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那個穿越者出來?帝國的統治者?”
“帝國的統治者......不就是艾斯德斯將軍嗎?他以為是誰?”
“難道還有別的幕后黑手?不對啊,任務說明里沒提啊......”
“他不會是誤會了什么吧?”
佐藤和真聽到林風那平靜的話語,不由得有些愣住了,下意識地撓了撓頭,一臉茫然,小聲嘀咕道。
然后佐藤和真又看了一眼林風以及崖邊的羅濠教主和艾斯德斯,發現她們似乎沒有繼續動手的意思,而林風也好像放棄了抵抗。
佐藤和真心里頓時松了口氣,甚至有點小慶幸。
“看樣子,應該是沒我什么事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非常從心地、悄無聲息地向后退去,試圖將自己重新隱匿到戰場邊緣,變回那個安全的“旁觀者”角色。
反正任務占比已經拿到了,以他的實力,就算有白玄大佬賦予的可能是“不死之身”之類的防護,他也不可能獲得更多的任務占比。
而且挨打也是很痛的,之前之所以沒什么感覺,純粹是他死過不止一次,體驗過更痛苦的死亡而已。
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怕痛了,他又不是受虐狂。
然而,他這退卻的舉動,卻并非林風想要看到的。
林風微微皺眉,目光掃過佐藤和真,然后又看向一旁的艾斯德斯和羅濠教主,原本恢復平靜的眼神中,再度掠過一絲疑惑。
他注意到,艾斯德斯和羅濠看向他的目光,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不再是之前那種純粹的俯瞰、漠然,或是看待螻蟻般的無視,而是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
那詫異很淡,轉瞬即逝,但確實存在。
仿佛在驚訝于他此刻的平靜,驚訝于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驚訝于一只原本瘋狂掙扎、嘶鳴的獵物,為何在最后關頭,突然停止了所有動作,變得如此順服,甚至帶著一種近乎殉道般的沉寂。
這種詫異,讓林風心中那剛剛筑起的壁壘,泛起一絲微瀾。
她們,在驚訝什么?
難道,他選擇有尊嚴地赴死,反而是一種出乎她們意料的行為嗎?
還是說,他誤解了什么?
那個隱藏在幕后的、真正的“穿越者”,難道并非他所以為的帝國統治者?
一絲不確定的情緒悄然彌漫在他已然做好赴死準備的心間。
但他并未表現出來,只是將這份疑惑壓下,目光重新變得古井無波,靜靜等待著。
無論幕后是誰,結局,已然注定。
他現在只求一個痛快,以及,保留最后的尊嚴。
然而,就在他心神歸于沉寂,等待最終審判降臨的剎那,異變陡生!
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超越了他所有認知范疇的變化發生了。
時間,這片戰場上以及更廣闊區域的時間,開始了逆轉!
林風猛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并非幻象,而是真切發生的、顛覆常理的神跡!
視野所及之處,那被恐怖力量湮滅、化為虛無乃至顯露熔巖的破碎大地,如同倒放的錄像般,無數塵埃、碎石化作流光倒卷而回,重塑出堅實的巖層與土壤。
更遠處,那些崩塌、分解、化為齏粉的萬千山峰,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以天地為畫布重新描繪,峰巒疊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地而起,恢復巍峨!
甚至連被摧毀的草木,也由枯轉榮,煥發出勃勃生機!
這一切發生得寂靜無聲,卻宏大至難以想象。
仿佛有一位至高無上的存在,正漫不經心地撥動時針,將時間逆轉到過去。
而林風自己,也感受到了這股無可抗拒的力量。
他體內那干涸的經脈、碎裂的骨骼、嚴重透支的本源,乃至靈魂上的疲憊與創傷,都在這股無可逆轉的力量下,飛速地愈合、復蘇!
消耗殆盡的力量如同退潮后的海水再次洶涌灌入,甚至給他一種比爆種前全盛時期還要充盈、凝練的錯覺!
仿佛之前那場慘烈而絕望的戰斗,所經歷的一切傷痛與消耗,都只是一場短暫的噩夢,此刻夢醒,一切恢復如初。
不,是比之前更好!
“這是......時間逆轉?!”
林風喃喃自語,聲音中充滿了極致的震撼與茫然。
他能夠穿梭世界,自然見識過種種力量,時間方面的能力也并非沒有見過,但卻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夠如此輕描淡寫地逆轉一方天地的時空的。
這是何等存在才能擁有的偉力?!
在他恍惚之際,正前方的虛空中,一道身影毫無征兆地浮現。
他就站在那里,仿佛自古如此,又與天地萬物和諧一體。
當林風的目光觸及那道身影的瞬間,他的呼吸幾乎停滯,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對極致完美的驚嘆。
那是一種無法用凡俗言語描繪的俊美,超越了性別,超越了種族,甚至超越了“美”這個概念本身。
任何關于美麗的辭藻用在他身上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的容顏仿佛是由“世界”精心雕琢而成,每一分輪廓都契合著道韻自然,多一分則過,減一分則缺。
他擁有著墨玉般的短發,如同蘊藏無垠星空般的雙眸,更擁有著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氣質。
神圣?超然?淡漠?似乎都不足以形容。
那是一種凌駕于萬物之上,仿佛規則本身化形般的絕對存在感。
他僅僅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周圍的一切,都似乎以其為中心,保持著一種微妙的敬畏與平衡。
他既是這方天地的一部分,又超脫于這方天地之外。
林風過去所見過的所謂神只、強者,在此人面前,都顯得如同螢火之于皓月,瓦礫之于美玉,瞬間失去了所有光彩。
他瞬間明悟。
無需言語,無需確認。
眼前這位,便是那位一直隱藏在幕后,召喚了羅濠、艾斯德斯、佐藤和真,也是他此行最終的目標——穿越者!
強大的實力往往會在生命形態上留下顯著的印記。
雖然并非絕對,但“變強”本身,就是一個生命層次不斷躍遷、向著更完美狀態進化的過程。
因此,越是強大的存在,其外在形態往往也越發趨于完美、和諧,或者說,更接近其生命形態所追求的極致。
雖然在他過往穿越的世界中,都以絕對的力量對那些世界的生命進行碾壓,但是他同樣見過無數的神明、勇者和魔王。
他們的容貌氣度,無不與其力量息息相關。
然而,與眼前之人相比,那些存在,此刻回憶起來,竟都顯得粗糙、瑕疵畢現,如同螢火試圖與皓月爭輝,瓦礫妄想同美玉媲美。
眼前之人的完美,已經超越了一般意義上的“俊美”,那是一種根源性的、生命層次上的絕對碾壓所帶來的極致體現。
他的存在本身,就在無聲地闡述著何謂“至高”,何謂“圓滿”。
他的容顏、氣質、乃至每一個最細微的存在感,都指向一個事實,那就是他的生命形態,已然進化到了一個他無法理解、甚至無法想象的境界。
如果連這樣的存在,都還不是那個穿越者的話,那么,那個真正的穿越者又該完美、該強大到何種程度?
他無法想象,這也不可能。
擁有如此生命形態、能令羅濠等人靜立一旁、能輕描淡寫逆轉時空的存在,除了那位穿越者,不可能有第二人。
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不過,這一切,與他林風,又有什么關系呢?
心緒幾經跌宕,從最初降臨此界時的謹慎與野心,到遭遇絕對力量碾壓時的震驚與不甘,再到被佐藤和真時的瘋狂,直至最終認清現實、選擇保有尊嚴赴死時的沉寂與平靜......
他的心路,已走完了一個輪回。
既然早已做好了死亡的準備,那么,由誰來執行,似乎也并不那么重要了。
甚至,能死在這樣一位生命層次遠超想象、宛若規則化身般的強者手中,反倒讓他心中莫名生出一絲安慰。
這并非卑躬屈膝的諂媚,而是一種源自本能的、對更高層次存在的認知與認可。
死在他手中,總好過死于無名小卒之手,或是上演一出“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戲碼。
所有的疑惑、不甘、憤怒,都已散去。
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上白玄那深邃如宇宙星空的眼眸,聲音清晰而穩定,不再有任何波瀾:
“殺了我吧。”
如果再晚一些的話,他擔心自己內心對于死亡的恐懼會再度溢出,顯露出現在的他所無法正眼看的小丑般的形象。
白玄靜靜地注視著他。
那雙黑色的眼眸,仿佛倒映著林風從降臨到此刻所有的情緒變遷:最初的試探與隱藏的殺意,面對艾斯德斯時的凝重,被羅濠絕對力量碾壓時的難以置信與絕望;
反抗時的歇斯底里,被佐藤和真意外克制時的屈辱與崩潰,以及最后,認清現實后,放下一切,歸于沉寂,只求保留最后尊嚴的平靜。
這所有的轉變,所有的掙扎,所有的喜怒哀樂,在那雙眼中,或許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漣漪,是一閃即逝的片段。
但他看見了。
在白玄的目光下,林風感覺自己仿佛被徹底看透,從靈魂到過往,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但他已不在意。
然后,在林風平靜的注視下,在羅濠、艾斯德斯淡漠的旁觀中,在佐藤和真下意識屏住的呼吸里,白玄微微頷首,唇齒輕啟,吐出一個簡單的字:
“好。”
沒有多余的話語,沒有解釋,沒有審判。
就在“好”字落下的瞬間。
林風的身體,從指尖開始,仿佛被投入水中的鹽雕,開始化作無數細碎、晶瑩的光點,無聲無息地消散。
過程中沒有痛苦的嘶吼,沒有對死亡的掙扎,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靜謐的美感。
他的身軀如同被春風吹拂的沙堡,又像是被陽光融解的冰雪,從容而緩慢地化為億萬微光粒子。
這些光點并不刺眼,反而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如同星河灑落的塵埃。
它們向上飄散,融入周圍剛剛復蘇的天地之間,與清風、與流云、與草木生機融為一體。
過程安靜而迅速。
幾乎只是兩三個呼吸的時間,林風曾經站立的地方,已空無一物,沒有留下任何他曾存在過的痕跡。
仿佛他這個人,連同他所有的氣息、因果、乃至存在本身,都被從這個世界層面溫柔而徹底地“抹去”了。
唯有余地間,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若有若無的光暈,旋即也消散于無形。
一切,重歸寂靜。
佐藤和真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喉嚨干澀得發緊。
他雖然早就知道白玄的實力很強,達到了他們根本無法理解、甚至連仰望都顯得徒勞的層次;
但親眼看著一個實力強大穿越者,就因為這輕飄飄的一個“好”字,便如此無聲無息的消散于天地之間,這種直觀的沖擊,依舊給他帶來了難以言喻的巨大震撼。
這種震撼,遠比之前觀看艾斯德斯、羅濠教主和林風戰斗時所帶來的視覺沖擊,要強烈千萬倍,也恐怖千萬倍!
前者的力量雖然可怕,但至少還能被理解,是力量達到某個地步后的體現,是能夠想象甚至觸及的邊界。
但白玄剛才所做的,已經完全超出了“想象”的范疇。
或者說,兩者之間的差距,已經不是量級上的,而是維度上的,是本質上的不同!
這就是真正的“神明”嗎?佐藤和真發自內心的想著。
神明在面對“凡人”時,何需像凡人一樣拳腳相向、能量對轟?
何需打得天崩地裂、聲勢浩大?
對于白玄這般的存在,消滅一個“人”,本就應該只是一個念頭,一個字,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那么簡單。
就像人類不會需要與一只闖入房間的螞蟻展開殊死搏斗來決定生死,或許只是隨手一彈,或者僅僅是不經意地踩過。
白玄剛才就是類似的行為,也符合他心中對于“無所不能”、“至高無上”的“神”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