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天書院,探天下名劍,取其十把,錄于冊中。
每一把,都擁有著不可思議的威力。
只可惜,隨著天書院覆滅,其內藏書,都已經被人焚毀。
以至于十大名劍之說常有,可盡知這十把劍的人,天下間卻寥寥無幾。
哪怕是蘇陌,現如今也只知道幾個名字。
相思,天戮……以及第一次得見的泣血!
相思是毒,天戮妨主。
而眼前的泣血。
卻又跟天戮有些相似之處,都是殺人越多,威力越強。
不同的地方則在于,天戮往往害死持劍之人。
泣血劍,卻將持劍者視為奴。
如今站在蘇陌眼前的這位泣血劍奴,雙眸之中沒有一絲一毫作為人該有的情緒。
他的眸子空洞,唯有血色繚繞。
在蘇陌話音落下的那一剎那,劍鋒便已經到了蘇陌的跟前。
天下間少有人能夠擋得住泣血劍一劍。
縱然是昔年名動南海的瀚海幫幫主,在這一劍之下,也是瞬間斃命。
此時劍鋒一展。
蘇陌只覺得眼前所見,卻并非是劍。
齊家大院在這一劍出手的剎那,便已經消失。
面前是波濤洶涌的血色汪洋!
“幻覺?殺氣震動心神?”
蘇陌不動不搖。
他內功深厚,一身兼修數家之長,于這血海凝立,周身內力云涌。
真氣成旋,卷起罡風無盡。
霎時間,血色波濤飛揚,掀起驚天巨浪。
嘩啦一聲!
無形之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破碎的聲音響起。
眼前這無盡血海,剎那間消失的干干凈凈。
血色劍尖至此,距離蘇陌心口不及三寸。
便聽得叮的一聲!
蘇陌五指一掃,如彈琵琶,泣血劍劍身一抖,當即偏移。
這一聲擴散八方。
所過之處,宛如劍氣橫切。
一剎那轟然炸裂之聲,此起彼伏。
泣血劍奴面無表情,自蘇陌身邊一掠而過,未曾為自己這一劍失利而計較。
只是順勢身形一轉,劍光再次籠罩蘇陌!
蘇陌身形一晃,正面迎向劍鋒,身形卻倏然后退。
泣血劍劍尖鋒芒閃爍,看似簡簡單單的一刺。
卻又大道至簡!
此劍涵蓋八方,天上地下,仿佛已無退路。
只能攖其鋒芒!
蘇陌一笑,腳尖落地,不見如何作勢,便聽到嗡的一聲響。
無形罡氣交織成圓,護佑蘇陌周身上下。
泣血劍鋒芒所至,好似被一股無形氣墻阻擋。
泣血劍奴對此毫無所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自己這一劍為什么會刺不進去。
刺不進去的時候,便用力刺。
劍鋒和蘇陌的無相天罡劍之間,一時之間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嗡鳴之聲。
下一刻,便見到蘇陌單掌一抬。
千百水劍橫出無窮,交織成鋒,羅列成旋,直沖那泣血劍奴而去。
此時,泣血劍奴眸中固然沒有絲毫變化,但是手中的泣血劍,卻飛快展開。
血色劍芒應對八方。
便聽得叮叮叮聲音接連不斷。
泣血劍奴原地站立不動,手中泣血劍揮舞宛如一層血幕。
驟然,仿佛是感覺這樣下去沒完沒了。
泣血劍奴忽然仰天一聲怒吼。
周身之上血色大作,轟然沖擊四面八方。
一剎那,蘇陌無相天罡劍的水劍,盡數無法維持形態。
潑了泣血劍奴滿頭滿臉,燙的滿身大泡。
泣血劍奴似乎沒有痛覺,對此全不在意。
正要猱身而上,忽然抬頭,蘇陌身形已經到了跟前,拳勢拉開:
“輪到我了!”
隨著話音落下,拳風順勢而出。
一剎那,漫天遍野盡是拳頭。
可當這拳頭到了跟前的時候,卻又化零為整,一拳落下。
便聽得宛如雷暴之音,驟然響起!
一個人影勐然倒飛出去。
宛如電射一般,直接將這院落墻壁撞碎。
然而這卻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一堵堵墻壁轟然破裂,蘇陌自此而始,卻是將對方給打的橫跨了三分之一個齊家。
齊府極大,內外兩院,占地磅礴,宛如一座城中之城。
此一擊落下,橫貫之遠,所有看到的齊家弟子和南海盟弟子,無不瞠目結舌。
他們這邊‘打’的正開心呢,哪里想到,忽然之間便有一個人影自墻壁穿出,不等看清楚來人是誰,便已經又穿透了另外一面墻壁。
順著墻壁上的窟窿去看。
這人是一堵一堵的墻壁砸過去。
好像要將齊家從中一分為二一般。
一時之間在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全都下意識的停了手。
腦子里只有兩個問題。
這人砸碎了這么多的墻壁,會死成何等模樣?
打人的是誰?
第二個問題,頃刻之間便已經有了解答。
就聽到轟然一震,泣血劍奴終于停在了一面墻壁之上。
身后墻壁凹進去一大塊,他勐然一張嘴,鮮血連帶著內臟碎片同時噴了出來。
七竅之中亦有鮮血流淌。
渾身上下的骨頭早就已經支離破碎。
下一刻,一個人影已經如風而至。
舉起碩大的拳頭,凌空砸下。
此人自然便是蘇陌。
一拳打死泣血劍奴……
這事蘇陌不太能確定。
但是這個世界上,一拳解決不了的問題,兩拳總是可以。
兩拳解決不了的問題,那就三拳,四拳,五拳。
最后拳頭如雨打芭蕉。
泣血劍奴不等站起,整個人便已經轟然壓下。
身后的墻壁更是支離破碎。
伴隨著‘轟轟轟’不絕于耳的聲響,他的身體一點點的被蘇陌給打進了地面。
初時地面上只有一個人形凹坑,其后地面破碎,拳風余波震動之下,這個坑也就越來越大。
至此已經硬生生打出來了一個鍋形深坑。
坑底最深處距離地面,一丈有余!
為此吸引的眾多南海盟和齊家弟子,不約而同的圍繞在周圍觀看。
甚至連帶著在半空之中,唱演大戲的高天奇,齊頂天,四海龍頭余下三位等人,盡數朝著此方投來目光。
光是聽著那轟然轟然巨響,便只覺得心頭一個勁的跳。
這哪里是人能夠干出來的事情?
蘇陌看上去,明明清秀文雅,一旦打起來,卻宛如上古巨獸。
威勢之勐,可謂是天下無雙。
然而此時此刻,蘇陌固然拳出如雷動。
但是眉頭卻微微皺起。
一戰至此,除了開頭讓這泣血劍奴出了兩劍,其他的時候,全都是蘇陌在這里痛打小朋友。
可按道理來說。
任何人被蘇陌如此按在地上摩擦。
都應該早就已經死了才對。
可現如今,蘇陌的生死劫眼之下,卻分明能夠看到。
這泣血劍奴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能夠立起來的骨頭。
經脈寸斷不說,五臟六腑早就被蘇陌的七傷拳,打成了一團爛肉。
可偏偏他仍舊一息氣機不滅。
鮮血隨著他的口鼻七竅流淌出來,自他周身上下的傷口之中涌出。
一點點纏繞在地上,流淌在劍上。
倏然,那泣血劍鋒芒大盛!
血色劍芒一轉,直奔蘇陌而至。
嗡嗡!
洪鐘大呂之音響徹天地。
一口金色古鐘,就此籠罩在了蘇陌的身上。
然而這一抹血色劍芒,卻是凝聚了當前這泣血劍奴所能發揮出來的最強一劍。
此劍出,雖然無法破開蘇陌的十二關金鐘罩。
卻將他的身形推動三寸。
三寸便是天塹,至此再也無力,隨著蘇陌雙臂一展,這血色劍芒頓時崩散。
可便是這一息之間,那泣血劍劍鋒一動,泣血劍奴那早就已經殘破不堪的身軀,卻不知道從何處涌現出來的力量,竟然飛身而起,自蘇陌身下脫身。
只是一閃,便已經從那坑內躍出,繼而毫無猶豫,轉身就跑!
“泣血劍奴……被打跑了?”
所有圍觀此戰之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泣血劍之說流傳于南海。
海蛇曾仇尚且有渠道可以聽說此事,在場齊家和南海盟的弟子,又如何能夠沒有聽說過此方傳言?
尤其是近期以來,泣血劍之說沸沸揚揚。
他們對此都是惡補了一番相關內容。
知道這泣血劍非同凡響。
泣血劍奴往往只出一劍,便可取人性命。
昔年瀚海幫幫主武功蓋世,同樣擋不得這一劍之威。
僅僅只是聽這傳聞,便讓人心驚膽戰,不敢與之敵。
可是無論哪一方的傳聞,都沒有過此等情況!
泣血劍奴,竟然也會落荒而逃?
這……這簡直就是天下奇聞!
一時之間哪怕是遠遠圍觀的高天奇,齊頂天等人也是各個倒吸了一口冷氣。
三位四海龍頭,則是面帶喜色。
這可是他們龍王殿殿主啊!
高天奇目光在他們身上一掃,便知道他們心中如何想法。
當即也是冷笑一聲。
龍王殿殿主又如何?
他不也是我們南海盟的下一任盟主嗎?
且不說他們心中如何想法,現如今蘇陌卻很是蒙圈。
泣血劍奴,無思無覺,只為了一個執念。
這一點,蘇陌是聽那海蛇曾仇說的。
當時將信將疑,今日得見這泣血劍奴,反倒是相信了這話。
從泣血劍奴的種種表現來看。
他確實是無知無覺,腦海之中唯有殺意不斷。
因此,哪怕蘇陌打了半天,此人仍舊不死,卻也從未想過……
這泣血劍奴竟然會跑!?
你跑個錘子!
你是夜君夜跑跑嗎?
夜君昔年之所以跑,是因為知道不是自己的對手。
此人本就聰明絕頂,審時度勢,非同常人所及。
逃跑尚且有情可原。
可是你一個無思無覺的劍奴,竟然也跑……這豈不是離譜?
不過當大君之所以能跑,是因為他有一身無晝天魔錄,極盡奇詭之能事,再加上蘇陌當年的輕功遠不如現在。
這才讓其一路自魍魎院跑到了留音城。
現如今,風神腿在身,哪個敢在蘇陌面前說跑?
當即身形一轉,已經君臨九天,目光一掃,便見到那泣血劍奴好似一道血光。
于這齊府之內,瘋狂流竄。
猶如無頭蒼蠅一般。
當即蘇陌足下一頓,正要去追。
卻忽然聽到勁風破空,一抬頭,十余個黑衣人便已經飛身至半空之中。
手中所持,乃是一種古怪至極的彎刀。
與其說是彎刀,不如說是鐮刀。
弧度極為夸張。
此時鋒芒一展,隱隱將蘇陌籠罩在了刀鋒弧度之間,只需要兩兩一錯,便可以取人首級。
只不過,這手段對于蘇陌而言,卻是毫無意義。
他腳下步法一動,狂風順勢而起。
幾個不等靠近蘇陌跟前的黑衣人,當即便已經自亂陣腳。
下一刻,便聽得砰砰砰砰之聲接連響起。
卻是那狂風好似長了腳。
一人一腳,只踢的他們人影翻飛,腦漿迸裂,胸骨坍塌。
同一時間,一群黑衣人在齊府之內掩殺而上。
高天奇一聲斷喝:
“久候多時了!
“拿下!
南海盟弟子和齊家弟子同時住手罷戰,轉向與這些沖出來的黑衣人們戰做一團。
蘇陌經此一耽擱,本以為這泣血劍奴必然跑遠,還得費力去追。
卻沒想到,目光轉去,竟然見到了古怪至極的一幕。
那泣血劍奴好似是出了什么問題……
竟然在齊家的屋頂之上,不斷的往返跑。
時而跟蘇陌拉開距離,時而又逐步靠近。
好似左右為難,意見難以統一一般。
蘇陌一愣之下,就見到那泣血劍奴身形一轉,好似下定了好大的決心,直接躍入一處院落之中。
“是齊頂天的院子……”
蘇陌心頭一動,身形一晃便已經追了上去。
齊頂天的院落之內。
一場鏖戰正酣。
那名叫阿素的姑娘,以及那手持狼牙棒的漢子,聯手圍攻龍王殿前殿主。
三人交手至此,雙方各有損傷。
前殿主呼吸越發急促,內力隱隱有不支之相。
目光凝重的看著眼前這一男一女。
今日之局,屬實讓他意想不到。
想取武神殿地圖,卻沒想到,竟然是蘇陌吩咐蕭何做的套。
自己傻傻上當,陷入了圍困之中。
蘇陌身邊幾個人對自己聯手圍攻,便已經是險象環生。
卻沒想到又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一番交流之下,這兩個人反客為主,還想把自己帶走。
當時前殿主著實是怒不可遏。
自己好歹也是堂堂一任龍王殿殿主。
南海三大勢力之一的領頭人物,豈能是這幫人說拿就拿的?
本想先取了這兩個不知死活之輩的性命,再奪取蕭何手中的武神殿地圖。
卻沒想到,一番爭斗至此。
這年輕男女二人竟然各有神通手段。
這名叫阿素的女子,看上去不諳世事,然而一身武功著實出乎其類拔乎其萃。
兩手施展一種類似于天蠶絲一般的絲線。
于這院落之中,鉤織成網,鋒利無匹。
偏生這東西,水火不侵,自己哪怕施展這已經到了巔峰之境的玄冰七絕,竟不能毀傷。
她借此滿園游走,時而自半空現身,時而自詭異之處懸停。
一身所學與尋常武功,路數大不相同。
不過相比起那漢子,這女子仍舊遜色幾分。
這漢子的武功更是古怪至極。
此人膂力非凡,招式大開大合,這一點倒是無甚可說。
然而面對自己的攻勢,卻是不閃不避。
任憑自己掌風玄冰加身,哪怕將其打的連連后退,口噴鮮血,他的面上也唯有笑容不斷。
更古怪的是,身上傷痕總是在片刻之間,便已經恢復如初。
面對此等人物,應該如何取勝?
前殿主一時之間有些迷茫。
以至于打到現在,落在自己身上的傷勢,是實打實的存在。
然而落到這漢子身上的傷勢,卻早就已經恢復原樣。
腦海之中微微一個失神的剎那,便只覺得掌緣一痛。
低頭去看,就見到方才這不經意的一剎那,那女子所施展的絲線,竟然已經斬斷了自己半截手掌。
一時間血流如注。
就聽到那漢子狂聲怒吼:
“束手就擒吧!
頭頂上惡風一片,前殿主怒喝一聲:
“賊廝,安敢小看與我!?”
他單手一番,龍爪一般的虛影隱隱出現在了他的右手之上,虛空一拿,便聽得轟然一聲炸響。
腳下青磚寸寸龜裂。
勐然提氣,另外一只手的半截手掌倏然打出。
可不等這氣勁落在這漢子身上,就見到血光一閃。
那打出去的手掌,竟然從當中一分為二。
“啊!
凄厲的慘叫之聲頓時從這位前殿主的口中發出。
便見到人影一閃,那名叫阿素的女子,已經腳踏虛空而至,探手一點,正沖著前殿主后背要穴。
前殿主吃痛之下,已經顧此失彼。
眼看著這一指點落,便要落入這兩人手中。
就在此時,一股古怪的力道忽然席卷全場。
這股力道古怪離奇,仿佛一瞬間從四面八方有千百只手掌,同時或推或拽一個人的周身各處。
那赤膊漢子微微一愣,內功一轉之下,這股力道便已經消散無蹤。
卻聽到那阿素驚呼一聲。
整個人好似站立不穩,竟然撲通一聲,從半空之中跌落,坐在了地上。
經此一岔,一個人影已經到了前殿主的背后。
單手一拿,隨手一甩,便將這前殿主給扔了出去。
同時一個身影飛身而起,在前殿主的身上接連點下數個穴道,繼而將其拿在掌中駐足地上。
“你們!”
出手的自然便是楊小云等人。
方才那古怪力道,正是魏紫衣的天地大磨陰陽盤。
阿素能夠于半空之中凌空虛渡,實則是以那絲線為根基。
魏紫衣施展天地大磨陰陽盤,未必能夠動搖他們,但是動搖這絲線卻是綽綽有余。
那會她在楊小云身邊說的事情,便是這事。
至少今日,阿素這手段,讓魏紫衣給克制的死死的。
此時一招得手,將人拿住。
就聽到楊小云微微一笑,正要開口。
便見到眼前血芒一閃,一個七竅流血,手持血色長劍的人影,便已經到了這院落之中。
此人落地,一語不發,長劍一點,竟然是直奔那龍王殿前殿主!
“不好!
卻沒想到,這一幕發生之后,最擔憂的并非是楊小云幾人。
而是那一男一女兩人。
不等旁人如何動作,兩個人便已經飛身而上,想要阻攔那泣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