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怎么樣?”
忙活了近兩個小時的方衛國張羅出一桌子菜不說,還拿來了一瓶酒。
茅臺。
江辰抬手豎大拇指,“方叔,你這手臘肉煮老黃瓜實在是太正宗了!不會有什么獨門秘方吧?難怪剛才不讓潘嬸和方晴進廚房,擔心她們偷師學藝是不?”
方衛國呵呵的笑。
“你小子有品味。都是我自個研究的,你在任何地方都吃不到這個味道。還有這盤糍粑魚,那可是我將網上的攻略融合貫通,精心改良……”
“小江吹捧下你,就當真了。你看看晴晴,連你的臘肉嘗都不愿意嘗。”
“那是因為這丫頭不喜歡吃臘貨還有油膩的東西。適當吃吃沒什么,難道吃幾塊肉就長肥了?”
“叔,怎么拿這么好的酒?太破費了。”
江辰看著那瓶飛天茅臺轉移話題。
“什么破費不破費的。酒就是拿來喝的。我們家哪還有比你更重要的貴客?”方衛國打趣。
“叔要是這么說,這酒我可就不敢喝了。”
方衛國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酒瓶打開,“有什么不敢喝的。我哪會買這么貴的酒,別人送的。”
“童丹送的。”潘慧補充。
“現在得叫童總了。”
方衛國一邊笑著,一邊倒酒。
“是嘛?在我的記憶里,她可不是大方的人啊。”江辰調侃。
“還記恨人家呢?”
方衛國瞅他。
“小江有什么好記恨童丹的?”潘慧不解。
“你忘了。”方衛國對妻子道:“上中學會那會,他們兩個可一直不對付。”
潘慧好笑,同時瞪丈夫,“你以為都像你這么小心眼啊。兩個孩子要是還在意當初的事,還會在一起共事?”
“潘嬸說的對。”
江辰大點其頭,“我和童丹早就握手言和了。”
方衛國將一杯白酒遞過來,三兩三的一次性杯,滿滿當當,“這才是男人。不要和女同志計較。叔非常欣賞你的做法。”
“多了。小江回來你就非得把他弄醉?”
“晴晴都沒說話,你在這里瞎操心。他現在在外面應酬能少?酒量肯定早就超過我了,你該關心的是我這個老家伙。”
方衛國放下酒瓶,對江辰道:“慢慢吃,慢慢喝,喝好不喝醉。”
江辰笑著點頭。
“晴晴,冰箱里有啤酒,你要喝自己去拿。”
方衛國確實很開明,不像有些父母,孩子都成人,還眾多的條條框框,把孩子當小孩束縛。
“要不陪小江喝兩杯?”
潘慧也道。
方晴還沒說話,江辰急忙擺手,“別,我當不起。我和叔喝就好了。”
“什么當不當得起。”
方衛國道:“往私人方面說,你和晴晴是發小,幾十年的友誼,往公事方面講,你是晴晴的老板,她能夠得到這么好的工作,并且經常能陪伴在我們身邊。江辰,我和你潘嬸知道,我們全家都得感謝你。”
江辰忙不迭舉起酒杯,“方叔,你這話言重了。方晴來天賜工作,并不是我為了幫她,純粹是因為她的能力和才華。商業的競爭就是人材的競爭。她加入天賜以來,為天賜四處奔波,盡心竭力,處理了無數法律上的麻煩,免去了公司的后顧之憂,為天賜的發展保駕護航,準確的講,應該是她在幫我才對。”
雖然都知道是客套話,對于老一輩人來講,老板就是老板,下屬就是下屬,哪有下屬對老板有恩的道理?
不過聽著暖心啊。
方衛國夫婦看著江辰的目光越發慈祥,哪怪他們把某人當自己孩子看啊。
“你這么說,你們倆更應該喝一個了。”
方衛國朝妻子示意,“去拿酒。”
“我自己去吧。”
方晴起身,去冰箱拿了兩罐啤酒。
方衛國和江辰碰杯,笑道:“有過年的感覺了。”
節日重要的從來不是既定的某個日子,而是身邊的人。
“晴格格,你喝啤的就自己隨意啊。”
江辰沖方晴道,孩子似的語氣逗笑方衛國夫婦。
他們去過京都。
也參觀過恢宏的長城大廈。
要不是親眼目睹,真的很難相信,住對面的小子,已經成為了那么了不起的人物。
“江辰,公歸公,私歸私,你和晴晴是發小不假,但在工作上還是不要特殊對待,我和你方叔還沒到七八十的地步,生活可以自理,不需要她長期待在沙城。”
“對,你潘嬸說的很有道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是做大事業的人,底下那么多員工,可不能讓他們覺得不公平。”
江辰笑:“叔、嬸,方晴經常待在沙城,是因為沙城這邊還有江城有工作需要她負責,她是這里的人,由她處理最合適。我可沒有給她開小灶。”
“那就好。”
方衛國點頭,招呼道:“多吃菜。”
“對,好好嘗嘗你方叔的手藝。”
“那是。”
江辰伸筷子。
“你一個人回來的?”
潘慧邊吃邊閑聊。
“嗯。一個人。”
“怎么沒把女朋友帶上?”
方衛國壓根不像生過悶氣,或許是想通了,一點異樣都沒有,“也好讓我和潘嬸見見啊。”
潘慧看向女兒,眼神示意你爸真能裝模作樣。
“我家那么小,我自己睡都勉強,不太方便。”
“這么想可不對啊。就算再破再小,那也是你的家。她是你的女朋友,肯定會很想來看看你從小生活的地方。”
方衛國儼然一位稱職的長輩,壓根沒有私心啊,在情在理的話聽得潘慧都犯起了嘀咕。
下午不是還耿耿于懷的嗎?
怎么這會就一點事都沒有了?
“爸,這是人家的私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方晴幫江辰解了圍。
“我不是管。我只是建議。不過沒事,以后總有機會見的。”
方衛國沖江辰舉杯,“帶女朋友,你可就不能搞突襲了。得給我和你潘嬸時間準備紅包。”
“準備紅包干什么?”
正要喝酒的江辰納悶。
“你說干什么?這是我們沙城基本的禮數。我和你潘嬸是你的長輩,新媳婦過門,哪能不表示表示。”
潘慧越聽越覺得不知所措,不住的瞅丈夫,可是又不好說什么。
江辰哭笑不得,默默喝了口酒,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行了。江辰有他自己的安排,哪里用得上你在這里指手畫腳。”
潘慧插話,同時朝丈夫使眼神。
她不管老方是抽哪門子筋。
女兒就在旁邊。
好歹得照顧下女兒的感受吧?
“嗯,我們聽你的通知,你告訴方晴也行。放心,我和你潘嬸肯定不會丟了你的臉面,絕對準備一個大紅包。”
方衛國鄭重其事,擲地有聲,氣勢相當充足,只是,不轉頭對方晴說接下來的話就好了。
“到時候,你得支援支援我和你媽。”
這是什么意思?
是打算讓方晴出錢給他們做人情?
“你們要包紅包,關我什么事?”
接受精英教育的方晴肯定不是愚孝的孩子,給錢孝順父母是天經地義,自己出錢讓父母去給別人紅包也沒問題,不過如果對象是……
那就有點荒謬了。
潘慧看著女兒的反應,再看看前后不一顛三倒四的丈夫,突然,好像領悟了丈夫的用意。
“怎么能這么說。那姑娘是不是也得管你叫一聲姐?人家也不能是白叫的啊。”
江辰欲言又止。
“看你扣扣搜搜的,你是沒錢嗎?讓女兒出什么。也不怕江辰笑話。”
“我的錢得留著給閨女當嫁妝。”
“名聲你得,虧都讓閨女吃,有你這么當爹的嗎?”
潘慧笑罵,而后對女兒道:“以后你只管把你爸送養老院,他這樣自私自利的人,就應該讓養老院的護工好好教育他。”
“那你記得把你媽也一起送去。我絕對沒有意見。”方衛國喝酒。
“你……”
“方叔潘嬸,你們再吵,小心方晴以后真把你們送養老院,不在同一家那種。”
江辰的發言頃刻間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方衛國樂不可支,“臭小子,還是你心狠手辣。”
一頓飯從六點吃到了晚上八點,日落月升,清朗的夜色讓喧囂的世界逐漸安靜,也使這棟下崗職工宿舍樓的燈光越發溫馨。
“今天就到這,免得把你喝醉了,你潘姨又得數落我。”
一杯三兩三喝完,后面又添了點,方衛國就此打住,兩個人開了一瓶茅臺都沒解決。
“多謝方叔手下留情。”
江辰立即道。
“就別替他打掩護了,他哪里是怕把你喝醉,他是怕自己喝醉了。不服老不行了吧?”
潘慧收拾飯桌。
方衛國無奈,“你這人,在孩子們面前,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在孩子們面前,你要什么面子。”
潘慧回懟。
對于父母拌嘴已經習慣成自然的方晴端著碗盤進廚房。
“小江,你歇著,用不著你收拾。”
“沒事。”
江辰非得幫忙,端起菜盤走進廚房,這才逮到了與晴格格獨處的機會。
方晴正要出去,被他挪步擋住,目露不解。
“干嘛?”
江辰壓低聲音,神秘兮兮,“有現金沒?”
“怎么了?”
“借我點。”
方晴不明所以,“你要干什么?”
“給方叔潘嬸包個紅包啊。你沒聽見剛才在飯桌上點我呢。”
哪里點你了?
談的明明是作為長輩的禮數問題。
壓根是自作多情。
“我沒錢。”
方晴懶得和他廢話,要從旁邊出去,結果又被擋住。
“不需要太多,五千意思下就可以。”
五千。
還只是意思下?
不過以江老板如今的成就,這種口氣一點都不算狂妄。
“轉我。”
方晴沒有糾纏,父母都在外面,待久了不太好,況且這家伙喝了酒,和酒鬼多說無益。
江辰做了個ok的手勢。
“你剛才胡說八道些什么呢?”
外面。
方衛國夫婦其實也在說悄悄話。
“故意刺激女兒是吧?”
“怎么可能。”
臉上帶著酒意的方衛國立即否認,“你剛才看到了,晴晴心里還是不好受,我怎么可能還會刺激她。”
“如果不是你刺激她,能發現她不好受?”
方衛國沉默,而后道:“給我倒杯茶來。”
“自己去倒。”
潘慧壓低聲音,“不管晴晴有沒有想通,都不要再試探她了。沒有意義。這是他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我們沒有能力左右。”
“我知道。”
方衛國微微苦笑,“我只是、情不自禁……”
眼角余光發現兩個孩子從廚房出來,潘慧瞪了丈夫一眼,“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那就學會閉嘴。”
轉過頭,面對方晴和江辰,潘慧迅速揚起笑臉,“你們倆不用忙了,去坐著喝會茶解解酒。”
“不坐了,我還得回去看看缺不缺點什么。”
“也是。你這次回來也得住幾天,去吧,缺什么趕緊去買,門口的便利店九點半就關門。”
江辰點頭,同方家人告別。
“叔,那我就回去了。”
“看看你家熱水器還能用不,用不了來和叔說,方叔去給你修。”
江辰笑著點頭,離開方家,然后走了三四步,就來到了自己屋門口。
“茅臺真不好喝。”
方衛國嘆了口氣,起身自己倒水。
方晴走進自己的臥室,重新出來時,手里多了一沓現金。
不多不少。
正是五千塊。
“干什么?”
坐在沙發上喝茶的方衛國納悶,“爸只是開玩笑的。”
擦桌子的潘慧也看到了,立即道:“丫頭,快把錢收回去。”
“這是江辰給你們的。”
方晴把五千塊放在茶幾上,“他說他沒帶禮物,所以給你們包了一個紅包。”
方衛國一怔。
潘慧也走了回神,而后雙手在圍裙上抹了抹,快步走過來。
“這孩子,這么客氣干什么。這錢我們不能收,快給他送回去。”
“他是送給你們的。你們不收,自己去還吧。我去洗澡了。”
說完,方晴轉身。
“兩瓶啤酒,就喝多了?”
目送女兒走進臥室,方衛國自言自語念叨。
潘慧瞪他。
“還不是你干的好事。”
“那這錢,怎么處理?”
方衛國看茶幾上的一沓鈔票。
潘慧轉身,繼續去收拾衛生。
“你留著等那姑娘來的時候包紅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