪家苑小學門口。

  看著一個個小孩被父母接走,等了快十多分鐘的張中全開始有點著急,可是很快又想到自己有高血壓,不能激動。

  他克制住情緒。

  自家崽子什么德行,沒有誰比當爹的更清楚,壓根就不是讀書的料,長期處于班級吊車尾,更是老師重點關照的對象,被留堂是經常的事兒。

  當然了。

  張中全明白,這是負責的表現!

  這個年頭,像這樣敬業的老師,實在不多見了。

  所以他從來沒有怨言,只是以往留堂的話,老師基本上會主動發個消息,告知一聲,可是今天。

  張中全掏出手機,沒有任何動靜。

  于是乎他站在逐漸冷清的學校門口,給老師撥打電話,詢問情況。

  “沒有留堂?他出來了?”

  “是啊,張先生沒看到他嗎?”

  “哦,可能是我們錯過了,不好意思老師,打擾了。”

  張中全趕緊掛斷電話,再聊下去又得被嘮叨兒子的成績問題了。

  他的想法很豁達。

  兒孫自有兒孫福。

  差生也會找到自己的活路,總不能世界上存在的都是優等生吧?

  當然了。

  他也不是一開始就這么豁達,他也努力過,可是發現無論使用什么辦法兒子的成績都沒有任何進步,甚至還會滑退后,他就放棄了。

  人活著,又不是為了來讀書的。

  如果實在沒有天賦,快樂,也是值得追求的事情。

  確定兒子不是被留堂,張中全旋即又撥通兒子的小天才電話手表。

  曾經在一段時間,年輕道姑也用過。

  “兔崽子,你跑哪去了?不是和你說過沒看到老子就在門口等著嗎?”

  他今天是稍微遲到了那么一會,不過那是因為看房去了,老佟兒子那套福利房是挺合適,但貨比三家,多看看,總不是壞事。

  上了那么大一個當,買房子這種事情,不能著急。

  “爸爸,我在吃肯德基,好好吃!”

  那邊傳來咀嚼吞咽、以及“哧溜”吸飲料的聲音。

  肯德基?

  張中全不禁一愣,而后迅速火冒三丈,“兔崽子!你都胖成什么樣了?還吃!老子告訴過你,不要亂吃東西!你把老子的話當耳旁風是吧?”

  人總會最大化的運用自己有限的權力。

  譬如看門的保安。

  父母也是一樣。

  在老婆面前抬不起頭,活得憋屈的張中全只有在兒子這里享受到威嚴。

  等等。

  下意識的發泄一通后,張中全突然反應過來,意識到不對。

  “你哪來的錢?!王八犢子,你是不是偷家里錢了?”

  那邊“哼哧哼哧”,估摸是忙著狼吞虎咽,過了一會,才抽空回他這個老子的話。

  “有人請客……”

  請客?

  “張先生不用擔心,這孩子只是餓了。”

  聽到電話里突然響起的陌生聲音,張中全表情一變,立即質問道:“你是誰?”

  “我姓周。”

  “你把我兒子帶走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只是和這孩子有眼緣,請他吃頓肯德基而已。”

  為什么不是麥當勞?

  “哪個肯德基?!”

  “應該是離學校最近的那家。”

  “我警告你!不要動!不然我馬上報警!”

  “我等張先生。”

  張中全還想說什么,那邊已經將電話掛斷。

  “媽的!”

  張中全氣憤,同時又疑惑,來不及多想,趕緊騎上自己的小電驢。

  他的傻大兒雖然讀書不行,卻是他媽的心頭寶,要是有什么差池……

  想想老婆爆炸的模樣,騎著電驢的張中全不禁把握把扭得更緊了。

  最近的肯德基離洪家苑小學也就一公里,騎電瓶車加無視紅綠燈,當張中全猛然推開麥當勞大門的時候,才過去了幾分鐘。

  “張胖子,你都快成豬了,還在吃!”

  這個肯德基沒有二樓。

  一個同樣被老媽帶著來買漢堡的同學注意到了胡吃海塞的張志強,好心提醒。

  身高接近一米七,體重一百五往上的張志強渾然像沒聽見,繼續往嘴里塞著薯條,另一手還抓著啃了一半的雞肉卷,手上臉上油兮兮,仿佛眼里只有這些垃圾食品,屏蔽了外界。

  因為覺得不好意思,那個男孩的母親拉著惡語傷人的兒子匆匆走開了,不過走的時候,忍不住回瞟。

  真別說。

  這個小孩的確像頭豬。

  拍馬趕到、不對,是拍驢趕到的張中全沒聽見那小孩對自己兒子的侮辱,與那對母子錯身而過,注意力全部放在坐在兒子對面的陌生男人身上。

  一層就這么大的地,而且肯德基這種洋垃圾店的生意不比以前,再加上兒子的體形與眾不同。再容易發現不過了。

  “你是干什么的?!”

  張中全快步走到兒子身邊,顧不上去罵兒子。

  這孩子真稟承了唯獨美食不可辜負這句話,老子都來了,儼然像沒看見,并且往嘴里塞東西的速度更快了,仿佛抓緊最后的時間,能多吃一點是一點。

  “和張先生一樣,我是沙城的一名普通市民。我沒有任何惡意。”

  惡意。

  應該是沒有。

  活了四十個年頭,雖說一事無成,但這點看人的眼力起碼還是有。

  況且,哪有壞人這么聽話,讓不動就他媽乖乖坐著不動的?

  “你認識我?”

  “當然。”

  對方微笑,看著“敦實可愛”的張志強,“要不然我也不會請張先生的兒子吃肯德基。”

  張中全皺眉,努力回憶哪里見過對方,可是搜索記憶后發現查無此人。

  “可是我不認識你。”

  “人都是從陌生走向熟悉,我姓周,周紹華。”

  名字也很陌生。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大到生活在底層的人,根本不知道誰在奴役著自己。

  “張先生,我們這不就認識了,對嗎。”

  雖然知道對方沒有“惡意”,但張中全總覺得對方的笑容讓他不太舒服,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吃!只知道吃!看我回去不打斷你的腿!”

  展示一番自己一家之主的威嚴地位,張中全而后繼續看向名叫周紹華的陌生男人。

  “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何貴干?”

  他還算保持了客氣,沒用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張先生坐下說。”

  哪里有地方。

  四人桌,兔崽子堵在外面,里面的座位根本進不去。

  “就這么說。”

  “幫張先生維權的律師,張先生是從哪里找的。”

  張中全猝不及防,“維權?維什么權?”

  “這些律師不是幫張先生與綠色置地達成和解了嗎?”

  張中全眼神震顫,不由開始變得緊張,或者說警惕。

  “和解?和什么解?你不要胡說八道!”

  “張先生不用擔心。并不違反保密協議,那筆錢本來就是你的購房款,是物歸原主,沒人有權力收回去。”

  張中全愣住,驚疑不定,“你是綠色置地的?”

  “張先生也可以這么理解。”

  “我們之間的事情不是了結了嗎?還來找我干什么?”

  “解決了嗎?好像不見得。幫張先生維權的律師,不是又開始幫其他業主去了嗎。”

  “那和我無關!又不是我讓他們去的!而且官司你們不是打贏了嗎?”

  張中全應激反應般立即道,覺得對方是來秋后算賬。

  “我只是問,那些律師,張先生是從哪里找的。”

  對方的語速平穩,緩慢,讓人無法抗拒回答。

  “是托我一個親戚。”

  “方晴,是吧。”

  張中全眼神收縮,“你什么都知道,還來問我干什么?”

  對方依舊不慌不忙,不疾不徐。

  “我查過了,她是一名很優秀的律師,但是像這樣的律師,全國有很多,遠遠不止她一個。不夠。”

  “不夠?”

  張中全莫名其妙,“不夠什么?”

  “張先生,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隱瞞了下來。”

  張中全大腦飛速運轉,眼神閃爍,幾十年的人生經驗在腦子里瘋狂做功。

  “那些業主是不是給你們造成麻煩了?”

  官司輸了,不代表業主不鬧騰了。

  他是因為收了錢才善罷甘休。

  人家一輩子的心血砸在了那些鋼筋水泥上,會因為法院的一紙判決就逆來順受?

  那是人,是活生生的人,有自我意識,不是圈養的豬狗!

  再者說。

  狗急了都會咬人。

  豬餓極了甚至會吃人!

  “張先生回答問題就好。”

  還拽上了!

  意識到大致什么情況后,或者自以為自己明白什么情況后,張中全心態轉變,迅速強硬起來。

  “我憑什么回答你!我們的交易已經達成了,其余任何事情都與我無關。”

  說著,“砰!”他用力拍了下兒子的腦袋,“別吃了,跟老子回家!”

  屈尊紆貴的周紹華不急不躁,伸手,從內口袋抽出一張折迭起來的海報,遞了過來。

  “干什么?”

  “張先生最近一直在看房子,對曲池東院應該有所了解吧。”

  張中全接過,攤開,發現是曲池東院的宣傳。

  他是在看房,但是曲池東院,從來沒去過,不是因為遠,偏離市區,而是因為曲池東院,那是有錢人才敢去看的地方,不是別墅就是大平層,他哪里買得起!

  當然了。

  關于曲池東院的他肯定看到過。

  “什么意思?瞧不起人是吧?”

  張中全看了眼令人神往的宣傳海報就立馬抬頭,認為對方是故意侮辱自己。

  “我在曲池東院有一套房子,別墅,面積不算太大,但張先生一家住,綽綽有余。”

  張中全一愣。

  “我打算把這套別墅贈予張先生。”

  張中全瞳孔放大,無意識張開嘴,眼神劇烈波動,狂喜、懷疑、難以置信糅雜在一張臉上,以至于無比扭曲。

  “你覺得我是三歲小孩?”

  張中全強行固守心神,還是維持住基本的理性,可是被對方無視,繼續自顧自補充。

  “而且已經裝修完畢,可以拎包入住。”

  暖暖的,很貼心。

  很多人的終極夢想就是住上別墅,前庭后院,養貓遛狗,種花煮茶,春暖花開,可是住上別墅,買得起只是第一步。

  最大的難關,是裝修!

  買過房子的都知道,房子有價,裝修無價,只要愿意,裝修這玩意是沒上限的!

  曲池東院的一套別墅,大概三四百萬,可裝修的費用恐怕還得超過房價!

  也就是說。

  即使白得一套毛坯別墅,他都裝不起!

  當然了。

  對方已經幫他解決了后顧之憂,所以張中全不必有這個擔心。

  他此時有點眩暈。

  這都不是天上掉餡餅了,而是天上砸下金元寶,而且盡數往他褲兜里鉆!

  “你……”

  他艱難咽了口唾沫,語無倫次。

  “我周紹華說過的話,從來不會食言,如果張先生有空,明天就可以去看看那套別墅。”

  “有空!我有空!”

  哪里顧得上考慮是不是此間有詐,張中全趕忙點頭,唯恐遲上一秒對方就會收回成命。

  曲池東院的別墅啊,而且還是裝修好的,就算轉手賣掉,那也是一筆潑天的富貴啊!

  周紹華點了點頭,滿意一笑。

  “那張先生是不是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張中全渾身發熱,血液都在往腦門沖,似乎又有犯高血壓的跡象。

  他捏住海報,似乎是把對他們普通人遙不可及的理想用力的握在了手中。

  “我有一個遠房侄子,方晴會幫我,全部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對方安靜不語。

  見狀,他繼續道:“我這個侄子,家境很普通,甚至是悲慘,上大學就沒了爸媽,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畢業后很快就發了大財,前不久還開柯尼塞格回來參加婚禮。

  你知道柯尼塞格嗎?價值一個億的車!”

  “就是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那臺?”

  “對!”

  張中全點頭,雖然已經恩斷義絕,但人嘛,總有虛榮心,忍不住炫耀起來。

  “那車全世界都沒有幾臺,簡直是給咱們沙城長臉……”

  “可是,和張先生有什么關系?”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瞬間讓張中全張揚的表情凝固,話頭也停了下來,眼神閃過一抹尷尬、難堪,以及仇恨。

  “是,是和我沒什么關系。呵呵,人發達了,哪里還愿意搭理以前的窮親戚。”

  說著,他煞有其事沖對方道:“你可千萬不要找他麻煩,一個億的車,不是你們得罪得起的。”

  沙城,還有他們周家,得罪不起的人?

  周紹華笑了笑。

  “謝謝張先生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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