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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4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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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固有一死。

  或重如山。

  或輕如毛。

  不提善惡功過,作為叱咤一方的梟雄級人物,駱漢的落幕,無疑太“憋屈”了一些。

  當然。

  他的死也并不是了無痕跡。

  醫院。

  太平間。

  房俊掀開蓋尸布。

  蓋尸布下,是一張沉靜而安詳的臉,如果不是太平間的冷氣附著,看上去就像是睡著。

  “倒是挺自在,是啊,一死百了,確實輕松。”

  房俊端詳了會這只賣命多年的走狗、或者說惡犬,旋即將蓋尸布放下。

  “真的是突發性心梗?”

  他詢問。

  “這是醫院的診斷結果。”

  身后傳來聲音。

  房俊沉默了片刻,默念了一句:“老天對他,還是不薄的。”

  的確。

  在這種情形下,對于夾縫中的棋子來說,沒有什么是比死亡更好的結局。

  關鍵還沒有太多的痛苦。

  “本來還想聽一聽他的解釋。”

  房俊似乎有些遺憾,旋即轉過身,看向站在身后的柔媚女人,“他死了倒是件好事,可是他還有個弟弟。”

  “駱龍現在應該還在國外。”

  國外。

  問題就是出在過年的這段時間。

  “我本想等他來找我,自己坦白,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房俊臉上再度露出些許可惜之色,旋即自言自語般道:“他們兄弟倆,已經不值得信賴了。”

  在太平間寒氣的縈繞下,他的那張臉與其說是冷漠,倒不如說是冷酷。

  失去信任度的棋子,就是棄子。

  就像躺在旁邊的駱漢一樣,棄子最好的歸宿,就是永遠的閉上嘴巴。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

  “目前還沒有查出駱龍的具體位置。”

  “沒關系。”

  房俊眼神漠然,不緊不慢道:“他不是還有一個侄女嗎,不管怎么說,駱漢確實替我辦了不少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出了意外,我應該幫忙代為照顧她的女兒。”

  前不久才去過一次的胡蝶領悟了他的意思,面如止水,“我去一趟中江。”

  房俊注視她,沒有面對駱漢時的居高臨下,微微一笑。

  “辛苦了。”

  胡蝶轉身,徑直離開。

  中江。

  御湖一品。

  郁卉以身體抱恙為由,向臺里請了長假,對于她,臺里一直相當包容照顧,甚至可以說有求必應,但凡請假,一律批準。

  郁卉當然清楚這種“優待”是承蒙誰的蔭庇。

  即使她一直在竭力的撇清與對方的聯系,可是她內心深處清楚,這一切都是徒勞。

  自從不愿回想的那一天、尤其在生下女兒后,她的人生就注定難再自己做主。

  “媽咪,你拼錯了,這塊應該放在這里。”

  小女孩提醒心不在焉的母親,并且把母親放錯的拼圖挖出來,放在正確的位置。

  “瑤瑤真聰明。”

  郁卉摸了摸女兒的頭發,“你自己先拼,媽咪先去做飯。”

  只要情況允許,和女兒在一起的時候,她都會堅持親自下廚。

  “嗯。”

  小女孩很乖巧,一個人繼續玩拼圖。

  郁卉起身,走向廚房。

  “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聲響起。

  “爸爸回來了!”

  沉迷于拼圖游戲的小女孩猛然抬頭,喜悅的看向門口方向,要去開門。

  保母搶先一步。

  門打開,可是不是上次來過的那位先生,而是一位——

  女士。

  “您找誰?”

  以為是父親的小女孩“噔噔噔”的急切跑過來,看到門口的人,不禁愣了一下。

  突兀登門的婉約女子視線略過保姆,下移到保姆后邊的小女孩臉上。

  小女孩抬著頭,眼睛里下意識流露出失望,繼而又有好奇浮現。

  聽到動靜的郁卉也從廚房里急忙了走過來,看到門口的訪客,也感到疑惑。

  “你是?”

  “收拾東西,跟我走。”

  屈尊紆貴的蘭佩之開門見山。

  郁卉眉頭猛然一皺,瞬間心生警惕,“你是誰?”

  蘭佩之寧靜的看著這位中江最美主持,沒有說話。

  郁卉本能的拉住女兒的胳膊,渾然沒有意識到自己享受了多大的殊榮。

  “請你馬上離開,不然我只有叫警察同志了。”

  “你可以先給駱漢打個電話。”

  聞言,郁卉瞳孔驟然收縮,凝視了對方半晌,然后對保姆道:“帶瑤瑤回房間。”

  保姆很快護著小女孩回屋。

  駱漢讓你來的?”

  女兒走后,郁卉緊聲問道。

  陌生的訪客沒有回應。

  郁卉眼神波動,于是摸出手機,給駱漢打去電話,結果無人接聽。

  再打一遍,還是如此。

  “他的手機怎么打不通?”

  “因為他死了。”

  真是耿直得無以復加。

  郁卉頭腦一空,“你說什么?”

  “突發性心肌梗塞,昨晚死在了酒店。”

  果然非常人物說話就是簡單直接。

  郁卉臉色凝固,旋即失態的大聲道:“不可能!他昨晚還給我打過電話!”

  雖然她怨恨對方,但對于這個結果,一時間根本沒法接受。

  陌生的訪客沒有回應。

  郁卉激動的情緒慢慢平復,不受控制的開始回想起昨晚最后的那通電話。

  現在想來,駱漢的話里,好像確實透著些不同尋常。

  “他……真的死了?”

  雖然有預感,像這樣的人,很難得到善終,但當真正發生的那一刻,郁卉還是有些六神無主。

  “想要保證你女兒的安全,就跟我走。”

  蘭佩之答非所問,完全沒去照顧對方的心情。

  郁卉眼神不斷顫動。

  到底非普通的家庭婦女,她深深吸了口氣,暫時將劇烈的心緒波動強行按下。

  “我憑什么相信你?”

  對比駱漢,女兒才是她一生中最寶貴的東西。

  “三分鐘,你自己選擇。”

  蘭佩之簡單道。

  郁卉不由抿緊嘴唇。

  毫無疑問,現在到了至關重要的時刻。

  甚至可能關乎女兒的生死!

  如果駱漢真的出事,那么一定不是什么心梗意外!

  一個人怎么會預知到自己會突發疾病?

  駱漢在昨晚的那通電話里,和她前所未有的說的那些話,完全像是交代遺言,明顯是預知到了會發生什么!

  如果不是意外,那么駱漢這次究竟惹到了多大的禍端?

  竟然讓他這么一個在中江呼風喚雨的人物就這么悄無聲息的死掉。

  對付駱漢都如此容易。

  那么自己的女兒呢?

  再聯想自己的護照被吊銷,郁卉不由的汗毛倒豎,一陣凜冽的寒意從背脊躥起。

  三分鐘。

  生與死的選擇。

  如果只是自己,郁卉并不畏懼,畢竟被人強占的那一天起,她就如一具行尸走肉。

  可是關系著女兒!

  “你能不能給我一些證據?”

  不是質詢。

郁卉的眼神中,浮動的倒更像是祈求  她希望對方能夠給出讓她可以信任的理由。

  “還有兩分鐘。”

  淡漠而絕情。

  郁卉仿佛都能聽到“滴答”的倒計時聲。

  邏輯與直覺提醒著她,駱漢出事恐怕是確鑿的事實。

  沒有了駱漢,女兒等于失去了靠山。

  收拾駱漢都如此容易,如果真是要對她女兒不利,應該用不著這么麻煩才對。

  郁卉的大腦在短時間內飛速運轉,旋即目光凝聚的看著門口的陌生訪客。

  “請進。”

  顯而易見。

  她做出了決定。

  此情此景,她別無他法,只能憑借自己的直覺,去賭一把!

  “砰。”

  門關上。

  “隨便坐,我去收拾東西。”

  郁卉匆匆走向臥室。

  蘭佩之步入客廳,環視四周,目光隨即落在了茶幾上那張拼圖上。

  拼圖還未完成,只剩小半。

  根據拼湊出的圖形,應該是一家三口。

  “阿姨,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嗎?”

  稚嫩的童聲小聲響起。

  蘭佩之轉頭。

  小女孩站在那里,好奇又怯生生的盯著她。

  蘭佩之肯定不是一個善與和小孩打交道的人,沒有理會,在沙發上坐下。

  被無視的小女孩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過來,來到她旁邊,看著茶幾上的拼圖,“這是我媽咪給我買的,拼了兩天了,還差一點。”

  蘭佩之不言不語,拿起一塊拼圖,填充未完成的圖案。

  小女孩看了看她。

  然后。

  一只粉嫩的小手伸了過來,拿起一塊拼圖。

  蘭佩之視若未覺。

  一大一小就這么無聲的配合,繼續完成這幅未盡的全家福。

  緊迫之下,郁卉只是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衣服,當她拖著行李箱走出來的時候,看著女兒正站在那位陌生女子的邊上。

  她走了走神。

  “拼好嘍!”

  高興的歡笑聲響起。

  “瑤瑤。”

  郁卉喊了一聲。

  小女孩回頭,雀躍道:“媽咪,拼圖拼好了!”

  旋即,她看到了母親拖著的行李箱。

  “媽咪,我們不等爸爸嗎?”

  看著女兒童真可愛的小臉,郁卉內心酸澀,強作鎮定微笑道:“爸爸已經去了,所以派阿姨來接我們。”

  小女孩又回頭看向蘭佩之。

  或許是頭一次玩這種拼圖游戲的蘭佩之無言起身。

  “瑤瑤,來。”

  郁卉朝女兒招了招手。

  “媽咪,我能把這幅拼圖帶著嗎?”

  小女孩征詢道。

  “太麻煩了,不方便,你要是喜歡,媽咪以后再給你買,多少都行。”

  看得出來,小女孩對剛完成的拼圖很不舍,可是她超出這個年齡段的乖巧懂事,聽到母親說不方便,就沒有再說任何話,乖乖的走過去牽住母親的手。

  “我出去一段時間,家里就拜托你了。”

  郁卉對保姆道。

  “郁主持放心。”

  郁卉點了點頭,牽著女兒,看向蘭佩之,“走吧。”

  三人離開這套價值千萬的大平層。

  “還沒來得及請問你的名字。”

  電梯里。

  郁卉一只手拉著行李箱,一只手牽著女兒。

  這一次沒有被忽視。

  “蘭佩之。”

  蘭佩之。

  郁卉最開始沒感覺什么,可是看著下降的樓層數字,腦子里忽然電光一閃。

  等等。

  這個名字,她怎么好像在哪聽過?

  不可思議之色逐漸爬上臉頰,她驚疑不定的看著身旁的女人。

  “您是東海商會的會長?”

  “嗯。”

  嗓音平淡。

  可是郁卉的內心卻如驚雷炸響,猛烈震動!

  世界上可能會有重名,但東海商會會長的身份,不可能復制。

  也就是說,這位來接她和女兒的陌生女人,居然是名滿天下的“血觀音”!

  作為中江電視臺的臺柱,郁卉的眼界肯定要比普通人廣闊,對于國內的一些風云人物即使沒親眼見過,肯定也多少聽說過部分傳聞。

  東海商會的會長,已經足夠顯赫,可是這層身份根本不足以概括這位傳奇女子的崢嶸。

  這可是比駱漢還要更為跋扈的存在。

  甚至在她心里,可以說是當代女性的驕傲。

  “蘭小姐,不好意思,我沒能認出您。”

  確認對方的身份,郁卉的態度不禁發生轉變。

  今天固然是她與這位傳奇女性的第一次見面,但關于對方的“野史”,她沒少道聽途說。

  不管那些信息真假如何,起碼她心里始終那么感覺——對方和駱漢,不是一種人。

  或許是是出于同性的主觀偏向,也或許是出于本能的第六感。

  “你們要去的地方,可能環境不太好,做好準備。”

  沒有因為被認出而倨傲,蘭佩之的態度與之前別無二致。

  “沒關系,我也不是沒有吃過苦。”

  郁卉攥緊女兒的手,強笑道。

  “叮。”

  電梯門打開。

  蘭佩之當先走了出去。

  “媽咪,我們是去哪?不是出國玩嗎?”

  小女孩抬頭詢問。

  郁卉看了眼前面的背影,“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得知對方是血觀音,郁卉的心情不由自主放松了不少,牽著女兒,緊跟上對方的腳步。

  三人走出中江首屈一指的富豪小區。

  小區門口。

  有臺黑色的MPV等候。

  司機下車,幫忙接過行李。

  “謝謝。”

  郁卉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家,旋即牽著女兒上了車。

  斜對面。

  一臺電車早就停靠那里,甚至比黑色MPV來的時間更早一些。

  只不過不知為何,它只是停在那里,沒有任何其余的行動。

  直到MPV接到郁卉母女啟動,它都一動不動。

  黑色的MPV起步,平穩駛離。

  斜后方。

  那臺先到的電車車窗落下,明明可以搶先一步、被小女孩親熱的叫作“胡蝶阿姨”的柔媚女人望著MPV逐漸遠離的車尾,神情恬淡的戴上墨鏡。(本章完)

  三五第一_www.35wx.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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