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蘭蘭還和我們開玩笑,說你回去了。”
  聽到汽車聲,蘭母便迫切的迎到門口。
  下車的江辰尷尬的笑。
  “吃飯沒?沒吃的話,我去……”
  “伯母,不用了,我已經在劇院吃過了。”
  江辰趕忙道。
  “吃過就行。進屋。”
  蘭母招呼道,也不去管后面的女兒。
  “回來了,小江,來,坐。”
  屋內的蘭父招手,很聰明的不去提江辰消失了一下午的問題。
  “小江,聽老馬說,你在演戲方面,很有天賦。”
  這話乍一聽,似乎有點像在罵人。
  可江辰不會誤會,同時也知道這個老馬指的應該是村劇院的院長,同時也是村委會副主任。
  他剛才就和對方喝過酒,雖然年歲已高,但和年輕人一樣豪爽,而且也沒什么架子,聽說他與蘭佩之是朋友,對他更是熱情。
  “馬主任那是客套話。”
  “誒,別這么說,有什么好謙虛的。老馬那家伙我清楚的很,很實誠,他可很少夸人,這么久來,除了佩之,他夸過的也就只有永文了,現在又多了個你。”
  永文。
  江辰腦海中下意識冒出上午見過的那張臉。
  “而且聽老馬說,你的表演,已經有當年永文的風采。”
  “小江,老馬真的打算讓你參演?”
  蘭母插話問道。
  江辰點了點頭,“馬主任確實有這個意思,只不過……”
  蘭父根本不等他把話說完。
  “小江,怕啥,他既然認同你,而且都開口了,你就答應唄,你行不行,他還不知道?肯定比那些毛頭小子強。”
  蘭父嘆息:“只不過你恐怕很難找到像蘭蘭這樣的搭檔了。”
  蘭佩之從前在劇院表演的那會,與她搭檔的,就是那個全名叫尚永文的男人。
  這是下午江辰在村劇院了解到的。
  他咨詢過,可是很遺憾,因為當時條件有限,并沒有任何影視資料流傳下來。
  “小江,我看你也別推辭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讓蘭蘭教你,她小時候,呵呵,整個村子可都是贊不絕口。”
  蘭父引以為傲道。
  可是江辰壓根不敢去看蘭佩之。
  回來的路上,他坐在車里,一路可謂是提心吊膽,唯恐這尊血觀音氣急敗壞,把他給人道毀滅了。
  他有自知之明,在阿房宮,連那位虎癡都打不過,更別提能秒殺虎癡的人蘭佩之了。
  而且在農村這樣的地方,想找個毀尸滅跡的位置,再容易不過,隨便找個山溝或者土堆一買,亦或者河里一扔,可能一二十年都不會被發現。
  不過好在對方還有理智,即使江辰一路都在體驗車內凜冽的氣息,可至少安然無恙的重新回到了蘭家。
  “姐,你怎么早就休息啊?”
  武圣囔道。
  江辰看去。
  蘭佩之頭也不回的上樓。
  第二天。
  “都…都…都……”
  一大早,一輛甲殼蟲就停在了蘭家門口。
  和蘭父蘭母打了聲招呼,江辰出門,坐車離開。
  “姐,這家伙是不是在追求你?”
  二樓露天陽臺,武圣趴在欄桿上,懶洋洋望著遠去的紅色汽車。
  “別瞎說。”
  狗蛋蹲在旁邊。
  一藏獒,一小孩,一女人,畫風格外奇特。
  “那你干嘛帶他回來?”
  武圣扭頭,“你瞅瞅爸媽,尤其是媽,都快把他當女婿了,昨天你說他回去了,還把你一頓數落。”
  蘭佩之眺望遠方,默不作聲。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帶對方回來。
  當時在機場,好像根本沒考慮那么多。
  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是有些不太妥當。
  尤其。
  是那個青年在這里的種種表現。
  貌似是有教養,有禮貌,可似乎,有點“用力過勐”了。
  “姐,你和我說說唄,你倆到底什么關系?我保證,發誓,任何人都不會告訴,不然隨便你怎么收拾我。”
  武圣抬起手。
  他年紀太小,當然不知道什么是曾經滄海難為水。
  他只覺得,學校里的那些女生,哪怕是高年級的,都絲毫無法提起他的興趣。
  “生意上的朋友。”
  沉默了會,蘭佩之如此概括。
  武圣撇了撇嘴,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紅色汽車離開的方向。
  甲殼蟲已經消失在視野。
  “姐,如果真像你說的,那你可得注意了。”
  “什么意思?”
  “我覺得,他對你沒安好心。”
  蘭佩之眼神閃了閃,偏頭,“你怎么知道?”
  “男人的直覺。”
  武圣這小子擲地有聲。
  年齡雖小,但好像懂得很多,“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瞅瞅他,實在是太不正常了,買那么多東西,而且還死賴著不走,臉皮賊厚。他要是對姐你沒想法,打死我都不信。”
  蘭佩之彷如遠山般的眉微不可察的凝了凝。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時至今日。
  她已經根本不會去考慮有男人會對自己產生什么想法。
  可剛才武圣的一番話,卻有點暮鼓晨鐘的味道。
  沉下心來,仔細甄別對方一系列表現,確實,好像不太正常。
  蘭佩之心頭不由滋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怪異情緒。
  “姐,你喜歡他嗎?”
  武圣隨意的問道。
  畢竟喜歡這個詞,對他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根本沒太大的分量。
  “我說過了,只是生意上朋友。”
  “那你喜歡永文哥嗎?”
  武圣又緊接著好奇道。
  藏獒俯下身子,趴在了蘭佩之腳邊。
  “是不是身子骨又癢了?”
  蘭佩之不輕不重。
  武圣訕訕一笑。
  “姐,我只是問問嘛,他們不都說,你和永文哥,小時候很登對嗎。而且永文哥和你一樣,可是到現在都沒結婚。”
  這番話,也就一母同胞的小兔崽子敢說出來了。
  見親姐不回答,武圣眼珠轉了轉,又聰明的改了個角度。
  “姐,你不喜歡永文哥,那永文哥是不是喜歡你?按理說,你們這么久的朋友,你難得回來一次,他應該來看你才對,可是這都過了兩天,他都不見人……”
  武圣話還沒說完,就敏銳的意識到危險,撒丫子掉頭就跑。
  “姐,你是個女人,得注意形象。”
  說罷,他雙手捏著嘴做了個鬼臉,知道不能再繼續待下去。
  “狗蛋,走了!”
  他跑下樓。
  藏獒站起,搖頭晃腦的跟上。
  蘭佩之站在二樓,發絲隨微風浮動,不見悲喜。
  “你居然是蘭姑的朋友。”
  甲殼蟲里,田雪一臉驚奇。
  江辰表情古怪。
  姨、姑、姐、小姐……好像每個人對那尊血觀音的稱呼都有所不同。
  不過輩分這個東西,一向很復雜,有時候剛出生的孩子,都可能是成年人的長輩。
  “有什么問題嗎。”
  “沒問題。”
  田雪趕忙搖頭,不過臉色驚奇并沒有減少。
  “你這么看我干什么?沒見過帥哥?”
  江辰調侃。
  田雪噗嗤一笑。
  “切,臉皮真厚,你很帥嗎?我怎么看不出來。”
  雖然才認識一天,可因為性格都很開朗的關系,再加上又是差不多年紀,所以沒什么隔閡,熟悉得比較快。
  “那是你眼光不行。”
  田雪笑著搖了搖頭,她確實沒怎么遇到過如此自夸自耀的男人,可不知為何,竟然沒有絲毫反感。
  “行,你說的對,是我眼光不行,可是帥又有什么用?男人又不能靠臉吃飯。”
  江辰莞爾。
  這姑娘留著精致的齊耳短發,應該是發型師精心設計,很契合她的臉型,莫名的,江辰想到了同樣留起短發的艾倩。
  “怎么了?”
  田雪疑惑的問,
  “沒什么。”
  江辰挪開目光。
  “蘭姑可是我們村子里的名人,她為村子投了很多錢,劇院也是她資助擴建的,我聽很多人都說過她的故事。”
  說起蘭佩之,田雪一臉的崇拜。
  “那你剛才怎么不進去打聲招呼?”
  江辰笑問。
  田雪吐了吐舌頭。
  “我不敢。”
  江辰笑容更甚。
  “她又不會吃人,有什么好怕的。你沒見過她?”
  “沒有。”
  聞言,江辰有些驚訝。
  “不過我見過蘭姑的弟弟,可調皮了,總喜歡牽著那頭藏獒嚇唬人。”
  “你應該很少回來吧?”
  “嗯,逢年過節,或者放假的時候才有時間。”
  江辰知道這姑娘的職業,在電視臺工作,很契合她的性格。
  “你是第一次來嗎?”
  田雪扭頭問。
  “你說呢?要不我昨天會在那傻等。”
  田雪忍俊不禁。
  “蘭姑也是,怎么……”
  說到這,她突然醒悟,趕忙停了下來,“我什么都沒說。”
  蘭姑可是村子的大恩人,怎么能說蘭姑的壞話。
  江辰笑而不語。
  “你不會是蘭姑的男朋友吧?”
  田雪突發奇想,驚疑不定的偏頭瞅江辰。
  “怎么可能。”
  江辰迅速否認。
  雖然昨天蘭佩之沒有發作,可如果他敢在外面胡說八道,那結果就不一定了。
  田雪古怪的不斷瞟他。
  “真的不是,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江辰苦笑解釋。
  “普通朋友,蘭姑會帶你回來?”
  的確。
  女人帶男人回家,在神州的傳統觀念里,意義非同一般。
  尤其還是在農村。
  “……這個是因為我在錦官一個人都不認識,所以蘭小姐才帶我回來。”
  “蘭小姐。你不是說你們是朋友嗎?還叫這么客氣。”
  田雪一副你不要狡辯的眼神。
  江辰張了張嘴,卻發現無言以對。
  田雪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耕。
  “還真是巧了,你知道嗎,我們排的這個戲,蘭姑曾經就演過。”
  “是嗎?”
  江辰意外。
  “嗯,是真的。不過那時候蘭姑可比我們要小多了。”
  江辰眼神閃了閃,聽到這,試探性問道:“她什么時候離開的村子?”
  “這個我也不是太清楚,好像十多歲就出去了。你想想,一個女孩子這么小一個人去外面打拼,得多辛苦。所以我很佩服蘭姑。”
  聽意思。
  蘭佩之好像沒怎么上過學。
  至少。
  應該沒太高的學歷。
  可是。
  她的外貌不去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那她的氣質,以及那恐怖的武力值,是哪來的?
  一個女孩子離開家鄉,獨自去外面打拼,險惡的講,不誤入歧途就不錯了。
  沁園的夏晚晴就是個鮮明的例子,就是因為家里的重男輕女,才迫于無奈的拍賣自身。
  “是啊,我也很敬佩她。”
  江辰配合著感嘆,半真半假道:“我從未見過像她那樣的女人,所以這次來村里,我很珍惜這個機會。我想看看什么樣的地方,才能培育出她那樣的女人。”
  “失望不?”
  田雪俏皮的扭頭問。
  江辰本來想說些客套話,可最后還是笑了笑,坦誠道:“有點,這個村子,好像沒什么特別的地方。”
  “所以每個人的出身并不重要,命運得靠自己掌握,就像富蘭克林說的那樣:我從未見過一個早起、勤奮、謹慎、誠實的人抱怨命運不好,良好的品格,優秀的習慣,堅強的意志,是不會被假設所謂的命運給打敗的。”
  田雪聲線亮麗。
  “燕雀,也要有鴻鵠之志!”
  “行啊,不愧是干傳媒工作的,挺會鼓舞人心的。”
  江辰打趣。
  “那可不是。”
  田雪一臉傲嬌。
  兩人都笑了起來。
  “不過你如果想了解蘭姑,有個人應該最合適。”
  “尚永文?”
  “你知道?”
  田雪詫異。
  “昨天見過。”
  “嗯,就是他,他和蘭姑從小就認識,他讀書很好,可是因為家里,放棄了。到現在還留在村子里。”
  田雪雖然沒有明說,但語氣里難以避免的流露出一絲惋惜。
  “你現在出演的,就是他曾經演過的角色。”
  昨天在蘭父蘭母的勸說下,江辰已經答應了試一試,所以今天田雪才會來接他去排練。
  “你這么一說,我壓力好像有點大啊。”
  “你怕什么,我都不怕。”
  田雪笑道:“我這個角色,還是當初蘭姑演過的呢。”
  江辰莞爾。
  “咱們只是公益演出,所以不需要有太大的壓力。”
  田雪朝江辰眨了眨眼。
  “也是。”
  江辰點頭。
  “不過也要努力,即使比不上蘭姑他們,也不能太過丟人了。”
  “我只能說盡力而為。”
  “不能盡力而為,要全力以赴,知道嗎我的梁兄。”
  “明白了,英臺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