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孫崇古對自己咧嘴笑,陸銘一時無語。
這是隴北區公署專員辦公室。
任仲霖對隴北區的管理,還是和行省內地域一樣,直接設公署,一級級任命官員。
孫崇古,已經是鳳翔道道尹,鳳翔道,就是和盛京相鄰的隴北極為重要的一道。
孫崇古以前職務通常不小,但都是虛職,現今才是他第一個真真正正的實權職務。
鳳翔道道尹,一直在孫派官員中選拔,其父孫玕大概早就想將愛子放在這里了,但一直怕不能服眾。
而孫崇古在萬州道,和黑山系合作的親密無間,黑山系給的評語極好。
且還粉碎了孫破軍的叛亂陰謀。
孫玕這才揚眉吐氣的將兒子推選為鳳翔道道尹。
這對孫崇古來說,也是里程碑一般的事件,代表著他作為孫派下一代接班人的地位越來越穩固。
現今看著陸銘,他開心極了,笑道:“哥哥,聽說你在這兒,我必須得來啊!”
陸銘無奈,不知道這家伙怎么就覺得自己成了他的福星,自己對他,雖然沒害過他,但也確實沒對他好過,那些極好的評語,不過是忽悠孫玕的,也是離間孫破軍的。
孫玕是很可怕的老人精不假,但同樣有自己的弱點,對兒子,他就喜歡聽好話,可能心底深處也知道兒子不是什么能接班的良才,但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所以,外界的贊譽,有時候他明明知道是假的,也會當真的聽。
要說孫崇古沒什么太大變化的話,他真接了班,等孫玕一去世,怕孫派馬上就四分五裂不復存在。
所以對孫崇古一步步遷升,任仲霖怕也是樂見其成。
陸銘胡思亂想著,對孫崇古勉強笑了笑。
孫崇古眉飛色舞的正想繼續說話,旁邊傳來“咳”一聲長長的咯痰聲。
發出怪聲的,是一個干瘦小老頭。
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公署專員李倓。
看起來就性格古怪的小老頭,在此任職已經十余年。
這盛京的隴北區公署專員,從某種意義上,比隴北各道道尹的位置還要重要,李倓是任仲霖督軍絕對的親信。
李倓名聲一向很好,為人方正,但很守舊,性格比較怪癖。
對盛京現今的新局面,他好像有些無所適從,比如處理隴北巡捕和安山建筑工人的沖突,就險些引發更大的爭端,最后是西洋人調解下,才和平收場。
他發出怪聲,孫崇古就嘿嘿一笑,“李叔,好好好,我不說話了,但我這哥哥真是法律專家,黑山人嘛,上有所好,如果張嘴不談法律,那還不被下獄?”
陸銘無奈,如果不是知道這家伙純是個傻子,就這話,得多得罪自己,更得罪了整個黑山系。
看向李倓,問道:“李專員,有法律方面的疑難?租界區倒是有個不錯的律所。”
李倓擺擺手,“老弟,不是法律問題,崇古經常湖里湖涂的,搞錯了,不過,你來得也好!最近,隴北區鬧賊鬧的厲害,我們巡捕房懷疑是安山的賊,安山賊出名的厲害嘛,可是,不管怎么設防,就是抓不到那些賊,現在鬧得人心惶惶的,而且,大戶人家也開始有失竊的桉子發生了!越鬧越厲害,這叫人怎么看隴北區的治安?”
陸銘點頭,默默聽著。
李倓嘆口氣,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突然盯著陸銘,“老弟,你認為,我們的巡捕房里,會不會有他們的內奸?”
“有這個可能。”陸銘琢磨著,“不過有的飛賊確實厲害,也不是巡捕們能尋到蹤跡的。”
孫崇古在旁道:“怎么不是法律問題?李叔叔,要崇古說,本來就是安山人做的,也不用非抓賊拿臟嘛,咱就抓一批安山的建筑工,至于怎么能判刑,證據怎么搞,不就是法律問題嗎?我張哥哥能沒辦法么?治幾個安山人,以儆效尤,他們還不老實了么?”
李倓沉吟著,點點頭:“也不能說不是個辦法!”
孫崇古得意洋洋,搖起了折扇。
陸銘笑道:“這樣吧,黑山租界那邊巡捕房,有幾個很有經驗的探員,先讓他們過來看看,組個專桉辦?”
李倓沉默不語。
陸銘就知道,孫崇古的主意,倒是頗合李倓心思,看來最近因為沒太處理好安山建筑工人和隴北巡捕們的沖突,令隴北巡捕吃了虧,李倓心里窩了股火,是想借機發難搞一搞安山人。
找自己來,還真不是盜賊問題,確實就是法律問題,看怎么抓安山人給搞成鐵桉,使得其上訴到中央區法庭也不能翻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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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有時候官員的名聲,遠觀和近看,完全不同。
比如真就隨便抓幾個安山人辦成鐵桉,李倓在隴北區民眾眼里,自然又是辦了件大好事。
畢竟,從隴北人眼里,本身就鄙視安山人,也更愿意相信,最近鬧得盜賊,就是低劣的安山人做的。
安山是北域四省中最貧窮的省份,而且,偏遠地區,更是窮的難以想象,真是一家四口只有一條褲子的那種。
在盛京,安山勞力是最廉價的,其它三個省份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戴有色眼鏡看安山人。
如果一個店里丟了東西,只要有安山人,肯定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但陸銘其實最討厭地域者,尤其還是歧視貧困地區的這種地域者。
“如果愿意組專桉組的話,我們愿意提供一切幫助,若不然,怕我也愛莫能助了,不好意思了啊李專員!”陸銘對孫崇古使了個眼色。
孫崇古就嘿嘿一笑:“李叔叔,那就搞個專桉組吧?抓到賊證據確鑿,也很好啊!”說著話,又對陸銘眨眨眼睛,是真將這張專員當自己人當真正的好友了。
李倓點點頭:“好吧,那就聽你們的,年輕人嘛,想法新,專桉組,好,就搞專桉組吧。”
“張哥哥,你那有多少兵?”孫崇古見這事兒談完了,立時興沖沖的問。
陸銘看了李倓一眼,對孫崇古道:“武裝軍警大隊,差不多是一個營,另外,我手里有個工兵旅的建制,不過,工兵嘛,實際就是軍事化管理的工人,真要抽調作戰力量,也就千余人吧,差不多兩個營,加一起,大概有三個營。”又問:“你干嘛?”
孫崇古已經翹起大拇指,又笑道:“李叔叔,你看,我說什么來著?我哥哥不能騙我吧?是不是和我掏心掏肺?”
李倓臉上有些尷尬,拿起茶杯喝水,也懶得理這個二世祖。
孫崇古笑著對陸銘道:“哥,沒別的事,我是琢磨著呀,萬一和海西人在這盛京開戰,我看咱們有多少兵。”
陸銘無奈,這對自己的稱呼是越來越親熱。
不過,他喊自己“哥”,便是李倓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畢竟自己這個秘密警察頭子惡名在外,旁人最多也就是覺得自己面嫩,不會覺得自己真二十出頭年紀。
和自己比,那孫崇古就更是個孩子,喊自己“哥”也是應該的。
“哥,你說咱們設個套,干海西人的金壇會一票怎么樣?”孫崇古興致勃勃的說。
他身為一道道尹,該道警備旅也在他麾下,第一次真正有了很大的權柄,很多事,也看得很兒戲。
而且,很明顯因為在萬州道的經歷,和陸銘一起率兵剿匪,土匪都是海西人扶持的,幾乎就等于和海西人作戰,這使得他眼里,海西人成了敵人。
陸銘笑笑:“可以研究。”
李倓懶得理會他倆,喝著茶,眼里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