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雨變成了雨加雪,在昏黃燈光的照耀下,能清楚的看到一片又一片雪花從天空中落下,如柳絮般飄飄灑灑,程立學伸手接了些晶瑩的雪花,08年末尾的最后一場大雪,終于來了。
不過正所謂瑞雪兆豐年,08年退去的09年,定會是嶄新多姿的一年。
看著天空中飄飄灑灑的雪花,程立學想起了上午林初恩折而復返的事情。
這丫頭很執拗,一定要把錢還給她,只是對付林初恩,明顯要比對付她奶奶容易多了。
程立學只把錢往地上一扔,說如果再給我就扔進河里,她便委屈的老老實實撿了起來。
如果是換成她奶奶,不管程立學怎么做都好,這錢她都不會彎腰去撿的,而到那時,低下頭去撿的就是他了。
其實程立學在鎮上買的這些衣服花的遠不止四百,幾件羽絨服都是在名牌店買的,花了一千多塊錢。
只是這價格,程立學顯然是不可能告訴她們的。
還好的是,他們也并不知道這些衣服的真正價格。
畢竟在山里,一件棉襖幾十塊錢,就已經算是夠貴的了。
這也是為什么鎮上的那些名牌服裝店里的人屈指可數的原因,在這個年代,貧窮小鎮里能進店花個上百塊買一件衣服的的人實在是太少了,他們許多人,一個月工資才幾百塊,誰會用一個月的工資去買一兩件衣服呢?
平時逢年過節,能有幾件新衣服穿就算是不錯的了。
再苦一點的人家,像林初恩這般,過年了,是連一件像樣的新衣都沒有的。
這一年多的時間,特別是青陽鎮的那半年,讓程立學對于這個小鎮,對于這座貧窮的小山村,感悟良多。
正所謂藝術來源于生活,他前世能寫出大火的春風,是來源于兒時的一些親身經歷,這一世在一中第一次月考時能拿滿分,寫出那些大山深處的人這篇文章,便要感謝在青陽生活的這半年時光了。
距離春風寫完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這段時間程立學已經想好新書要寫什么了。
程立學笑了笑,下一本書的書名,就叫蠢姑娘吧。
回到屋里與父母吃過晚飯,程立學用熱水泡了下腳。
脫掉衣服躺進被窩里,程立學先一動不動的感受著被窩里被子的冰涼,等被子逐漸被焐熱后,程立學才伸開腿,將被子的被角掖好壓下,天氣太冷時,如果不把被角掖嚴實的話,會有寒氣吹進來。
戴上耳機聽會兒歌,程立學漸漸地熟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天地已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程立學穿著棉衣走出來,從梯田上望去,能看到被大雪覆蓋的江南美景。
遠處的山成為了雪山,天地間只有了一種色彩。
河流成冰,不再發出潺潺而流的水聲。
整個天地都幾乎被定格,在這一瞬間慢了下來。
這一年,不只是只有北方,才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北國風光。
充滿著詩情畫意婉約里的江南,也飄起了鵝毛大雪。
如果這個時候有個照相機就好了,這一刻的霧隱山是真的美。
不過程立學只在門前待了一會兒,就不敢再多待了。
因為梯田上沒有任何遮擋物,又是迎風口,這寒風吹得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再加上這落下來的鵝毛大雪,不消多時,只需要再站上十分鐘,那就成真正的程門立雪了。
程立學回到屋內,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用熱水兌涼水刷牙洗臉。
吃過飯后,一家人就躺在了床上,玩起了斗地主。
這也就成了這幾天的日常,天冷,外面又下著雪,除了餓了需要吃飯的時候,基本上就都在床上度過了。
終于,時間來到了大年三十,這一天,下了幾天的雪,終于停了。
不過天氣卻更冷了,因為下了好幾天的雪開始慢慢化了。
早上,程立學將家里各個門上買的對聯貼好,然后在早飯做好時,將鞭炮給放了。
六七點都是吃早飯的時候,因此鞭炮聲也就在山里持續不斷的響了起來。
空氣中到處都在彌漫著硝煙的味道。
大年初一,是上墳的時候。
早上,程立學跟程修遠早早的就起來了。
“立學,小恩父母,還有小恩爺爺的墳也都在那一片,山上都是雪,路不好走,你先去二奶奶家,喊上小恩一起吧。”林蕓道。
程立學愣了愣,然后點頭道:“我知道了,媽。”
程立學打開院子里的門,來到了林初恩家。
“太奶奶。”剛走進門,就看到林初恩的奶奶拎著一壺熱水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立學來了?”林初恩的奶奶笑道。
“嗯。”程立學點了點頭。
“有什么事嗎?”她問道。
“初一的早上不是要上墳嗎?這山上都是雪,小恩一個人不好走,我媽讓我過來喊上小恩,讓她跟我們一起走。”程立學笑道。
“嗯,行,多讓你們費心了。”林初恩的奶奶笑道。
她剛剛也確實在想這件事情,人家上墳,哪個不是大人帶著家里的男孩兒一起去的,偏偏是她們家,沒有大人也就罷了,還得讓小恩這樣一個小姑娘去給地里給親人上墳,本來這上墳就沒有女人的事的,但是沒辦法啊!
“小恩,好了沒?立學來了,你們一塊去吧,這山上都是雪路不好走,你們一起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林初恩的奶奶道。
“好了。”林初恩拿著紙和炮從屋里走了出來。
看著她手里拎著的幾摞紙和幾盤炮,程立學心里一陣心疼。
這往年,她拿著這么多紙和炮一個人去山上上墳,得有多苦?
這些年,她一個人拿著這么多的紙和炮去給她的父母上墳,心又得多痛?
程立學長呼一口氣,等走出她們家大門的時候,程立學將她手中的紙和炮全拎了過來。
“你……”林初恩正想說些什么。
“別說話。”程立學打斷了她的話。
“我很難受。”程立學又說了一句。
林初恩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他,只能委屈的抿了抿嘴,然后在他身后默默地跟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