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未來女婿的身份,江辰去找主治醫生聊了會。
  結果李姝蕊父親的情況比他想象得還要不容樂觀。
  如果不進行移植手術,可能撐不過一個月,這還是保守估計。
  現在所有的醫療手段,只不過是在強行續命,爭取心臟配源的時間。
  可是排隊的時長不可預估,李姝蕊的父親,能等那么久嗎?
  估計母女倆應該聊的差不多了,江辰返回病房,結果推開門一瞧,發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江學長。”
  沒錯。
  梁振倫居然來了。
  江辰不動聲色,把門關上。
  “你怎么來了?”
  “我來醫院看一個朋友,見姝蕊的車停在樓下,所以給她打了個電話,沒想到叔叔居然出了這么大的事。”
  江辰朝李姝蕊看去,只見對方臉色平靜,沒有什么異常。
  在薛明芹面前,江辰自然也不會暴露端倪,就像朋友般,和梁振倫寒暄。
  就連李姝蕊都開始佩服他的演技。
  要不是知道內情,她真的很難想象兩人之間有那么大的過節。
  “阿姨,江學長,姝蕊,叔叔的病,我了解了,實不相瞞,我認識一個朋友,他家有親戚,在器官捐獻中心工作,官還不低,說不定,能夠提供一些幫助。”
  聞言,薛明芹眼中頓時迸射出驚喜的光芒,就連李姝蕊都忍不住問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梁振倫笑著點頭:“要不現在我就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小梁,那真是麻煩你了。”
  薛明芹急忙點頭。
  “舉手之勞而已,那我先出去一下。”
  梁振倫掏出手機,走出病房。
  “東大不愧是一流高校,里面的學生,個個都如此優秀。”
  薛明芹喜不自禁。
  江辰莞爾,也沒揭露梁振倫的真實面目,朝李姝蕊打個眼色,意思是問梁振倫真是碰巧來的?
  李姝蕊搖了搖頭,表示并不清楚。
  江辰也沒糾結這個問題,不管梁振倫來醫院是有心還是無意,如果他真的能幫上忙的話,那自然是好的。
  至于自己和他之間那些恩怨,可以先暫時放一放。
  “小江,你要不出去看看?怎么這么久。”
  薛明芹很心急。
  現在手術費已經到位,缺的,就是心臟了。
  江辰點了點頭,正要出門,打個十幾分鐘電話的梁振倫推門走了進來。
  “怎么樣?”
  江辰問。
  “他說可以辦。”
  梁振倫點了點頭。
  “那太好了!”
  薛明芹喜形于色,“小梁,真是太謝謝你了!”
  江辰沒急著高興,看出梁振倫神色有點不對。
  “是有什么麻煩嗎?”
  梁振倫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有什么話你就直說。”
  李姝蕊也很緊張。
  面對三人的目光,梁振倫凝眉道:“辦是可以辦,但想要插隊,需要走很多關系,有很多人都要打點。”
  “你是說,需要錢?”
  江辰直戳了當。
  “沒錯。”
  梁振倫也沒拐彎抹角,點頭承認。
  “為什么?”
  薛明芹異常不解,質疑道:“器官捐獻中心里的器官,不都是別人無償捐贈的嗎?為什么還要花錢?”
  “阿姨,器官確實都是別人無償捐獻的,但是你用,就得花錢,而且這還是插隊。血庫里的血,也都是人們捐獻的,可是你去醫院輸血,難道能免費嗎?這是一個道理。”
  梁振倫這個時候顯得很有耐心:“全國等著用心臟的病人那么多,早一天晚一天,可能就是生和死,錢能起作用,有的時候已經是一件很幸運的事了,怕就怕沒有合適的心臟源,那樣再多的錢,也無濟于事。”
  “那、那需要多少錢?”
  薛明芹問。
  梁振倫看向她,吐出了一個令人無法接受的數字。
  “三百萬。”
  薛明芹臉色驟然凝固。
  就算李姝蕊,一時間都有些窒息。
  拿出兩百萬,看似輕輕松松,實際上已經接近她的極限。
  她現在賬戶上,還有六十萬出頭,對于普通的大學生、哪怕是普通人,這六十萬,已經算是一筆相當可觀數字,可是對比三百萬,顯然差距甚遠。
  “他們這是在搶劫嗎?我們只是普通老百姓,哪來那么多錢?!”
  心情的大起大落讓薛明芹的情緒有些失控,這段時間,這個女人確實承受了太大壓力,已經接近極限。
  “阿姨,我已經努力過了,可是我朋友說,他也沒有辦法,這是行價。”
  梁振倫歉聲道。
  行價。
  多觸目驚心的一個詞。
  聽起來甚至比病房里的空氣還要冰冷。
  “行價?什么是行價?這難道是一樁生意嗎?”
  “媽,你冷靜點。”
  李姝蕊及時拉住母親的手,然后對梁振倫道:“謝謝,你先回去吧,有需要的話,我會和你聯系的。”
  梁振倫點了點頭。
  “那我就先走了。”
  朝江辰、薛明芹分別禮貌示意了一下,仿佛換了個人的梁少轉身拉門而出,
  “三百萬,我們去哪籌這么多錢?”
  薛明芹魂不守舍。
  老家也不過是個三四線城市,房價并不高,就算把房子賣了,也根本不夠。
  “媽,我們也不一定要插隊,等著排到我們就好了。”
  李姝蕊寬慰道。
  聞言,薛明芹露出一抹復雜而苦澀的笑容。
  “蕊蕊,你還小,有些事情,你還不太明白。沒錯,我們確實可以安安分分的等著,等輪到我們,可是你怎么知道,其他人不會‘插隊’呢?我們出不起這個錢,總有人出得起的。”
  李姝蕊一愣。
  她確實要比同齡人成熟,但終究未曾真正踏足過社會,即使了解過關于這個社會的規則,但也只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江辰看向病床上的男人。
  世界上從來沒有平等兩個字。
  他能夠理解薛明芹此時的心情。
  最絕望的并不是看不到希望,而是明明有希望,自己卻無可奈何,無能為力。
  醫院里,每天都有無數人因為貧困,而只能眼睜睜目睹親人離去,有些甚至為了不拖累家人,主動放棄治療。
  某部電影里有句臺詞形容得一針見血。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病。
  那就是窮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