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齊叔叔和鄧叔那一代往后,中國搖滾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原本以為你們是中國搖滾的起點,沒想到卻是巔峰。十年過去,不僅搖滾式微,搖滾聽眾也早不復當年。大多數百姓已經不在意聽的到底是什么了,搖滾或是民謠,對于普通聽眾而言,沒什么分別。
他們只在乎,旋律是否悅耳,歌詞是否走心,僅此而已。我覺得,這沒錯。鄧叔怎么看?”
鄧林下來后,張青都沒提是否有資格加入,直接談起了行業現狀,并拋出了問題。
鄧林道:“以前我們講究搖滾精神,追求獨立思考,抗爭,不隨波逐流,甚至批判。但回顧這些年,嘴上喊的最兇的那批人,靠這種搖旗吶喊博得了好大的名聲,名利雙收,但對音樂的幾乎毫無貢獻,因為壓根沒寫幾首歌。真正嘗到了世間疾苦,而不是靠想象憤憤不平后,我對形式的看法已經變了。音樂,沒有高低之分。當然,我寫的歌還是以搖滾為多,因為我只擅長這個。”
張青笑道:“那就好。這樣,鄧叔叔的專輯,我出兩首歌。剩下的,由你自己來寫。民謠還是搖滾,都由你做主。對于創作型歌手,杜鵑給予最大的尊重和。當然,必須在法律范圍之內。”
他伸手要過吉他后,走上了舞臺。
有老顧客見此,還未聽就已經開始鼓掌。
尤其是一桌衣著打扮和這個時代明顯不同的都市麗人,其中一個長發姑娘,顯得很激動。
還有她的同伴,居然近乎挑釁一般看向了齊娟。
齊娟非但不怒,反而嘿嘿直樂。
張青坐在高椅上后,與熱情的客人們點頭微笑后,正要開口,齊平卻打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后走到最后一桌客人處,笑道:“這位兄弟,我們酒吧不少都是原創歌曲,所以不能錄像,也不能錄音,包涵一下。”
正擺弄錄像機的男子聞言,有些失望的問道:“不外傳也不行?”
齊平搖頭笑道:“圈內規矩就是這樣,錄一次,下次就沒歌手再來唱原創了。”
齊娟走過來笑道:“你想錄,等花蝴蝶、周艷艷她們來唱的時候再錄嘛。”
周圍客人都驚喜了,道:“她們會來?”
齊娟笑道:“來是肯定會來,我們都是朋友,但不敢打包票是哪天。我們酒吧也不會因為來了大明星就抬高門票費,撞著一回,就等于賺了一張演唱會的前排票。”
有位阿姨年紀的女士哈哈笑道:“不愧是齊大哥的女兒,爽快!好,以后只要有時間,我一定在這坐等。”
其他人也勸拿錄像機的男人:“音源要保密的,信得過我們才在這唱原創。”
男子悻悻收起錄像機,對齊平道了聲:“不好意思。”
齊平笑道:“沒事,你這杯我請了。”
然后給張青打了個繼續的手勢。
張青笑著點頭后,撥動琴弦,一串旋律響起后,開口唱道:
“村里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辮子粗又長 齊娟沒忍住,眼睛驟然睜大,“哦”的一下,驚笑出聲。
太土了吧!
倒是鄧林,面色有些古怪的看向,面色更古怪的齊平。
“在回城之前的那個晚上你和我來到小河旁從沒流過的淚水隨著小河淌謝謝你給我的愛今生今世我不忘懷謝謝你給我的溫柔伴我度過那個年代 李素芝下班過來,進門后剛好聽到這一段,面色更古怪起來,眼神有些不悅的看向齊娟。
不過又疑惑,齊平當年的事,齊娟并不知情啊。
一曲罷,以鄧林原本有些憂郁的氣質,都沒繃住,呵呵呵的樂個不停。
張青卻沒停,頓了頓微笑道:“再唱一首。”
也沒去享受下面漸起的掌聲,吉他聲起:
“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向往天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無牽掛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遠盛開著永不凋零 藍蓮花!!”
齊平臉上的尷尬消失,鄧林也不笑了,兩人目不轉睛的看著引吭高歌的張青。
尤其是鄧林,眼中的激蕩,讓他興奮難平。
雖然他方才那樣說,但搖滾,永遠是他心中最神圣的音樂殿堂!
唯有搖滾,才有如此清澈的吶喊,才有對自由最純粹的向往和追逐!!
一曲唱罷,張青結尾后起身鞠躬下臺。
走下臺階的那一刻,掌聲才驟然炸響。
在互聯網遠未盛行,智能手機還是神話的年代,百姓娛樂方式真的不多。
也因為如此,對音樂的欣賞,也遠比二十年后看重的多。
“大才子,交個朋友唄。”
張青正要走向吧臺,路過臺下第一桌時,卻被拉住了胳膊,一個短發精練身著西裝的女孩看著他笑道。
張青有些詫異,平時他臉上少見笑容,比較嚴肅,所以愿意搭理他的人不多,因為怕尷尬。
不過張青也沒故作高冷,點頭微笑道:“你好,我叫張青。”
短發女孩哈哈笑道:“知道。杜鵑文化的傳奇才子嘛,我們是ddb的,就在附近。都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喜歡音樂。從沒想到,國內還有你這樣的音樂人。我叫盧瑤,她是秦曉,她是趙璇,她最喜歡你,聽你的歌都能聽的淚流滿面。”
秦曉起身和張青握了握手,趙璇還在擦眼淚,不過也沒多耽擱,伸出白凈的手,和張青握手后,說道:“關注你很久了,不過你最近都沒怎么來酒吧唱歌?”
張青歉意道:“太忙了。你們坐,酒我請了。今天來了長輩,我先過去了。”
趙璇笑道:“去吧。知道這是你女朋友家里的店……有聯系方式嗎?”
張青遲疑,盧瑤看了下后面,笑道:“別誤會,我們公司希望能和杜鵑文化合作……不介意吧?”
齊娟從后面走來,道:“很好啊,沒想到來一趟酒吧還能接一個業務。”
趙璇看了齊娟一眼后,從包里拿出紙筆來遞給張青,張青留下了辦公室的座機電話后,再次致歉,隨后和齊娟一起回到了吧臺。
等張青問候過李素芝后,鄧林也是不開眼,笑道:“以你的形象和條件,真入圈子,這種事擋都擋不住。”
張青慚愧:“所以我不夠格入圈子。鄧叔,你覺得剛才那兩首歌怎么樣?”
鄧林哈哈笑道:“第一首歌的創作動機來自哪?”
李素芝和齊平都盯著他。
張青自然道:“看了幾本有關知識青年回城的小說,比較有感覺,就寫了這首。我覺得內地市場,目前還是比較適應這種鄉謠情歌。第二首是最近才寫的,和娟子談了幾次關于自由的話題后,有些觸動。”
齊平釋然,夸贊道:“寫的不錯。”
鄧林道:“第一首很好,但我更喜歡第二首,絕了。我們這樣的老江湖,本以為早已水火不侵,沒想到還會因為一首搖滾而震撼內心。樂壇奇才,名不虛傳。”
張青道:“這兩首歌就給鄧叔了,明天您去杜鵑文化,找歐陽晚晴簽約,然后就可以找徐珍總監錄歌。另外如果急需用錢的話,可以先從公司支一筆。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因為肯定能還得上。岳靈兒之前就支了一筆,不,支了好幾筆,給她奶奶治病,給弟妹旅游……靈兒學姐比較自信,肯定能還上這筆錢。果然,沒用半年就還得起了。”
鄧林聞言,沒說什么,只是向齊平豎起了大拇指。
齊平哈哈大笑道:“一般一般,還年輕,要多批評才能成長。”
鄧林嫌棄的看他一眼,道:“這個年紀,這樣做事風格,比我們當年強一萬倍了。他都一般,我們當年成什么了?”
李素芝微笑道:“越是這樣,越希望他能繼續上進。”
鄧林嚴肅起來,顯然知道李素芝的身份和性格,告辭道:“明天要上班了,不多聊,我回去整理一下作品,過段日子再來。”
然后堅決離去。
齊平很是不舍,連挽留了幾回都沒挽留住。
送出門折返后,有些無奈的看向李素芝。
李素芝面色淡淡,對張青道:“要嚴格要求公司藝人的品德,不要被表面所蒙蔽。這位鄧林,看著文質彬彬,當年風流的名聲卻響亮的很。而且那也不叫風流,恣意玩弄所謂的果兒,那叫風流嗎?那叫下流!”
張青懊惱:“阿姨您要早點回來,我就不唱了。”
齊娟咯咯笑道:“你這也太看不起我爸了吧?我爹地就這么沒牌面?”
張青啞口無言,李素芝寬和微笑道:“不過如今應該沒什么了,吃了那么多的苦,知道了人間疾苦和世態炎涼,總該有長進。爸爸媽媽怎么樣了?昨天忘了問。家里新得了幾支老參,是你齊叔叔的老同學從東北送來的,你看看什么時候派人送回去。”
張青忙婉拒道:“真不用了,阿姨,我爸媽年紀也不大,不用這么大補。”
李素芝搖頭道:“早年虧空了許多,還是補補的好。你最好勸他們來平京一趟,我找中醫國手給他們看看。”
張青苦笑道:“他們不愿來,小藍說我爸媽回去后,已經擺了幾天的席了。上門恭喜的人太多,他們得管飯。”
李素芝微微嚴肅道:“張青,阿姨拿你當自己孩子,所以說話不拐彎抹角了。即便和親朋來往,也要有度。尤其是,不該答應的,不能隨便許諾。不然他們在外面打著你的招牌做事,后果很嚴重。他們違法亂紀,違反的是你的形象。”
張青笑道:“阿姨放心,這一點我媽還是拎的清。”
齊娟也笑道:“主要是他外公特別明智,一家人都很有骨氣。對外一直說,連他們這些至親都在家里種地,其他人就更不要多想了。他二叔三叔以前倒是打著他的名頭招搖了陣,也很快被警告了。如今縣里的頭頭都知道,張青和他們不親,還有仇。”
李素芝笑道:“難得明白人。艷艷昨天的生日過的怎么樣?我記得她和珊珊是一天啊,怎么推后了一個月?”
張青笑道:“那會兒是把農歷當陽歷過了,其實是昨天。”
李素芝笑了笑,沒說什么,齊平道:“準備什么時候飛美國?”
張青道:“三天后。”
齊平道:“天鴻在那邊有律師團隊,有需要你不用客氣。”
張青笑道:“六叔已經給我介紹了一支tvb在美國的律師團隊,用了二十年了,有三成還是華人。我過去后聯系,比較方便。”