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路對面走過來的這倆，楚堯也認識。
拖鞋老漢叫黃大福。
名兒不錯。
也的確是有福之人。
年輕時偷渡香江混道上，后來碰見個高人，指點條路子。
回來在郊區，黃大福承包一座小山頭做陰宅，短短幾年就發家致了富。
十幾年前殯葬業管得還不嚴，手續相對簡單。
到現在，早已經是沒有競爭對手的壟斷性行業。
賊有錢。
而且關鍵一點，迷信。
早年間碰見過高人，也是做這個行當的，不信不行。
逢廟燒香，見佛磕頭，不敢有不敬鬼神之事。
當然……
迷信歸迷信，阿黃智商還是相當在線的，極其精明。
想從他手里摳錢……
小錢可以，大錢免談。
肥婆，是真肥，保守估計得有三百斤。
先前楚堯和她打過很多次麻將，也相約一起玩過。
不過，即便如此，都不知道她大名。
只是稱呼為三姑。
據說，三姑年輕時很漂亮，油麻地一枝花，過夜費最高有人出到五萬。
后來到莞城……
再到北方……
又回鵬城……
從從業者，變成組織經營者，越來越刑。
算是皮肉行業“姑奶奶”級別的人物。
再后來，錢賺夠了，金盆洗手，洗白白。
每天收收房租，打打麻將，調戲調戲小靚仔，日子過得不亦樂乎。
可就一點……
終生未婚。
也沒子嗣。
她自己常說，缺心事兒干的太多，該有此報。
說起來，這倆都屬于偏門。
不過，算是偏門里，還比較正派的那種。
當然，或許也是人年齡大了，有錢了。
泥腿子上岸，自然更注重體面，不想再輕易沾一身腥，倒有幾分游戲人間的感覺了。
兩人走了過來。
基本上一個禮拜有三四天，吃了晚飯，他們都會去樓上的大富豪棋牌室。
剩下的四三天，大概就在水會或歡場了。
前世自己剛暴富的時候，沒少跟著他們混。
跟著這倆浪蕩江湖的老梆子，當真學壞不少。
后來錢越來越多，聯系才漸漸斷了。
再后來，自己見過太多表面衣冠楚楚內心禽獸不如的養不熟的狗，才知道這種略老派江湖人的可愛。
別說……
現在乍一見，還有點小親切。
不過，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楚堯看都沒多看一眼，安心喝著馬蹄爽。
“阿虹，兩份豬腳姜。”
黃大福的老習慣，打牌前一碗，鏖戰完再來一碗。
喊了一聲，他就看到楚堯舉的卦旗。
這么年輕的算卦先生？
看卦旗上的字，規矩也大。
再看看旁邊的蘇婕，吆，靚妹子，水靈水靈的。
一時有點好奇。
這組合，可真稀奇。
黃大福笑了笑。
隨手掏出張紅的，放在桌子上。
“先生，給我來一卦。”
語氣頗為客氣。
他對卜門向來敬重。
就算有時明知是江湖騙子，也不出惡語，多少賞幾塊錢。
楚堯吃著，頭都沒抬，沒理會他。
黃大福微微一愣。
這……
架子有點太大了吧？
旁邊。
蘇婕有些懵逼。
又來了個大主顧！
一出手就是一百塊！
可楚堯……怎么就無動于衷呢？
狗子！
別裝了！
快，到你詐騙……哦不，表現的時候了！
楚堯慢條斯理喝了口糖水，細細咀嚼，咽下。
這才抬頭。
細看了一眼。
“不算。”
“你陰氣重，方我。”
黃大福再次微楞，眼睛也不由微微瞇了起來。
要么真本事。
要么在這兒放長線釣大魚呢。
還陰氣重……
若是前者，那是真高人。
若是后者，這是……踩過點了啊。
心思飛轉，黃大福臉上還是笑瞇瞇：“打擾，請先生喝糖水。”
丟下的錢也沒拿。
他笑著朝里面喊道：“阿虹，豬腳姜幫我送上來！”
笑瞇瞇的朝樓上走去。
腳步也不快。
還等著這算命先生叫自己留步。
不過，直到進了門庭，進了電梯。
楚堯也沒開口。
電梯里。
“什么人？江湖小騙子？還是踩門子的？”
三姑問。
剛才全程她也看到了。
黃大福笑了笑：“不知道，不礙事，我讓阿強查一查。法治社會，不怕。”
說著就掏出手機，到了三樓，下電梯，打電話。
三姑瞥了一眼，也沒在意。
都是千年的狐貍，玩兒什么聊齋？
打牌。
打牌。
吃了一餐海鮮大餐，再來一份冰涼糖水，全身每個毛孔都透著舒服。
楚堯隨手拿過桌上那一百塊錢。
在蘇婕眼前振振有聲。
“看到沒，就這一會兒，一百塊到手。”
其實說實話，自己也挺意外。
阿黃，他真給錢！
雖然自己熟知他的性格和習慣，安排了這么個局。
不過，能進展這么順利，也是出乎預料。
本來還以為，得多幾天，才能搭上線呢。
當然，黃大福這一百塊錢，還是試探的成分多。
蘇婕撇撇嘴：“你這不是算卦啊。”
“要不給你個破碗吧？”
“蹲地鐵口，肯定比這掙的多。”
她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
楚堯照著她大腿，啪就是一巴掌。
“就你長了個嘴！”
糖水吃完，付了錢。
楚堯帶著剩下的八十五塊錢，美滋滋離去。
真感覺這比神豪系統的刷錢到賬有意思。
又被女朋友擓著，在街上溜達一圈，買點水果，感覺身后有人跟上了。
又裝模作樣的溜達一圈……
楚堯這才“收了攤”。
回家。
干活兒。
大富豪棋牌室。
阿強是黃大福的侄子，司機加保鏢，為人踏實可靠，做事精細沉穩。
這會兒就站在牌局前。
“叔，就倆外地打工仔，租得東頭爛仔張家的房子。”
“租房合同我都看了，已經住了九個月，我也查了那個男的，叫楚堯，外地人，鵬城大學本科畢業，學的經濟管理。”
“爛仔張說，兩人都是公司小職員，大學畢業生，男的做銷售，女的打雜。”
“問了一圈，以前也沒見他們擺過攤，今兒第一天。”
“我還調了村里的監控，沒啥異常。”
“可能就是想多賺點錢，正好被您老碰見了，小崽子裝腔作勢唄。”
黃大福抽著煙。
摸了一張四萬，隨手打出去。
“叫爛仔張退租，把他倆趕出去，租金我補。”
“去吧。”
輕描淡寫間，黃大福抖了抖煙灰，隨口說道。
個破比爛大學生，還敢學算卦先生？
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