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臨街十字路口的茶館內，陸銘笑吟吟的正和一名老者聊天。
老者青袍馬褂，是來自北方的商人，準備去黑山進一批火柴回江北。
他來自北域隴北行省南平道，也就是對黑山虎視眈眈的軍閥高寶山的地界，高寶山，便是南平道道尹。
“想當鎮長五千大洋，想當縣長，五萬大洋，明碼標價童叟無欺！”老者正講高寶山治下大肆買賣官爵的事情，笑著說：“我們高大帥，那可真是誠信商人，從來不誆人。”
這時，從茶館外進來幾名江北口音的客人，老者立時便不再說，拿起茶杯，“陸先生，飲茶飲茶！”
顯然，就算到了江南之地，還是要謹防禍從口出。
陸銘一笑：“王掌柜，請，請！”端起茶杯和他致意。
老者身旁，是位男扮女裝的少女，倒是挺清秀的，喊老者爺爺，自然是這老者的孫女。
她不怎么說話，只是不時好奇的打量著陸銘身旁的黑頭和玉鸞。
尤其是，她顯然沒見過黑皮膚人種，滿臉的好奇，目光在玉鸞身上時，就是艷羨了。
黑頭和玉鸞都穿著軍裝，黑頭是迷彩衣褲，長長的皮靴，襠部很寬大，顯得極為彪悍的那種，玉鸞則是橄欖綠軍官制服裙，屬于常服的那種，裙裾下露出肉色絲襪柔滑小腿和平底系帶黑皮鞋，英氣勃勃中又有種難言的性感嫵媚。
兩人的制服都戴了肩章，銀燦燦飛鷹圖案的少校軍銜。
不過，普通人見了，自然都以為就是軍裝款式的衣服罷了，尤其是北方人見了更不會多想，因為在北方穿綠軍裝款式的男女衣服都很常見，只是款式絕對沒有江南軍裝這般漂亮了。
男扮女裝的少女就小聲問：“妹妹，你這衣服從哪里買的？真好看。”
玉鸞笑笑不語。
老者嗔怪的看了孫女一眼，“小英，別亂說話。”
明顯是江南貴公子，規矩很大，侍女自不能隨便和人聊天。
就是江南人也很奇怪，侍女服裝也太奇怪了，怎么穿大兵的衣服呢，雖然還真是孫女說的一樣，挺養眼的。
陸銘看了眼桌上那王小英放下的裹著布條的長條物事，應該是長劍之類的。
“王掌柜，你孫子習武？”
老者擺擺手：“鄉下把式，貽笑大方罷了！”
陸銘點點頭，微笑問道：“那高大帥的治下，還有空缺么？像我這種，買個鎮長之類的，也可以嗎？就說對岸的南營鎮，可以么？”感覺這老者這方面挺懂行的。
老者笑道：“籍貫什么的都無所謂，麥克斯到位就可以了！”
陸銘不由被逗得一笑，“麥克斯”是西洋語里鈔票的意思。
老者又說，“南營鎮又小又窮，一直也沒什么油水，好像就是隨便任命的當地鄉紳，雖說渡口關卡油水足，但也不是鎮長能管的，你拿五千大洋，我都可以幫你跑下來。”
“媽的亂說什么呢？！”隔壁桌，有人拍案而起，正是剛剛進來的幾名北方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壯漢。
老者臉色微微一變，說的興起，忘了這幾人了，卻不想，偏偏看來這幾人有點扎手。
“這里是江南，言論自由！”陸銘一笑，不等老者和他們過話就接了話茬。
老者是因為和自己聊天，自不能讓他惹上任何麻煩。
幾名漢子為首的那個，鐵塔一般，臉有兇相，上下打量陸銘，“這位少爺，不關你的事，這老頭，聽口音就是我們南平人！”
陸銘笑笑：“你們是什么人？”
壯漢猶豫了一下，從身上摸出證件，藍色封皮，打開給陸銘看，“兄弟幾個是南平保密局的，去金康公干。”
“哦，那你們辦你們的差，我和人聊天，你們當聽不到就是。”陸銘微微一笑，“做人不要太霸道，我還沒遇到過有人因為和我聊天而被抓起來呢，馬云龍是吧？老兄你這是要給我開個先例么？”
壯漢猶豫了一下，又打量陸銘幾眼，說：“好，等我們回江北再說，少爺，這個面子，我兄弟給你。”
王掌柜聽到幾個人身份早就臉色蒼白的可怕，又聽對方說“回江北再說”，眼里更露出極大的恐懼。
高大帥的南平保密局，那就是魔窟，人進去，想死反而千難萬難。
在江北，保密局想找一個人，那很簡單。
陸銘看著幾人，“我說了，還從來沒有人因為和我聊天被抓起來。”
馬如龍微微揚起脖子，有些倨傲，“少爺，我也說了，這個面子給你了，但回了江北，和少爺你就沒關系了！”
陸銘點點頭：“那你們幾個就不用回江北了！”
本來四周的散客，老人婦女兒童都有，這時突然都起身，十幾個黑洞洞槍口對準了馬如龍幾人，而且，是將幾人圍在中間。
馬如龍臉色微微一變，看著陸銘，“少爺，我們是來公干的，代表的是南平保密局。”
陸銘點點頭，“我管你呢，你們幾個，已經涉嫌觸犯恐嚇罪，根據你們南平保密局過往記錄，我相信你們對我朋友包括我朋友家人的人身安全構成了極大威脅，所以，你們會被按恐嚇重罪起訴，現今軍管期間，一切罪行從重，你們有可能會被判七到十年的徒刑。”
玉鸞拍拍手，有人走上去，收繳馬如龍等人武器。
突然“砰”一聲響，卻是馬如龍一名同伴偷偷伸手摸搶，額頭立時中彈，仰天栽倒。
自是在江北蠻橫慣了，不甘心束手就擒，卻不想，直接便被擊斃。
馬如龍幾人臉色大變，都不敢再反抗，馬如龍咬牙看著陸銘：“這位少爺，我想，你惹上了很大的麻煩。”
陸銘擺擺手，懶得再理他，看著王掌柜倒是微微一笑：“我麻煩一直很多，不過，倒是給你惹麻煩了，不好意思啊！”
王掌柜早就瞠目結舌，生活在江北，對被當場格殺這種場景好像倒是不太驚駭，此時苦笑：“唉，我，我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對面這年輕人，明顯身份大非尋常，自己禍從口出，可那幾名保密局的密探，同樣也是禍從口出，自己在幾名密探眼里，就是螞蟻般微不足道，那幾名密探在這位貴公子面前，卻也是如此罷了。
看馬如龍幾人被帶走，陸銘又對老者道：“王掌柜你放心，他們雖然能見到家人，見到律師，但會有人嚴格管控，自不能容他幾個描述受害人的特征出去，也就是，不會容他們傳遞出去您和您孫女的特征，關了他們幾年的時間，您和親朋，也有足夠時間離開南平，若是來江南生活，也很不錯。”
“當然，也可能幾年后，很多事早就變了，您也不需背井離鄉。”
王掌柜怔了下，雖然心里還是沒底，但這位貴公子考慮的極為周全，令人稍稍心安。
陸銘卻是心下搖搖頭，背井離鄉，那絕對不是一件容易事，可在南平，那高寶山實行的恐怖統治，看來因為一句話，真的就可能逼得人為了活命只能逃離，這樣的軍閥，便是前世都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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