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亭!
十里亭再往南十里,便是落霞城。
初時這十里亭只是一處亭子,在這車馬不便的時代,有朋自遠方來,親送十里,出迎十里,往往能夠體會到主人家的重視。
故此,便有了這個亭子。
亭中一坐道別離,再見面卻又不知要人間幾春秋。
不過,很快就有人從中找到了生財之道。
畢竟相送十里也好,出迎十里也罷,到了地頭,總是難免喝一杯茶,飲一壺酒。
有條件的可以自己帶,不過有些沒有條件,或者是覺得帶著累贅的怎么辦呢?
有些人發現了這一點之后,索性就在這十里亭的旁邊,搭起了酒肆,茶肆以為營生。
再往后,有行商路過,有江湖豪客歇腳,這十里亭的生意卻是越來越好。
蘇陌此時就在這十里亭的一處茶肆之內落座。
茶肆之中客人倒是不少,有的是歇腳的行商,有的是獨行的江湖客。
或者相擁成群高談闊論,大聲談笑,或者形單影只,埋首喝茶。
蘇陌這一路急趕慢趕,總算是在小半個月之后趕了回來。
看到這十里亭就算是到了家,喝一杯茶歇歇腳,再回去卻也不遲。
“原本跟福伯說好的時間,就是半個月。現如今光是從雞鳴驛回來,就用了小半個月,這余出來的功夫,福伯怕是得擔驚受怕了。”
蘇陌押了一口茶,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雖然玉靈心這事著實是被卷入其中,但不論玉靈心和那個組織之間的恩恩怨怨,至少這一趟鏢加上那姓許的無私奉獻,我賺了四百多兩銀子,回頭可以讓福伯給添置一些東西。鏢局里現在空空如也,著實是百廢待興。
“遠的不說,至少先買一匹好馬。免得我來來去去都只能憑借兩條腿趕路……
“以后鏢局做大了之后,還可以招兵買馬。
“到時候馬車,服飾,全都是一筆筆的開銷。
“就僅憑現在這四百多兩,著實是杯水車薪啊。”
蘇陌在心里算了一筆賬,頓時就感覺懷里的這四百兩銀票不香了。
不過好在,他對此早有心理準備。
而除了這四百兩銀子之外,七傷拳則是另外一個收獲了。
這是一門極其兇險的武功。
人身分五行,心屬火,肺屬金,肝屬木,腎屬水,脾屬土。
在輔以陰陽二氣,一練七傷,七者皆傷。
便是先傷己再傷人!
不過蘇陌有大圓滿層次的龍象般若功護體,這七傷拳卻是傷不到他自己的了。
再者說,他本就直接獲得的大成七傷拳,勤練之間不僅僅不會傷到自己,反而會對五臟有所裨益。
雨夜之中,那黑衣人以刀鋒迫人,想要拿下蘇陌讓玉靈心投鼠忌器。
且不說這一番舉動是否有用,卻著實讓蘇陌有了一展所學的機會。
只是他也沒想到,龍象般若功的內力,再加上七傷拳的威力,卻是將那人給打的當場粉身碎骨。
“七傷拳過于兇險,非生死搏命的時候,還是盡可能少用。
“押鏢走江湖的,七分人情三分武功,今后還是得廣結善緣才行。
“雖然我現在名氣全無,祖輩積累下來的名氣,已經被敗壞光了……但是,縱然是交手切磋,也能夠積累下交情。
“我這七傷拳固然已經是收發隨心,不至于動手就取人性命,但畢竟拳勁狠厲,直逼臟腑,有些咄咄逼人。”
蘇陌苦笑了一聲,抬眼之間,忽然眉頭輕輕一揚。
極遠處有數匹快馬正在疾馳,看方向正是這十里亭。
蘇陌眉頭微微皺起,卻又放松了下來。
“我這也算是風聲鶴唳了,不是聽到了馬蹄聲就是麻煩到了跟前。
“玉靈心需要隱秘行事,否則的話,她報仇的大計只能就此湮滅。所以,我三緘其口,她也必須守口如瓶。
“那天晚上到了那份上,她殺我殺不了,我殺她更是將這一場麻煩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不想招災惹禍只能走,她不想節外生枝也只能放我走,這件事情確實是過去了。
“那這會,總不至于在這喝個茶,都能麻煩上門吧。”
想到這里,也就心安理得了起來。
但是當那數騎快馬到了跟前的時候,蘇陌就后悔自己剛才為什么沒走了。
“是鐵血鏢局!”
馬未到,就已經看到了旗幟。
碩大的鐵血二字,頓時引茶客們議論紛紛。
“落霞城內三大鏢局之一!”
“鐵血龍槍楊易之確實是了不得的人物,空手打拼出了好大的家業。如今鐵血鏢旗一展,江湖上誰不得給三分薄面?”
“楊易之的武功確實是了得,只是可惜了眼神不好……”
“這話卻是從何說起?”
“楊易之沒有兒子,獨有一個女兒,自小視若掌上明珠。這楊家小姐卻也爭氣,不僅生得好看,年紀輕輕武功就已經極具火候,算是得了楊易之的七分真傳……”
“奈何所配卻并非良人……”
“噓,噤聲,到了跟前了。”
一番話說到這里,沒說完卻已經不敢再說,只因為那數騎快馬已經到了跟前。
領頭的卻是一個女子,年紀很輕,姿容秀麗,背后卻挎著一桿和她容貌絕不搭稱的銀槍,勒馬駐足翻身而下卻是好一番英姿颯爽。
“王叔,李叔,這一趟多有辛苦,如今已經到了家門口了,咱們先下馬喝杯茶好了。”
這女子回頭對身后的幾人開口。
“聽少總鏢頭的。”
一句話說完,眾人已經紛紛下馬,進了這茶肆之中。
一時之間,側目者眾。
唯獨蘇陌都快要把腦袋塞進褲襠里了。
卻沒想到,如此一來反而鶴立雞群。
那為首的女子在茶肆之中一掃,本是尋找空座,結果一眼就看到了蘇陌。
定睛凝神,頓時大喊一聲:
“蘇陌!!!”
蘇陌嘴角一抽,你認出來了就認出來了,你喊就喊了,這么大聲干嘛?
果然聽到這蘇陌兩個字之后,立刻有人探頭探腦,還有人低聲嘀咕。
“原來他就是蘇陌?”
“蘇陌是誰?哪一家的少年英雄?為何聞所未聞?”
“小聲點,小心禍從口出……不過他可不是什么少年英雄,他就是那……不良之人。”
蘇陌自獲得龍象般若功之后,耳聰目明,故此就算對話之人聲音壓得極低,卻也聽的清清楚楚,一時之間忍不住對說話之人怒目而視。
結果那女子卻已經三步并作兩步到了跟前,狠狠地在蘇陌的肩膀上一拍,偌大的力道碾壓而來,同時還有一陣清爽的笑聲:
“你怎么會在這里?最近這段時間聽說你刻苦練武我很是歡喜,不過你今天為何沒有好好練功,可有故態復萌,再去那煙花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