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重五十斤。
自然是每平方五十斤。
只要步子邁大點,速度放緩,還是沒多大問題。
事緩則圓,人緩則安嘛。
江辰發揮謹小慎微的行動方針,在踩裂了一片瓦后,還是成功的坐在了人家身邊。
離得很近。
衣服貼衣服的那種。
蘭佩之飄起的發絲,都能落在他的脖子上,就像調皮的小女孩在撓癢癢。
“把你們道家的絕學教我幾招吧,我要求不高,能輕松翻個兩三米的墻就行。”
電視里那種動輒移山倒海的神功肯定是扯淡。
不過做到身輕如燕的秘籍,江辰開始覺得,或許真的存在。
不見習武之人不管身材如何,動作總會讓人感覺,格外的飄逸、輕盈。
有道長面對采訪說要相信科學,轉身就跳下二十米高的坡體,回家吃飯了。
“想學?”
還以為會被干脆拒絕或者無視的江辰不假思索點頭。
“學費很貴。”
錢對江老板而言,哪里是個問題。
“你只要肯教,我在全國所有的一二線城市給你建道場。”
這是真拿人家當菩薩了,需要香火供奉,募集信仰之力。
不過不管怎么說,求學之心是誠懇的,并且的確有這份實力。
這要是真建起來,能不能羽化登仙不知道,起碼可以稱得上開宗立派了!
這就是金錢的力量。
當財富達到一定程度,可以凡人修仙,人力造神!
“三四線呢。”
“三四線沒太所謂,窮人的那點香火錢,你應該也不在意。”
這就是語言的造詣。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的程度達不到,但歷史建筑挑高要超出現代的平房,不過江辰同志肯定是沒有恐高癥的,坐在屋頂上賞月,還是前所未有過的體驗。
“昨晚怎么走那么急。”
手隨意的搭在膝蓋上,江辰愜意舒然,假如沒有時不時頭發絲撩起的酥癢,那就更好了。
“都沒來得及和你說上話。”
蘭佩之不答。
江辰與之一同眺望遠方,“那句暗號,一直有用嗎?”
恬不知恥了。
真拿人家當保鑣或者救火員了?
“下次,你可以試一下。”
江辰莞爾。
類似的情況,無疑都是生死攸關的時刻,假如沒試成功,那就得去找閻羅王申訴了。
“打個商量。”
江辰還是沒有偏頭,“我開個包月或者包年,服務費你開。”
人是英雄錢是膽。
沒有萬億資產,真沒有這個口氣。
其實江辰還想說包終生來著,但是沒提。
倒不是怕人家翻臉,而是想想——蘭佩之比他大,現在還好,可要是等他六七十歲了,難道還要讓一個比他更大的老太婆來守護他的安全?
那不是離離原上譜嗎。
到時候恐怕還得他去照顧對方。
作為一名杰出的企業家,從商業角度出發,這筆買賣太虧,不劃算。
“你的意思是,要包養我?”
江辰陡然心悸,差點沒坐穩滑下去,他立馬扭頭,看見人家紋絲不動,云淡風輕。
好歹也活了三十多個年頭了。
就算是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也不可能“包養”這個詞什么意思都沒掌握吧?
這個誤會可不能產生。
就算現在不懂,誰敢保證人家以后不會學會。
“包養不是這么用的!”
江辰迅速糾正,正義凜然,“包養是一種基于經濟交易的交往關系,其中一方為另一方提供金錢、物質支持或者生活上的照顧,以換取感情、陪伴或者……”
解釋得相當全面具體!
甚至差點沒剎住車!
“如果不懂,不要亂說,不然很容易引起誤會。”
江辰隨后作出強調。
“緊張干什么,我又不吃人。”
你是不吃人。
但是你殺人啊。
昨晚那些鬼佬,死的多疼。
等等!
怎么回事。
她究竟懂不懂“包養”的意思?
江辰之所以緊張,不是怕她不懂,而是怕她——懂裝不懂啊。
有句話說的好。
做賊難免心虛。
“那個駱聞舟,是錦衣衛?”
江辰果斷轉移話題,“還是東廠?”
真夠幽默。
蘭佩之沉默了一會,淡聲道:“西廠。”
好嘛。
幽默感更勝一籌!
你問我西廠是什么?東廠破不了的案我來破,東廠不敢管的事我管,一句話,先斬后奏,皇權特權,這就是西廠!
江辰頃刻間肅然起敬,同時,心里不由咯噔一聲。
蘭佩之連“西廠”這種段子都知道,會不清楚包養的含義?
果真感覺到什么了嗎?
“查清楚了嗎。”
蘭佩之問。
“哪有這么快,還沒24小時呢。啪。”
江辰搖頭,同時拍打著蚊子,“目前只清楚那些人是利用假身份入境,涉及多家跨國公司,幕后黑手的能量非同小可。”
“不過這次行動失敗,他們付出的損失不小,暴露了很多精心潛藏的諜探,我忘記了給你帶面錦旗過來。”
這是受到了曹公主的啟發啊。
“那你來干什么?”
突如其來的提問,讓江辰頓時噎住,哭笑不得,而后道:“以我個人的名義來向你道謝不行?反正你應該也不缺那一面錦旗。”
很早之前,他不太明白,為什么這個時代,還會有蘭佩之這類人物存在。
現在他清楚了。
不論歷史的車輪朝怎樣的方向前進,這個世界永遠不可能是單純的黑與白,而是繽紛的灰。
就像——
“啪。”
江辰又拍死一只蚊子。
就像——人類永遠無法消滅蚊蟲,只能共存一樣。
“道謝?空手?”
“看不見嗎?我明明帶著一顆沉甸甸的誠心。”
適應了這樣的高度后,坐在屋頂上的江辰逐漸放松,嗅著身畔飄來的難以言喻的幽香,毫無羞愧。
“你噴香水了?”
他問。
“什么牌子?挺好聞的,我給姝蕊買點寄回去。”
此等神仙人物。
會噴香水嗎?
顯然不會。
這不是關鍵。
關鍵是就算噴了香水,買一樣的寄給自己女友,是幾個意思?
和撞衫一樣。
女人,從來忌諱別人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味道。
“想學武嗎?”
蘭佩之突然問。
江辰斬釘截鐵點頭,“想。”
“從這里跳下去,我就教你。”
江辰收回視線,由那張鐘靈毓秀的臉移向地面,沉默了片刻。
“你當我傻壁。”
要是平時處于健康的狀態下,搏一搏也就罷了,可現在,沒法冒險。
江老板確實很清醒。
即使有些時候看似莽撞的行為,其實都提前做好了充分的預案。天堂寨棧道救李姝蕊那次除外。
他不上當,極為理智,但問題的關鍵是,他有選擇的權利嗎?
一聲慘叫,宣告了答案。
其實在拒絕后,江辰已經有所警覺,可在幾米高的屋頂上根本無處躲閃。
同時。
越來越得寸進尺的他分明開始蔑視人家的心狠手辣。
在強大的“助力”下,安穩坐在屋頂上的江辰同志失去平衡,瀟灑而華麗的滾落下來,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后,又滾了幾圈。
“我的腿——”
灰頭土臉的江辰抱著左腿,齜牙咧嘴,昨晚被圍堵的他都沒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
不過也是。
比起那些鬼佬,血觀音不更加恐怖?
可是哪能怪人家。
開玩笑,也得把握分寸,有邊界感。
分明是他步步緊逼,咎由自取。
“我的腿斷了——”
看上去真的很疼。
江辰抱著腿,不斷大呼小叫,一點大老爺們的包袱都沒有。
蘭佩之高坐屋頂,無動于衷,看著他躺在地上哀嚎,直到過去了半分鐘,屋頂上的皎潔身影才消失,露出完整的月亮。
“砰。”
輕巧落地。
靈動而飄逸。
同樣沒借助工具。
實錘了。
絕對會輕功啊!
“快,幫我打120!”
額頭滲出汗水。
好吧。
殿堂級的演員也不可能達到這樣的演技。
江辰同志看著真摔的不輕,身體有傷,再加上猝不及防,buff迭加之下,可能腿是真的斷了。
“還想學嗎。”
蘭佩之視若無睹,俯視坐地上的家伙,居高臨下。
也是。
怎么會有波瀾。
疼的又不是她。
越來越過分的某人品嘗到了代價,捂著左腿,痛得已經說不出話,只剩急促的呼吸,和密密麻麻的冷汗。
淡漠旁觀,又等了半分鐘,蘭佩之才有所動作,蹲下身。
“手拿開。”
江辰松手。
一雙極具欺騙性的柔夷取而代之按住他的小腿。
作為習武之人,真不知道為什么手能如此好看。
“咔嚓”一聲。
江辰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只感覺難忍的劇痛如潮水褪去。
這雙手,不是專門殺生的嗎?
怎么用來救人了。
蘭佩之已經重新起身。
江辰坐在地上,嘗試著的扭了扭脫臼的左腿,發現恢復如初。
他抬起手背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疲憊的坐在地上,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道謝吧?
是人家把他推下來的。
斥責吧。
人家又治好了他的腿……
難道這就是無可奈何、又愛又恨的滋味?
“你不是習武的材料。”
好嘛。
真是虛偽。
明明是泄私憤,傻子都看得出來,可偏生裝作一副考驗江辰資質的模樣。
江辰差點都氣笑了。
大義凜然,不是他經常戴的面具嗎?
搶了他的人設啊。
“呼——”
江辰喘了口粗氣。
即使知道對方是借題發揮,可是又能怎么辦?
根本找不到由頭反駁。
是他主動提出要和人家習武,要學武功秘籍,總得有門檻的吧?
佛家還只渡有元人呢。
“你動手前能不能先打聲招呼?”
他坐在地上,沒著急爬起來,“摔著腿你能給我接回來,可如果摔到腦袋了呢?你也能治嗎?”
“自有生辰造化。”
江辰一愣,又想笑了。
終于才暴露出道家高人那味了。
“我認栽!”
江辰垂頭喪氣,他以為,步步為營走到現在,他與對方,多多少少可以談點感情,可哪知道現實如此慘淡。
“這里不是乘涼的地方。”
打了人,就下達逐客令了。
其實蘭佩之自然也是有感情的。
以她的實力,哪會不清楚從屋頂的高度摔下來可能造成的后果。
某人雖然不是什么高手,但也比普通人體格強健。
要是這都能摔成傻子,那么就像她說的一樣。
真是造化。
“搭把手。”
江辰抬起胳膊,示意對方拉自己一把,結果被無視。
應該沒別的意思。
可能只是嫌棄他手上都是泥土灰塵,太臟了。
見其如此“冷酷無情”,江辰仿佛意識到真相,不再吭聲,自己靠自己,撐著地面站了起來。
而后。
他試探性的跺了跺腳。
果真毫無異樣。
這手法,這技術。
不去干推拿按摩,可惜了啊。
似乎覺得不可思議,跺腳之后,他莫名其妙又開始原地小跑,看上去,著實有點像腦子出了問題。
蘭佩之一言不發看著他神經質的舉動,沒繼續陪他浪費時間。
轉身。
她要去睡覺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
“啪!”
蘭佩之猛然定格,隨即豁然回頭。
膽大包天的某人已經跑出去老遠,堪比百米沖刺的運動健將,頭也不回,休閑鞋都快踩冒煙。
原來剛才的原地小跑,不僅僅是在確認自己腿的情況,也特么是在做熱身運動啊。
蘭佩之臉色一變再變。
可時間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江辰同志也不會。
說百米沖刺都算保守了,他的架勢儼然是在逃命,仿佛后面有鬼在追,沖入前院看見人家嬸子的時候,都沒有顧得上打招呼。
太沒禮貌了。
看家護院的中年嬸子顯然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物,并沒有因江辰怪異的舉動而產生太大的反應,把對方手忙腳亂打開的門栓重新插上。
而后。
穿過前院。
某人已經逃之夭夭。
而蘭佩之還站在堂廳門口,就像一尊巧奪天工的雕塑矗立在月光下。
嬸子來收梯子。
什么叫稱職的管家。
稱職的管家,得懂裝聾作啞。
這位替血觀音看家護院的中年婦女無疑深諳此道,一言不發,江辰搬起來都稍顯費力的梯子她一只手就抱了起來。
蘭佩之終于轉身,走向堂廳。
中年大嬸搬著梯子從旁邊經過,忽然猛然停頓了下,平平無奇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采。
也像……見了鬼。
她緩緩轉身,當目光聚焦那道純凈潔白的背影,而后下移,隨即開始了激烈的波動。
那是什么?
臟兮兮的……如來神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