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補火工堂比想象的還要聲勢浩大些。
剛開始只是幾個工匠研究如何填上院墻的窟窿,看上去倒也正常,但后來人數越來越多。
烏壓壓的幾十人圍著火工堂議論紛紛,就連任青都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
工匠隨即便把燒制不久的磚塊運了進來,瓦片更是有數百斤,儼然一副大興土木的模樣。
任青的嘴角抽了抽,難不成是趙書吏聽岔了,我說的是修補院墻,而不是重建啊。
伯封更是誠惶誠恐,生怕是因為自己疏忽導致的。
正巧這時,趙書吏滿面春風的朝火工堂走來,任青連忙上前把他拉進廂房里。
趙書吏倒了些茶水得意的說道:“任老弟,還算滿意吧。”
按照他的設想,火工堂將會進行徹頭徹尾的擴建,并且把任青的廂房獨立出來。
任青面無表情的問道:“趙大人,有什么事情讓我幫忙?”
趙書吏訕笑著搓了搓手,露出了見縣令時都沒有的卑微模樣:“那個……”
“有事快說。”
“三湘城每隔五年都會舉辦場鄉試的科舉,這回就設在城西的清河貢院內,理應由我們管轄。”
他生怕任青拒絕,趕忙解釋道:“倒沒有太大的麻煩,就是想請任兄你幫忙看著點。”
趙書吏說完后,略顯無奈的喝了口茶水。
科舉在三湘城是大事。
通常來說,讀書人成為童生后再通過府試便是秀才,至于舉人則要參與這次的鄉試。
可能因為湘鄉較為封閉的關系,鄉試間隔的時間極長,據說錄取的書生也不多。
至于殿試從未聽說過,也不曾有舉人會去往外地任職。
任青有些疑惑的問道:“為何我不見周遭討論此事?”
“這不是還有一個多月,而且城西的廟會已經開了,科舉的事情自然關注不多。”
廟會應該是送子娘娘廟舉辦的,位置就坐落在城西偏遠。
民眾為了保佑生育而祭拜送子娘娘,平日香火算是較為興盛,甚至廟祝還會以接生婆的身份被請去待產。
任青從趙書吏口中得知,廟會將持續七天左右,與科舉的時間并沒有重合。
他答應了下來:“一些小事情,沒問題的。”
趙書吏連聲感謝,等到走時還悄悄在茶碗下塞了張五十兩的銀票,人情世故拉滿。
不過任青現在對世俗的銀錢沒什么興趣,銀票被他隨手收進了腹中囚牢里。
接下去的幾天,他都待在火工堂練習龍蛇脊。
期間黃子萬來過趟,但只是過來敘舊閑聊的,這不由得讓任青有些失望。
他現在最好是能接幾個禁卒堂的任務,借此賺取些血晶。
可三湘城愈發安定,主要是因為廟會與科舉的關系,導致早晚都有大批量的巡街捕快。
幫派也很給面子,老老實實經營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任青閑暇無事,便打算去廟會放松下心情,類似場面只存在于前世孩童時的記憶。
任青特地挑了個傍晚,只見廟宇附近的街道上掛滿燈籠,一股濃郁的煙火味彌漫開來。
如此規模絕對比粗制濫造的美食節要好的多,顯得極為熱鬧。
一眼望去,全是些垂涎欲滴的美食,糖人、麻糕、鹵煮、臭豆腐……
各類香味混雜在一起,引得路人駐足觀看。
孩童們在街邊跑鬧,父母親眷連忙在身后追著。
任青忍不住面帶笑意,心中的緊迫少了些許,更多的是逐漸生出對此方世界的歸屬感。
他買了串冰糖葫蘆邊走邊吃,味道以酸甜為主,還能嘗到山楂自帶的青澀。
當任青臨近送子娘娘廟宇的時候,發現有不少人圍著,氣氛顯得寂靜無聲。
人群皆是婦孺,年紀從豆蔻初生到滿頭華發。
任青頓時心生驚訝,生怕遇到什么意外,連忙湊了過去。
只見廟前站著個看上去七十有余的老廟祝,她正為人群發放花生,說著些祝福的話語。
老廟祝掃過人群外的任青,隨即朝他莫名的點了點頭。
任青眉頭微微皺起,也不知對方是何意思,而且送子娘娘廟竟然如此受人尊敬。
他環顧四周,發現手捧花生的朱定,正從人群里擠了出來。
任青徑直走去,先是站在廟門口的古樹前等待片刻,直到朱定脫身這才上前。
“任差人……”
朱定嚇了一跳,臉色漲得通紅,嘴里支支吾吾。
任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朱定,你怎么來此處的?”
“我來這里是因為…其實我本就是廟里出身,不過母親去世的早,由羅娘養大的。”
“羅娘?”
任青隨即從朱定口中得知了羅娘便是那位年紀蒼老的廟祝,三湘城不少人都是由她接生。
廟里也會接濟一些無父無母的孤兒。
“任差人,羅娘可是個大善人。”
朱定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他一直把羅娘當做母親,不但會去幫忙打掃,每月多余的俸祿也會捐獻給廟里。
“原來如此……”
任青笑了笑,然后旁若無人的擠進了人群。
附近的婦孺紛紛退讓,很快他就來到了羅娘的面前,后者依舊是面帶慈祥的笑容。
羅娘抓過把花生放到任青的手里:“孩子,伸手拿著。”
任青剝殼吃了一粒,就是普通的花生,甚至還有些微微泛潮,算不得多好吃。
“羅娘,味道不錯。”
不過他目的可并非為花生,而是特地接觸羅娘。
信息流涌動。
年歲:四十八壽元:七年 術:夏草決(無病者)
由太歲道君所創,修煉此法要吞下七十五類無色無相的病種,待到頑疾痊愈,方可煉成。
任青邊走邊往嘴里扔花生,忍不住思緒萬千。
冬蟲夏草?
病種不會指的是病菌吧,這術法有些厲害,無病者像是佛教所說的無垢無染。
任青此前還真的沒去了解過三湘城的生育率。
現在想想,在一個術法泛濫的世界,搞不好婦人十月懷胎的生產沒有想象中的兇險。
送子娘娘可能也是禁卒,甚至說不定已經達到了陰差境。
水是真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